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清霜白》唐枯

21、第 21 章

　　为期两个星期的我的最后的暑假，我一直是头脑昏昏，精神恍惚的。
　　一想到明天这个时候我就已经在火车上了，我就想要有像在游戏中可以瞬间满血复活的能力，可是此时，我还在顶着一对熊猫眼被林路拉着玩游戏！
　　“沈依白你又开小差！”
　　林路的咆哮声从耳机中传过来，我瞬时反应过来，看向电脑屏幕……
　　我，又躺尸了……
　　“失误，失误……尽请谅解。”
　　我淡然应对。
　　“算了，看在你明天还要坐火车的份上，放过你了，下了。”
　　不等我开口，耳机中就已经传出“叮”的一声……
　　林路下线了。
　　留下愣愣地对着电脑发呆的我。

　　发呆状态一直持续到老妈的大嗓门穿透进房门。
　　于是我立刻来精神了。
　　……宵夜时间到了。
　　对着桌子上各种美食，笨蛋才会不放开了胃去大快朵颐。
　　“妈，我毕业后还是回来找工作吧。”嘴里含着味道一级棒的小混沌，我很郑重地说。
　　只见我娘亲眼神都没赏我一个，冷飕飕地说：“你想得美。”
　　我：“……”
　　好吧，我了解了，她这是还在生闷气的节奏。
　　至于她为什么会生气……
　　这可就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礼拜前了。

　　一个礼拜前，我还在林路家……
　　又是一个被林路拖着打游戏到凌晨于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十一点，我脑袋昏昏得走出房间，还没踏完全出房间，我神一般的第六感瞬间感受到客厅内不同寻常的气氛，于是我立刻清醒了，当即就觉得我应该是要静悄悄地退回到房间隔岸观火的。
　　我心中暗爽：林路原来你也会有今天！
　　就在我要将想法付诸于实践时，舅妈的一句“依白你起床啦”打破了我心中所幻想的美好生活。
　　我只好硬着头皮向那让整个客厅散发着严肃氛围的中央走去。
　　“妈，你们在说什么？”
　　我看着林路，有些幸灾乐祸。
　　约会被妈妈撞见，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悲剧？
　　虽然谁都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长辈们悉心教导晚辈的场面，但我看林路的脸色好像一点也没有不好，一如既往地老神在在。
　　所以说……
　　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刚准备坐到我妈旁边，只见她仿佛……似乎……好像……冷冷的扫了我一眼？
　　于是我立刻挺直了腰板站到了舅舅旁边。
　　背后似乎又一阵冷风吹过……
　　“依白啊，今年二十一了吧？”
　　舅妈无比和蔼可亲地微笑着说出这恐怖到不能言语的话。
　　我似乎……好像……觉得……还是有比早恋约会被亲妈撞见这事更悲剧的事。
　　背后那阵冷风吹得更强劲了。
　　所以当舅妈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是被我妈用眼神杀死了一千遍的冷冰冰的尸体了。
　　“二十一岁也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林路都会喊我妈妈了。”
　　我很淡然。
　　因为，尸体是不会有恐惧感的！
　　虽然我不会忘记去年他们说到这个话题时我那一瞬间的虎躯一震。
　　这时舅舅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继而又转过头去看向林路。露出一丝笑意对着林路说：“在这点上你比你姐强，”舅舅用手虚指了我一下，我能感受到我妈那强大而冰冷的气场似乎更加强大了，“你姐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
　　什么叫做伤口上撒盐？这种杀死过后再补一刀的事舅舅你怎么能做出来？！
　　对，这一切不寻常的事情，都源自当初，我高三的时候她和舅妈说闲话时的一句“沈依白啊？她最好是二十岁找个男朋友，然后在大学毕业之后就把她自己给我嫁出去，这样她就在别人家里好吃懒做，我眼不见心为净了。”
　　姑且不论当时还未成年的我亲耳听到自己的亲娘说出这话时那种强烈认同小时候他们说的我是从垃圾桶旁捡回来的话。
　　我还是坚强的……
　　可是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在说林路这家伙早恋的事吗？！
　　你们的重点不是在我这里啊！
　　我谈定地瞪着林路，心里在呐喊：林路我们是战友对吧？对吧！
　　然后，林路甩给我一个他千年不变的关我什么事我眼神，我就觉得我这连续一个星期的夜是白熬了。
　　“妈，姑姑，”林路突然开口了，我一个激灵，又听他继续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全球范围内更新换代的速度那么快，你们的思想是不是也应该跟上步伐。”
　　我心中安慰了，给他一个依旧是战友的肯定眼神。
　　于是，妈妈们不高兴了。
　　她们不高兴，后果很严重，这是我们家中谁都知道的事，我爸和舅舅都深有体会。
　　所以事情发展到最后演变成妈妈们统一战线批判林路的局面。
　　我算是逃过一劫？
　　当然不可能!我不再那么天真了。
　　于是回到家后的我只能在厨房对着我爸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解释着我妈为什么罢工导致我们要自己做晚饭，顺便诉说了下我心中的忧伤。
　　我爸不断向我投过同情的眼光，我就知道这次不会像去年那样简单了。
　　可是这闷气也生太久了吧？这都一个星期过去了，生气太久对身体不好啊妈!
　　“那个，妈……”我看到林女士瞥了我一眼，眼神是平和的，于是我有说下去的勇气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林女士放下手中的勺子，叹了口气，说：“我也没要你一定在一毕业就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过你一个人在外面念书，有个人在身边也不是坏事。”
　　我觉得我娘亲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哪有那么没用，再说这不是有骆遥她们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也不能总这么单着吧，不过这也奇怪了，话说你长得也算过得去啊，怎么还是一直没动静的？”
　　我：“……”
　　好了，我知道了，其实她早就不在生气了。我老妈，还是一如既往地以损她的亲生女儿为乐趣。
　　难怪我内心那么强大，被这么损了二十多年的内心能不强大吗？
　　世上只有妈妈好啊……
　　不等我感慨完，她继续说道：“你这都要毕业了，毕业之后你想回来就回来吧，我跟你爸养你，都养了二十多年了，再多几年也不是不可以。”
　　我妈妈果然还是爱我的。
　　“不过你刚刚说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呃……
　　所以说妈你这是才反应过来？
　　“谁啊？男的吗？不会是骆遥吧？”
　　我：“……”
　　这么强大的思维，只有我老妈有。

　　一想到昨晚我一再强调坚决是男人不会是骆遥之后，老妈终于赞赏了我一句：“有出息！”我就没忍住笑出声来。
　　对面的一对老夫妇笑着看着我，我只能尴尬地对他们笑笑。
　　火车的终点，是那个我生活了三年，却也即将离开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