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 炎雪洄》湛然

2、缘之始

　　—— 十三年前冬 ——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陈晨，10岁，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最终实现自己远离林州的伟大理想。为了实现这一理想，他请教了少学的先生。先生告诉他要想考取功名，四书五经是少不了的，除此外还要有博古通今的知识和经天纬地的宏才大略……
　　就他自己想来，后面两个需要时间的积累，不过四书五经倒是可以早点攻读完成的。可是事与愿违，单单一篇大学，自己就背了三天。“物格而后知致,知致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心正……”看，又背不下去了。

　　“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伴随着稚嫩但中气十足的嗓音，一个穿着大红洒折枝金桂花对襟棉袄外罩的小女孩出现在窗台处。她挽着女童的双髻，红色的缨络垂在她白皙的面颊旁，笑呵呵的样子像极了庙会上卖的福彩娃娃。
　　见到陈晨因为惊讶而睁得圆圆的双眼，小女孩呵呵地笑了出来：“死书呆，这篇大学你还没背下来呀～～我光听你背就会了。”

　　陈晨低下头，在女孩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做咬牙切齿状。『要不是你，我范得着过小年的时候还在这里背书么！！！』
　　不错，窗户外那个福彩娃娃就是陈晨会树立做官如此远大理想的动力源泉。

　　…… ……

　　沈炎霖，林州州牧沈爻大人的千金，从小父母双亲以及兄长的宠爱让她养成了说一不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个性。陈晨的父亲是沈大人手下的参将，所以陈晨很不幸的成为了这位拥有女王般个性的大小姐的青梅竹马。想一想这些年的遭遇：一起出去玩，大小姐惹祸，自己受罚；躲在家里，大小姐找不到人，自己挨骂；一年前好不容易跟着哥哥出趟远门，回来就看见大小姐站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自己最心爱的风筝，然后……想到这里，陈晨真是想哭都不敢当着她的面哭，因为沈大小姐说过——“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哭了，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的话，要麒麟干什么！！”

　　一定要逃，一定要逃！！！离林州越远越好，离沈炎霖越远越好，州候都是住在常人够不到的地方，那么只要自己能当上州候级别的官员，就能离不想当官的大小姐远远得了。思及此，陈晨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面对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沈大小姐。『先把人大发走再说。』

　　“不知大小姐……”
　　“你笑得好假，一看就知道在腹诽本小姐。”还不等陈晨把话说完，炎霖就一语道破陈晨心中所想，“你是不是在想先把我打发走，然后继续学习，考取功名……”看着陈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炎霖知道自己猜对了。

　　“书呆，不是我说你。你的资质比本小姐差远了～～”
　　『这个我知道！！！』（陈晨内心的话）
　　“读书有什么用？整天读这些死书，人会越来越迂腐的。看看你，像个小老头一样。”
　　『我忍，我忍～～』
　　“别说这个了。”炎霖右手搭在窗台上，用常人不敢想象的弹跳力轻巧地翻进书房之内，“和我出去一趟。”
　　听到这句话，陈晨的心中警铃大作，历来沈大小姐说“出去一趟”的话，那就表明她要去的地方是林州之外的范围，因为在她看来，林州就是自家的地盘，在林州逛那不叫出去。

　　“炎霖你要去哪里？”
　　炎霖水亮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你问了，我会回答你么？”
　　陈晨摇摇头。
　　“我回答了，你能说不去吗？”
　　继续摇头。
　　“那你何必问呢。”
　　“总要知道准备多少盘缠呀～～”陈晨在最关键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好的理由来问出此次出行的目的地。但是却被炎霖一句话打发了回来。

　　“仆人是不需要带钱的。”

　　…… ……

　　这一年，沈炎霖七岁，陈晨十岁。主仆关系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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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道，黄海之滨妖魔妖兽横行，危险系数98（100分制）。可偏偏有一人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竟然大摇大摆地跑去，只差没有敲锣打鼓召告天下了。
　　林州离内海并没有多远，坐着不知从哪里A来的骑兽，炎霖和陈晨两人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内海畔的一个港口。休息了一晚之后两人于第二日清晨赶往黄海之滨。旅馆的老板听到炎霖说要去黄海抓驺虞的时候哈哈大笑，只把这个小姑娘说的当做笑话，“小姑娘，驺虞可是异常凶猛的妖兽哟～～”
　　“我当然知道咯！”炎霖一只脚踏在板凳上，气势十足的说道：“不凶猛一点怎么配得上本小姐！再说，还不是有人抓到了驺虞，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陈晨你说！！”末了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拿着瓷碗装做在喝粥的陈晨只有在心中暗暗叫了一声苦，然后附和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不能怪陈晨见风使舵，他真的觉得只有那只老虎才最配这位在自己面前盛气凌人的大小姐。

　　…… ……

　　“有没有搞错！！！”埋伏在树丛中的炎霖终于受不了地大叫了一声，设好陷阱也有两个时辰了，但别说驺虞了，根本连只最低等的妖兽都没有路过。就连陈晨也开始怀疑黄海是不是根本没有那些黄海旅人们口中说的那么危险，直到很久之后陈晨才知道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根源在于沈炎霖那特殊的运势和妖魔都避之不及的气势。

　　“回家！”炎霖纵有千般坏毛病，但是绝对懂得审时度势。看看天色，可能是感觉到继续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她果断地做了打道回府的决定。“陈晨收拾一下，我四处转一转。”
　　“我～一 ～个～ 人？”
　　“怎么？害怕？”
　　“有点。”
　　“真是一个不争气的仆人。”嘴上这么说着，炎霖坐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快点收拾，不要让主人我在这边等太久。”

　　说刚说完就听一阵扑通咕噜的声响从十米开外的陷阱处传来，炎霖喜得一下子蹦了起来，相比之下陈晨的反应就比较符合一个正常的十岁孩子所应有的，抱着自己的骑兽哆哆嗦嗦。过了一会儿，炎霖走了回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望。
　　看到她这副表情陈晨知道自己安全了，起码陷阱里的不会是什么凶禽猛兽。“怎么了？”
　　“抓到一匹马。”炎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于是补充道：“一只额头长着角的马。”

　　…… ……

　　“沈大小姐，这就是你所谓的马么？”看着躺在陷阱底部的男孩，陈晨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脸部的肌肉了。
　　“啊～～刚才明明是马来的。”
　　“但现在是一个人！！！”不仅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赤身裸体、肤白如雪的白发男孩。见他白色的长发上沾着不少的血迹，陈晨回头问炎霖道：“大小姐，你没有做什么法礼之外的事情吧。”话一说完，他就看见炎霖的脸上那可比盛放牡丹般姣丽的笑容，接着后背被猛地一踹，一阵头晕目眩外加身体疼痛之后，自己也到了陷阱里。

　　“把那人给我弄上来。”站在陷阱之上的炎霖沉着一张俏脸，双手叉腰，没有好气地说道：“回去在给你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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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晨觉得自己的命好苦，特别是从跟了这个自己冒出来的“主人”之后。好不容易把那个男孩子背出陷阱，沈大小姐又命令他把衣服解下来给那个男孩穿上。

　　……

　　“他身上的血好像不是他的。”难得炎霖肯如此得屈尊绛贵照顾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不仅为他披上衣服，还为他擦掉头发和脸上的血迹，少有的温柔让陈晨有点怀疑自己的视力。
　　又过了一段时间，昏迷中的男孩终于悠悠地转醒。枕在炎霖大腿上的头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
　　“哇——”炎霖轻呼一声，陈晨看见了那男孩的眼睛，如同水晶般的纯净，不带一点杂质。在炎霖惊艳于对方的美貌之时，初雪般通透的男孩睁大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炎霖。两个人对视的时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凝滞般的气氛让陈晨有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炎霖一拍掌，兴奋地说出一句话。
　　“你父亲呢？”
　　男孩摇摇头。
　　“你母亲那？”
　　继续摇头。
　　“你有家人吗？”
　　男孩这次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有点迷茫的眼睛看着炎霖丝绒绿的双眼。

　　“那就好那就好～～”炎霖摘下自己的佩玉带在男孩的颈间。这是一块鸡血石质地的佩玉，形状酷似熊熊燃烧的火焰。陈晨知道这块玉石，他听父亲说过，沈家大小姐沈炎霖伴玉而生，有人曾为她算过命，贵不可言。血玉的形状似火，所以名中带一个“炎”字，又因为“炎”太过张扬，于是在“炎”之后跟了一个象征性的“霖”。

　　现在她却要把这块玉送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打什么主意呢？』就在陈晨揣度炎霖的想法的时候，炎霖已经连蒙带诓地要把男孩纳为己有。

　　所幸最后一个带着妖魔的男子把那个男孩带走了，要不然炎霖真的会把那个不知道姓名的男孩拐回家也说不定。

　　分别的时候，炎霖一本正经地对着那个男孩说道：“以后不要再到黄海边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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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晨，要是我当上王的话就要让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当我的王后。”
　　“那你还是不要当王的好。”王后？？听了这句话之后，陈晨真是特别感谢那个中途出现的男子。
　　“哼——我还不愿意呢！当王多无聊呀～～我以后要做富甲一方的商人，坐拥良田万顷，建一个由美少女和美少年的组成的后宫。到时候我会把大管家的职位留给你的。”
　　“那真要多谢了。”
　　“别客气，大家青梅竹马的那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