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黑暗黎明篇·精灵的咏叹调 ...
-
淡金色的羽翼仿佛被清晨的阳光爱抚过，淡淡的光晕点缀其上，散发着令人迷醉的美丽。空中似有若无的风拂过面颊，就连寒冬的冷意也被刻意地淡化，几乎像是身处梦境一般。
他下意识地看向左手，少女白皙如雪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准确的说，是少女牵着他，在半空中悬停。
“你还是没有看清自己的过去吗？”少女轻声说，她的声音就像是叮铃作响的风铃，悦耳动听。“你在梦里所见的一切都不过是虚假，为何不相信你的现实，而相信一些你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
“梦里的虚假？梦本身就是假象啊……”他有点困惑。
“你的梦，是真实，跨越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真实，只是你在里面额外粉饰了一些东西，一些自己臆想出来的假象。你难道不敢承认，你害怕梦境里的景象会变成现实？我身为预言祭司，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了。”少女的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微笑，“我也曾是这样，害怕在镜之泊看见的未来降临，于是拼命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些幻象，不要去相信。结果……该来的，都来了。”
她眯起眼看着远方的虚空，蓝发缱绻在身旁，宛如海洋细小的波涛。
他无言，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回忆卷上了心头，他曾经梦见过自己的过去，也曾经在友人遇险的时候在梦境看见他的危机，还看见过很久以后的未来。而且，他所笃信的东西，正在逐步的瓦解。
这时，女孩说：“这个承载了无数世代的悲哀的世界，就是我们的现实，其他的，则都是虚构出的世界。纵使你蒙骗了自己，可是你也圆不了谎。”她仰起头，如宝石深蓝的眼眸里沉淀起难以言状的悲凉，“所谓的真实往往丑陋不堪，可是谎言更加不堪入目，因为没有人可以将谎言变作真实。”
他忽然记起了什么，一本奇怪的书，里面有个笨笨的紫发女孩，很善良的女孩。她在这个满是悲哀和仇恨的世界上生活，用微笑的真诚慢慢改变着这个近乎绝望的世界。那里面似乎还讲到了他自己，还有很多他认识的人。
那本书是谁写的？
那是一本满是图画的书……作者是……奇怪，想不起来了。还有，他记得他曾经很喜欢那本书，很喜欢……为什么而喜欢？那本书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虽然有着悲伤和痛苦，也有欲（……）望和贪婪，可是那里有希望，有爱。他觉得自己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只是他想不起来名字了，只好用这个世界里另一个人的身份。
在这里，他叫做弗雷。
但是，他的名字，他的过去，何以被忘却？记忆里的自己，似乎懦弱而胆怯，可是为什么在这里他像是另一个人一样？不由自主的行为都不像自己……就算忘记过去也无法忘记习惯，因为习惯是固执得可怕的东西。
他曾经的过去……虚假？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个少女所说的巨大的谎言，他用它蒙骗自己很久了。
女孩低声说：“还痴迷在那个虚构的世界里吗？预言师的自我保护可不是过度的保护啊……你一直是你，弗雷。”
他扭过头去，看着女孩，说：“我，一直是我，对吗？”
他歪着头的样子，像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仿若鎏金的眼眸里，由茫然填充。
“嗯，被那个人的精神攻击伤得太重，你在预见未来的梦里呆了很久。因为害怕，所以就虚构了一些奇怪的观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预言祭司呢……毕竟，当年怯懦如我，也没有这样逃避过……”女孩幽幽地叹息。
“我……太没用了吧，像那样的逃避。”他说。
“不，弗雷是勇敢的孩子呢。以前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从不因为自己梦见悲伤或痛苦的未来而哭泣，只是默默地记录下来，然后思考对策。这一次，弗雷看见的未来太绝望了，这样保护自己也不为过。”
他不说话，他想起自己看见过什么了。
“但是，身为这一代的预言祭司，不可以逃避。即使那最绝望的未来来临，你也要好好地活着，看着它降临在这世上。诗蔻迪的微笑，是预言祭司必须见证的，直到下一代预言祭司接受这一使命……”
“我想起来了……这个使命是精灵族的预言祭司担任的吧？可是精灵族不是早已不存在了吗？而且，我是光之神族的后裔……”他说。
女孩笑了笑，犹如雪山之巅纯白的雪莲绽放：“但是，你就是这一代的预言祭司。”
他愣愣地看着女孩，说不清是什么感情。
女孩说：“之前你被自己虚构的世界蒙骗，我也没有办法，只好亲自过来。以后我大概不会再出现了。不过，虽然我交出了预言祭司这个使命，但是要见我的话，可以到镜之泊去找我……”
她的身体开始渐次透明化，无声无息地融入空气之中。
“等一下！你是……”忽然明白过来的他焦急地呼唤着，却无济于事。
下一个瞬间，迅烈的风声几乎要撕破他的耳膜，直线下坠的身体穿越无尽的虚空，坠入无敌的深渊……
“弗丽姬娅！”
弗雷喊着女孩的名字惊醒过来，眼前晃得他有些晕眩的灯光和亚列担忧的面容一起，成功地把惊魂未定的他再次吓了一大跳……刚才他梦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像是被镌刻进了脑海一样始终挥之不去。
同样被弗雷叫的名字吓到了的亚列见弗雷额间都是细密的汗滴，急忙给他擦拭，顺便问道：“殿下，您是不是做恶梦了？”噩梦里为什么会有那个什么精灵族的最后一位预言祭司弗丽姬娅？
抬起无力的手将亚列推开，弗雷借着左臂的支撑慢慢坐了起来——之前返回谷地帮助后面的小队冲出去的时候，右臂中了一箭，现在还在恢复当中。现在胸腔中的心脏还在不安地跳动，那个梦境带来的震撼……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您没事吧？”亚列心知弗雷一定是被梦境刺激了，小心地问道。
“没事，梦到在学院演的那一场话剧了，当天正好有人攻击学院，所以……”弗雷牵扯出一个机械苍白的笑容，先骗过去再说。“其他人怎么样？”
“还好，因为殿下返回来帮忙，几乎都冲出来了。但是由于之前的损伤，安德鲁和他的那个小队……”亚列不情愿地停顿了一下，“几乎全军覆没，而第一小队和第五小队也是损失惨重，合并到一起还赶不上之前的一个小队……”
弗雷默然。谁能想到冰霜巨人比想象的难对付这么多，不仅提前返回导致军团被堵死，而且留守营地内的冰霜巨人也是分外难缠。最后离开的时候，为了掩护军团撤退设立的防御结界摇摇欲坠，在最后一刻被击溃，随后的一支利箭将他射中……幸好胜利之剑可以自行行动，否则的话不能拿剑那就太悲剧了。
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被那支箭射穿的地方，也许是希望之权杖的关系，不怎么疼。要不是为了及时撤出追击范围，拖延了时间，弗雷也不会因为这道伤而晕过去。不过有希望之权杖在，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了。
想到伤势的恢复，弗雷便说：“亚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啊？这个……”没想到弗雷会问时间的亚列有些猝不及防，手忙脚乱了一会儿才说：“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应该是在两点到三点之间。”
“我出去看看。”弗雷利落地掀掉了被子。
“殿下！您需要休息！”
亚列现在才发现这位温和的殿下也不好对付，斗争无果……弗雷还是跑出营帐来了。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才是错误的那个——弗雷祭出了希望之权杖！
“殿下，您……”亚列不是不识货的家伙，一下子就认出了弗雷唤出的那根法杖是传闻中的希望之权杖，愈伤的神器。
“现在醒着的人少，不是很好吗？”弗雷淡淡一笑。使用权杖的时候他只是会消耗力量，却不费精力，不如抓紧时间为骑士团恢复战力。今天只是勉强脱离了冰霜巨人的追击而已，而以后骑士团还要转战到金仑加鸿沟那里，路上的危险也不少啊……
璀璨的华光升起，宛如极光临世，肆意飞翔。
在希望之权杖的愈伤领域维持的一个小时里，亚列一直担任着警卫以及保姆（……）的角色。但是弗雷反而心不在焉，毕竟他只需要输出能量即可，空出来的时间里本来不想想今晚的梦的，可是那些景象，那些声音自己就不由自主地跑了出来，挥之不去。
他梦见了弗丽姬娅，真正版本的预言祭司，她说自己在那一场精神攻击导致的长达半个月的昏迷中，梦境中所见有很多是因为自己的害怕而自行扭曲的东西。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所记得的浪漫传说这个漫画，还有那个作者HEHE，还有所谓的原本的“自己”，都不过是自己的一些臆想罢了。
那么自己之前曾有过的猜测就是对的了，自己本就是弗雷，世上再没有第二个。灵魂穿越，那也只是自己的粉饰……自己在那个漫长的梦境里究竟看见了怎样的未来，居然因为惧怕而用臆想出的假象来蒙骗自己。
……预言祭司的传承，弗丽姬娅说自己是这一代的祭司，这也太扯了。分明就不是一个族群的，要如何传承？据说可以看见确定未来的只有精灵族的预言祭司，自己有精灵血统么？就算有也不够纯粹，根本达不到要求。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弗丽姬娅应该早就消失了。可是从梦境来看她一直存在着，在镜之泊停留。
自从发现自己可以梦到未来，弗雷就不再把自己的梦当做晚上的无聊臆想了。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他会不会因为镜之泊湖水灵性的封印而重新和常人一样了，刚才的梦……是假的吧？是假的……
不行，根本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刚才的一切是假的。
弗雷有点头痛，梦境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唉……
愈伤领域撤销之后，弗雷的力量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这种无差别加速自我恢复的领域对力量的消耗着实可观。于是回到营帐之后，弗雷不得不再次躺回床上去补眠。
这一次，他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是小的时候，他还没有进入道道尔学院，而托尔和洛基两个弟弟都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简而言之有时候还连话都讲不清楚。
有一天，奉命出征的阿瑞斯得胜归来，弗雷跑去问他，为什么要有征战，为什么不可以和平共处。当时阿瑞斯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揉揉他的小脑袋就把他放到了父亲手里。
不死心的小弗雷在晚上的庆功宴上想要再问他一次。结果阿瑞斯在他问出口之前就预先说，不如找个时间带着弟弟们去镜之泊看看，那里风景很好，而且有很多珍奇的东西，去那里散心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阿瑞斯成功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就连一开始因为问不了问题而不太高兴的弗雷也在热烈的讨论中逐渐忘记了那个问题。他们抱着装有饮料的被子一起坐在花园里，谈论应该带什么东西，应该怎么玩，还有要带什么回来。
当时宫灯的有一点模糊，模糊到弗雷几乎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后来，真的启程去镜之泊玩，他才意识到那晚的讨论是真实存在的。可他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过一会儿就会醒来并发现自己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躺着。
也许，那是一场开启命运之门的梦境。
无论怎样怀疑，他都躲不掉。
因为这是宿命，无力挣脱的宿命。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黑暗黎明篇·精灵的咏叹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