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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云海翻腾的浮屠山素来是世人参拜的圣地,盖因传言称,其上有神仙出没。

      山体上,鬼斧神工的天梯若隐若现,望不见它的终点。

      没人知这座天梯的来历,只有野史记载,古往今来,居然不明究竟有无攀达峰顶者否——世俗帝王中,沽名钓誉之徒素来不缺,几乎每一代君主都会为了证明自己“上天之子”的身份而派人登顶,可惜,这些人每每一去便如黄鹤振翅,再也不见复返。

      而天长日久后,或有一两个无知樵夫会在这一座岿然矗立的高峰山脚,寻到数不尽的尸骨。偷藏一两件尸骨的配饰前往集市,辗转易主,便往往有饱学之士辨认出,这些配饰正是数百年前,帝王钦点的登山之人随身携带珍物。

      长年累月,只余人们对这座山的敬畏之心日渐浓厚。
      天下分分合合,倒是少有人再行那攀登之事了。

      日出东方。此时被传有神仙出没的浮屠山天梯之上正有一人在奋力向前攀爬,那是名身量未足的少女。

      “一千零二十三阶……一千零六十六阶……一千二百三十七阶……”胆大妄为的少女娇喘连连、挥汗如雨,却是拒不服输地拼命迈动腿脚。

      “哈哈……好漂亮的云朵!”少女爬得累了,便在天梯上停足歇脚。望着珊然的云海,她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兴致盎然。

      “嘻嘻,父王母妃,你们猜得到我现在在哪里吗?哼哼,你们要我嫁六皇子,我还偏就逃婚了!”索性在一阶石梯上坐下来,少女双手托着腮帮子一脸的古灵精怪。她在“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氛围中长大,向来骄纵任性,这一次冒冒失失地离家出走,仗着些三脚猫的功夫,居然还真让她从帝都跑到了这偏僻的圣山。

      “情丝幽幽,相顾两相愁;君在否,君在否?
      情丝微微,对镜描娥眉;胡不归,胡不归?
      情丝皑皑,帘外有客来;何梦埋,何梦埋?
      挥泪斩、情丝断,南风不知乡关在;婉转一曲,谁共解罗带?”

      在虚幻的青冥后土间,少女心生恍惚,不知不觉地哼唱出了这亘古传诵的民谣。眼前也似是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幕——悠久的岁月中,曾有这么一个勇敢的女孩,她爱上了身份地位与自己不符的男人,每日惶惶不安地同他幽会,总是想与他多相处一些时候,便常常忍不住问,你还在那里吗?

      男人为了心爱的女子远走,希冀可以建立一番功业回来娶她,可这一去,却是再无归来的那一天。女孩的家中频频出没上门提亲的人,梦碎、梦醒,唯有以泪洗面方能稍缓心中的郁结。

      嫁衣在身,她似乎想斩断情丝,可,偏偏骤然传来那个男人的音讯!女子最终该何去何从?她吟唱着自己最喜欢的歌,却无法回答……

      所以,故事的结局永成一个未解之谜了。

      少女懊丧地啐了自己一口,只因为她素来不喜欢这些悲悲切切的东西,这时突然记起这个,很是莫名其妙啊。摇摇脑袋,她兴冲冲地起身再度向上攀爬起来。

      “一千三百五十五……一千九百八十二……啊!”半空中蓦然传来骇人的惊叫!竟然是因为云雾遮挡了视野的关系,少女一脚踩空,身体便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往下掉落!

      “唉,我今日竟要死在这里了么?”本能地挥动双手、双脚胡乱蹬踹,少女倒是洒脱,闭着眼没有再发出叫声,只是在心里大叹倒霉。“……唔?”她的一只手瞎猫碰上死耗子般抓住了一根绳子样的东西,身体的下坠顿缓。

      少女好奇心重,一点点、一点点掀开眼帘,却是在看清眼前的景致后浑身僵直、愣在当场。入目的是一张美得惊天动地、美得惊世骇俗的容颜!

      天,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原本就大的眼眸,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空灵绝世的……男人!对,她已然身在昏暗的山腹之中,手中抓着的绳子,便是她身前盘膝而坐、宛若玉像的男人那一头如墨长发!

      男人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可是,这张艳倾天地的脸颜上明明无喜无悲,少女却不知为何,从其上读出了……哪怕穷尽世间江河湖海之水都难以洗刷的凄怆绝望!

      受到蛊惑了一般,豆蔻少女全然忘记了自己的险境,浑浑噩噩地凑上去,吻了男人冰雪样的面颊。“呀!”等一个吻终结,少女才害臊害得跟什么似的,俏丽的芙蓉面刹那涨得通红!她左顾右盼试图缓解自己的羞惭,这才真正弄清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整个山腹竟然都是空的,形成一个天然的巨型空间,空中飘浮着夜华罗的绒花,点点华光从花冠中透漏出来,像极了一盏盏点亮的飞灯。因为男人坐在一条不知起点在何处的、长长的石廊尽头上,她也就这么悬空在山腹中。

      向下看,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往上瞧,居然也望不到顶!费力地借助男人的长发爬上细细的石廊,少女凝视着男人宛如天作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极为细微的气流,稍一不注意就会忽视掉。

      “他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吧?”少女收回手,捧着自己幼嫩的脸孔忘情地盯着男人的眼睑,忽然有些期待他睁开双目。“可,他是谁呢?又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地在这里枯坐?”被男人的哀伤所感染,少女也开始觉得心浮气躁起来。

      “喂!喂!”纤手推推男人,少女没好气地叫嚷道。男人一动未动,毫无反应。良久,久到少女手酸舌燥、颓然放弃,男人还是无知无觉。

      “咕咕……”少女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肚皮,开始疯狂地想念府中的美味佳肴。“那我还不如嫁给那个六皇子呢!也不用受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苦啊!”眼前虽然有张秀色可餐的脸容,可到底不能真正顶饿啊!

      “唉……”少女苦恼之余,伸手去抓那些擦着她的娇躯飘过的夜华罗,好歹分散点注意力。可是,绒花到了她的掌心却倏忽化为一缕青烟,直直钻进她的掌心去了。“啊!”少女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缩回手,漫天的夜华罗却似乎找到了目标,成群结队地冲着少女的方向飞过来。

      “妈呀!”无数的青烟聚成盘旋的青色漩涡,一股脑儿地钻进少女的身体!神智开始游移……

      “阿落……你终于愿意回来了吗?你可知,我已等了六千年……阿落,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可是,你已经不再了……阿落,只要你肯回来,我一定会将欠了你的,一并奉还,只求你给我这个机会,阿落……”在少女即将昏迷之前,一个幽幽的声音仿佛从远方悄然弥散而来……那一声声的呼唤,让人肝肠寸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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