《相思蛊》长诀

5、墨韵

　　和风散了月华，墨发在暗夜下绽放，愈发衬得白衣似雪，清朗的脸上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修长的指尖执了菡萏紫玉笔，墨色渲染，在宣纸上留下一点墨迹，执笔从容下落，只是须臾之间，雪白的纸上已散开一片写意山水，一点水晕，朦胧了山水，多了缥缈仙气。四脚八仙桌旁，那人气定神闲，一派风流气韵，端的是绝世风华。风过云舒，他唇畔绽出笑容，并不做声，只待那人主动现身。
　　修云斋内花雨纷纷，凤鸢落上白衣，他浑然不觉，自不知此情此景落入旁人眼中是何等图景，她立于庭外，长裙落满月华，目光不离亭中那泼墨挥洒身影，挺拔如松，傲世绝尘，那如清风朗月的男子，只一眼，便足以让人刻骨铭心。
　　当真是妖孽，她心中暗笑，举步踏入曲折的长廊，……黑眸如潭，一眼便可沦陷其中，似是早有默契，她驻足在他身旁，他的目光恰好投来，菡萏玉笔置下，面上是惯有的飘渺难定的笑意，她不语，他也不语，周遭一片寂静，唯有凤鸢花簌簌而落的声音。
　　终是有人率先打破这寂静，那人唇角一弯，竟是一丝诡计得逞的笑，她刚要继续探寻，那笑容已消殆无踪，只恨得她心中暗骂。
　　“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哪有人不点灯就作画的？”言罢，素手拈了冥火，就要去点那被弃在桌上的青莲铜灯，不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下，灭了她指尖的冥火。
　　“以天为盏，以月为明，岂不更具一番风味。”他含笑答道，“虽不是神体，但这点小事也难不倒我。”
　　明明是安慰的话，却让她心中别样酸楚，脸上仍是一派平静，“难得你有这般情趣，”目光扫过那写意山水，心头一动，指尖划过纸面，一缕墨香便缠绕指尖，如那人缠绕她的心间，生死难忘“明明是那般微不足道的地方，却难为你记在心上了……”
　　“天宫虽然华美，睥睨众生，一览人世沧海桑田，但这些年与你一起走过的地方，每一处，每一角，我都记得……”不是山盟海誓，不是甜言蜜语，听来却令人莫名感动，饶是这世上任一女子，只怕此时已搅乱了满心柔情，可惜……
　　“神尊，我记得你曾说过，‘这世上男子大多薄情寡义，男人的话，不可信’”言罢，望着对面的人，眸中一丝玩味。
　　不料她竟出此语，他也不显无措之态，只是浅浅一声低叹，“唉，只可惜我如今是凡人之躯。”
　　这话一出，她反倒急了“我不是此意……”
　　修长的手穿过她的发间，束发的紫流苏已在那人手中，长发失了束缚，如瀑悬下，三千青丝在月华下摇曳，那人上前一步，埋首在她发间，指节穿过发丝，是淡淡的松烟墨香，袖袍上，是水榆木兰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都是她熟悉的气息，心中顿时一派安宁。这人，明知她对他失去神体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便激她自乱阵脚，真是……唉……
　　女子发间浅浅的迷迭香混了初雪的气味充盈在周遭，是美好安静的气息，嗅着发间香气，男子神情不易察觉地一变，若不是太熟悉她身上的味道，只怕，这次，便要被她蒙混过关了。
　　“去了延罗？”顶上低低的男声传来，喜怒难辨。
　　她知瞒他不过，只得老老实实承认“嗯……”
　　“所为何事？”
　　“我……可不可以不答……”
　　半饷无言，他怎会听不出她的犹豫，“好”你若不想答，我就不会勉强，只是浣儿，今世唯愿你无忧无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