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清霜白》唐枯

12、第 12 章

　　也许，再过一个多月，我们就可能再无交集。
　　他也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喜欢过他。
　　这样，其实也挺好。
　　至少，我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和他相处。
　　这，就足够了。
　　我不着边际地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也就朦朦胧胧得睡去了。

　　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我迷迷糊糊地下床去开门。
　　“干嘛啊......”一个哈欠打出。
　　却听得周复白略带些许的笑意的声音响起，“该起床了，七点半了。”
　　脑子里有些嗡嗡的，声音有些不太真切，却猛然被那三个字惊醒。
　　七点半！
　　我揉眼睛的动作霎时停住。
　　这下我完全清醒了，脑中只剩下四个字。
　　要迟到了！
　　我快速地转过身，却不料脚下一个不稳，身体就这样倾斜下去。
　　“小心！”
　　我以为自己会狠狠地栽下去，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截住，倾斜的身体也随着被摆正。
　　“有没有事？”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担忧。
　　我惊魂未定，下意识的摇摇头。
　　“怎么毛毛躁躁的。”
　　他忽然抬起手向我伸过来，却又顿在了我的耳畔。
　　那一瞬，我以为他是想要敲我的头。
　　气氛好古怪。
　　我只好尴尬地抓了抓头。
　　“谢谢。”
　　他收回手插在裤袋里，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目光灼灼。
　　我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一样，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仿佛过了很久，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说：“依白，要迟到了。”
　　我迅速惊醒，顿觉天雷滚滚，快速的跑到床边，拿起衣服就往洗手间奔。

　　看着前方缓慢移动的车尾，我心中懊恼不已。
　　怎么就睡过头了呢？
　　“周复白，你怎呢就不早点叫我呢？这下完蛋了。”
　　他转过头来，嘴角带着笑，说：“我以为你从来不赖床的。”
　　“......”
　　我也从来没有失眠过啊......

　　迟到已成为理所当然的事。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门下，八点已经过了二十。
　　周复白将车开进了停车场，我疑惑。
　　“怎么停在这边？”
　　转过头好奇的问他，却发现他今天穿的是白衬衫。和平时上班时一个样子。
　　难怪我刚刚就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今天上班？”
　　不是说要休一个礼拜的假的吗？
　　他已停好车，正在解安全带，闻言动作不停，说：“这样更方便。”

　　我灰溜溜地走进科室，迅速引来大家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脸。
　　而最幸灾乐祸的便是思漫。
　　我刚到位子上，她就乐颠颠的移过来。
　　“阿白啊，你怎么就迟到了呢？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讪讪，“不小心睡过头了。对了，科长呢？”
　　刚刚进门就没有看到，我心中忐忑，不但迟到，俺报表还没弄好呢？
　　“啊，他啊，在你进门前被召到八楼去了。怎么，心虚啦？”
　　我点头，“当然虚，迟到不说，他昨天给我的报表我好没弄好。”
　　她同情的看着我，说：“你还真走运。不过还是要动作快点的好，估摸着他也会马上就下来，这不是我们顶头老大在休假嘛。”
　　说完满眼幸灾乐祸的走了。

　　好在科长没有马上下来，在我核对好报表之前他都没有出现。
　　我也终于可以放下悬着的心，继续工作。
　　将报表打印出来送到科长办公室时，我这心里难免还有些打鼓。
　　不过看他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异样，认真看着报表。
　　好不容易他放话让我出去，我心下一轻，乐颠颠的转身，不过还没走几步，他突然叫住我。
　　“那个，依依啊。”
　　我不得不转身，刚离开不久的紧张感顿时又充满我那饱受折磨得小心脏。
　　“科长，还、还有什么事吗？”
　　他犹豫了下，却说：“没，没有了，你先出去吧。”
　　我奇怪，这是什么情况？话说一半的。

　　我专注地啃着排骨，肩膀被人猛地一拍，害我差点将骨头吞下去。
　　“咳咳咳......”
　　思漫笑嘻嘻地放下盘子，伸过手轻拍我的背。
　　“嘿嘿，没事吧，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她很欠揍的说着。
　　我幽怨地看着她，眼泪都快咳出来了。
　　好不容易等我平缓过来。
　　我愤怒，“你谋杀啊！”
　　“嘿嘿，这不想逗你下嘛，谁知道你的抵御力那么差。”
　　......

　　“对了，我刚刚打饭的时候听管理部的人说，今天早上咱们周总来上班了，还也迟到了！”
　　“嗯咳咳咳......”
　　我再次被呛。
　　“依依，你怎么了？”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说，你不会是和周总一起迟到的吧？”她双眼锋利地向我射来。
　　“......”
　　这次幸亏我嘴里没东西，不过思漫，你真相了。
　　“真的啊！”她大声地说。
　　我感到全餐厅的目光都落到了这边......
　　赶紧伸手把她的嘴巴捂住，“你小声点！”
　　她用力将我的手扳开，“你你你......太令人发指了！”
　　“这也不能全部怪我吧，睡过头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我心虚地说。
　　“喂！我说你听话要听主要点好吧！我的意思是你睡过头，竟然连累周总也一起迟到！”
　　“......”
　　“不过，这也不科学啊，”她突然做出思考状，“你睡过了头，周总要来上班，应该就不会一直等你，自己先来了啊，他又不是笨蛋。说，怎么回事？”她眯起眼睛看着我。
　　“这个...这个......”
　　“嗯？”
　　“因为......呃，我住在他家。”我誓死如归的说。
　　“......”
　　她眯起的眼睛瞬间睁大。
　　我就知道这不能说出来......
　　“沈依白！”过了一会她大叫出来。
　　我尴尬地偏过头，果然，整个餐厅的人都转过头看向我们这边，我只能尴尬地向他们笑笑。
　　“沈依白你太令人发指了！你简直是千夫所指，万马齐喑！”
　　我汗颜.......还好这里没有语文老师。
　　“你竟然......”她颤抖着手指指着我，“老实交代！”

　　我将事情的大概跟她讲了，当然，隐去了我喜欢周复白的事，也没说骆遥将我的宿舍申请销毁的事。
　　“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啊，这算不算是很有缘？”
　　她突然很暧昧地说。
　　......我要怎么回答？
　　“既然这么有缘，那干脆就在一起好了，这样一两一起迟到也就名正言顺了哦？”她不怀好意的眨眨眼。
　　“陆思漫同学，你想多了。”
　　说完我迅速起身离开餐厅。

　　晚上的时候又失眠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想事情，而是被打扰。
　　“林路你皮痒是不是！”
　　对着电话的那边我咆哮。
　　“哎，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暴啊。难怪找不到男朋友。”
　　那边林路非常欠扁的说着。
　　这个臭小子，明明知道我九点准时睡觉，却在九点十九分打电话过来。
　　摆明了存心的！
　　“你给我等着，回家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然我会让你体会下什么叫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我继续咆哮。
　　“唉，好了姐，我错了。回来我一定负荆请罪。”
　　这还差不多，懂得认错，还算有救。
　　“好了，说正经的。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
　　我两眼放光了，心花怒放了，这死小孩，摆明了有事求我啊。
　　“干嘛？想让我帮忙啊，我劳务费很贵的。”
　　“哎，我怎么有种狼入虎口、找错人的感觉。”他在那边叹息。
　　“爱说不说，我还要睡觉呢。挂了。”
　　“哎别，姐你先别挂。真找你有事。”
　　我得意了，我还搞不定你？
　　“什么事啊？”
　　“那不是你们学校离A大不是很近嘛，认不认识他们计算机系的？我现在一在家待着，我妈就开始念叨，说我整天无所事事。所以你能不能弄到他们的书给我捎回来？”
　　“你填了计算机？”
　　天哪，早听老妈说过他考到了A大，没想到竟然报了计算机。
　　“啊，你就说你能不能借到吧。”
　　他一说计算机系，我脑中立刻就跳出一个名字——骆阳。
　　“不要小看你姐我，我还真认识一个，等我消息。待会再打给你。”

　　打给骆阳，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沈依白？”他的声音万年如一的懒散。
　　“对，是我，找你帮忙。”
　　和他说了下，他答应了。不过却说书都在学校里，要我周六和他一起去拿。

　　“邮寄费、电话费，最重要的还是跑腿费，你看着办吧。”
　　我决定狠狠敲诈他一番。
　　“姐，你还是这么小气啊，一抠白还真没叫错你。”
　　我愤怒，“林路啊，我突然发现这个礼拜六我好像要加班哎，去不了A大。”
　　跟我贫！
　　“好吧，你不抠，我抠。”
　　“这还差不多。”
　　“对了，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要到八月十七八号。到时候别想赖账，这个我绝对记得很清楚。”

　　又聊了一会儿，林路说要洗澡就挂了。
　　而我被吵醒，忽然间睡意全无了。
　　起身去客厅喝水，周复白刚好也在。
　　见我出来，他放下水杯看了眼手表，问：“怎么还不睡？”
　　我走到料理台边拿过杯子倒水，“睡不着。”
　　“失眠？”
　　“啊，不是，刚刚被我弟电话吵醒了，现在又睡不着了。”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我犹豫了下，跟了过去。
　　“你一个人在德国的时候会想家吗？”想了想，我还是率先打破沉默。
　　“会，外国的食物很难吃。”他笑着说。
　　我惊讶，“只是想家里的饭菜啊。”
　　“外国女生也没中国的好看。”
　　“......”
　　我还能说些什么？？
　　“怎么了，想家了？”他的声音仿佛变得愈加温和。
　　我抱住膝盖，靠在沙发背上，诚实地点头。
　　“怎么填这么远的学校？”
　　“那时候也没想这么多，只是想要逃离爸妈的束缚，所以觉得越远越好。现在后悔死了。”
　　他轻笑出声，说：“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我郁闷，搞得好像他不是从小孩子过来的似的。
　　“现在想来，那时候还真的有点幼稚。”
　　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嘴角一直带着笑，早上也是。

　　“香石为什么不用，对睡眠有好处。”
　　“呃？哦，那个啊......我怕走的时候会忘记带走。”
　　突然变得伤感起来......
　　真是。
　　他笑着，站了起来，伸过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好听的嗓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早点睡，不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