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失所》婴猫

1、第 1 章

　　1

　　我睁开眼，看了看旁边的闹钟——5点43分，该去叫优起床了。
　　这么想着，我伸了伸懒腰，慢慢踱步来到优的房间。
　　门没关，我坐在优的床边，低下头看他孩子似的睡颜，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优像是感知到了我的到来，慢慢睁开眼睛。
　　“啊，琉璃，几点啦。”
　　我没出声，示意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走出门，回头看了看——他正忙着穿衣服呢。我摁开电视电源的开关，坐在沙发上，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窝着。
　　“喂，Alen，我小优，我要的花弄好了吗，啊，谢啦，我现在过去拿，弄得漂亮点啊。挂啦，拜。”我看着他一边在房间里乱转，一边打电话。
　　“给，琉璃，”他走到沙发边，拍了拍我的头，把刚热好的牛奶放到我面前，“今天大约会晚点回来，午饭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呐，祝我成功吧。”
　　说罢，他站起身，抓过外套走出门。“啪嗒”，我听到门锁扣上的声音。
　　从他这几天的电话和只言片语中，我隐约猜到他是要追一个女孩子。今天正准备一大早捧着鲜花给人家女生送牛奶去呢。
　　啧，真是浪漫啊，我想到。

　　2

　　优是来到这个城市来上大学的，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而我…他来到这个城市多久，我就在他身边多久。
　　而现在优的大一上学期刚刚结束，算一算我在他身边已经呆了半年多了。
　　“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整…”我听到电视里这样说。看眼窗外，似乎真的是个好天气，暖暖的初阳斜射进屋子，窗台上的小盆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浅浅的影子。我跳上窗台，抬头看着天空上那个大大的太阳，这个时候，优已经成功地给了那个女孩子一个大大的surprise了吧？不知道那个女生会是什么反应呢……
　　两室一厅的大房子，这个时候只有我一个，似乎有点空荡荡的呢。其实只要有优在，这个屋子里就总会有说笑的声音——当然不是属于我的，我只是优生活的一个旁观者罢了。我看到他不停地带着各种各样漂亮的女孩子回家，没几天就会换了一个，帅气的、温柔的、八面玲珑的、小鸟依人的……每次我都会倚在门边，看着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当然，我是不会让优和他的女伴注意到我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什么都不是…
　　还有的时候，很晚很晚了他的小女生还不走，我蜷在客厅的角落里，听着优的房间里时不时传出的若有似无的声音——我当然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一开始还会介意，跑到大枕头底下缩成一团，到后来越来越习以为常，他们干他们的，我睡我的。
　　也许所谓习惯就是慢慢对从前在意的事情变得不在意的过程，记得前几次看到优身边不停更换的女生时，我郁闷了好久，整日无精打采昏昏沉沉，连优都吓了一跳，说他整日活蹦乱跳的小东西怎么突然提前进入更年期呢？我嗔怒，低下头轻咬住他的手指，他也就任我咬着，另一只手拍拍我的脑袋，笑着跟我说我没事了就好。
　　正胡思乱想得津津有味，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发冷。才发现不知不觉阳光已经换了一个地方，我挪了挪小屁股，继续美美的晒太阳。想这么多干什么呢，优想找多少女生就去找多少女生，反正我对他来说，也不是举足轻重到可以改变他想法的存在，何必自讨没趣呢，只要优开心就好啦。
　　啊呀，肚子饿了，我跳下窗台，走到厨房去吃东西，然后回到我的小床上，躺在我的大枕头上，甜甜的睡着了…
　　睡一觉就什么都好啦。

　　3

　　醒来的时候，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是优回来了吗？我轻轻起床，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到优搂着一个娇俏的女孩子进门。呐，这个女生好可爱啊。
　　“薇薇，你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那是不是我要更坏一点啊…”“你呀，你还想坏到哪里去，都把我骗到家了…”我听着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门锁扣上的“啪嗒”声里。
　　又是这样，我无奈，看来晚饭是没有着落了，我弄开冰消门，还好还好，还有一杯冰牛奶，大快朵颐之后，合上冰箱门，看了一眼优那紧闭的房门，继续回去睡我的觉。
　　天塌下来也有房梁顶着了，别说我在吃醋。

　　4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多久，或许是我根本不想去计较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多久。每天有大把大把空闲的时光，头脑中抑或空白抑或是在想他。对于优来说，我是空气，而对于我来说，优也是空气。只不过前者只是无色透明的气体，而后者，则是赖以生存的生命源泉。
　　这一夜不知为什么睡得极不安稳，也许是窗外的风吹得太厉害，让我的思维只是一直浮在梦的表层，清淡浅显；又也许是因为白日时睡得太多了呢？无从得知。于是起身，踱步，抬起头看午夜时分明亮的新月。坐下来，轻靠在优送我的大玩偶上，突然觉得似乎是那么那么累。
　　瞬间想起了许多事情。
　　我想起，我也曾经崇尚自由而不喜欢被束缚，追求潇洒于是尽力避免了所有的羁绊与桎梏；我想起那么坚定地告诉过自己不要为了任何的谁谁谁而沉沦；我想起我孤傲冷艳的一面，只是想起，因为已经过去太久，走离太远。
　　——那些都是在遇见他之前的事情了。
　　而之后——在那之后，在遇见优之后，曾经执着的洒脱与不可一世的眼光都被掩藏，有的只是剩下的小心翼翼的温柔。优生气时，我便安静地倚在他身旁，任他跟我说一些过分的话让他撒气；他开心了，就可以贪婪地享受他给我的安抚，与我快乐玩耍时孩子般的面容。
　　我只有这点奢求了。

　　5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6

　　我不知道所谓的伤害是什么，是看到他为了别的女孩子伤心哭泣而我却只能安静守在一边时的感觉么？是看到他床头小心珍放的合照时的感觉么？是看到他与不同女孩子嬉笑时的感觉么？如果是，那么又要疼到什么程度，才可以慢慢习惯，然后忽视不见。
　　是痛到不能再痛了么？
　　我多想，陪伴在他左右，不要再看到他为了别的女生而在黑夜里黯然神伤，或许可以管管他让他只对着我笑，早上第一个看到我，晚上合眼之前看到的也是我，那些想都不敢想的，几乎是种奢求的幸福片段，此时此刻在我心里膨胀得异常巨大，占据了心里的整个空间，甚至快要喘不过气——那种迫切想要得到他的感觉。
　　忘了是谁说，欲望是一把利刃，最后不是插在所爱的人身上，就是插在自己心里。是，欲望充斥了我的整个思维空间，但我宁愿任它在我体内旋转叫嚣，最后从体内破碎而出，也不愿因此，影响他哪怕一丝一毫。
　　原来我也会有不舍的一面么？

　　7

　　依稀想起我第一天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优和我说：“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就是琉璃，我的琉璃，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的住所，所以不要再乱跑了。”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那样懂我心思的人？知道我有一颗琉璃般的心么？所以唤我琉璃。我轻哼一声算是回答，从那时候起我便是琉璃，他的琉璃。
　　回忆的腾腾云雾被时钟的报时声所打破，早上5点钟了。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出来了不是么？新的一天啊。心情也似乎因为这件事情而好起来。
　　因为我相信每一个新的一天，都代表着希望。

　　8

　　抬头，望向窗外曙色微茫的天空，快日出了呢。
　　——我其实真的很想陪伴你左右，优。
　　似乎是看到天边有绚烂的红光。
　　——但我清楚的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朝阳，红色的，冬日温暖的朝阳。
　　——因为我只是一只猫，不会说话没有表情的小猫。
　　光芒染红了半边蓝色的天呢。
　　——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不是么？
　　那轮红热开始徐徐上升，黎明到来了。
　　——原谅我的离开，希望你会记得这样一只小猫。

　　9

　　从连通着楼梯间的那个窗户跳出去的一瞬有些被抽空的感觉。
　　飞奔下楼，强忍着，没有回头。
　　优，你的琉璃又失去了她的住所。
　　我抬头看着天边的红日，光芒刺痛了双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