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溅泪》七木木

4、此间少年

　　刺客是被痛醒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在叫嚣着疼痛，尤其以肩胛处为甚，好像要生生的将他撕裂开来。意识朦胧间，听到有人轻语。

　　“玉露丸在你身上吧，等他醒来，给他吃下去。”

　　“可是公子，为了这玉露丸你在冰天雪地的赫连山脉，走了三天三夜险些回不来才寻到这药引，就这样送给一个陌生人，锦凉不甘心。”

　　“公子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是的，公子。”

　　......

　　“吱——”是有人离去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喂，既然醒来就别装睡了。”夜明珠照耀的内室白亮如清晨，目送公子离开的俊俏少年不满的嚷嚷，浓黑的眉毛皱成一团，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愤。

　　“......”刺客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吼——自己这是在哪？这两人又是什么身份？

　　“喝水。”少年虽然不甘，但还是做到了照顾伤患的责任——公子好不容易才让这人捡回一条命，他不替公子讨些好处，就让他这么白白的去了，那就太不合算了。

　　刺客并不着急出声询问，他需要整理下思绪。

　　那一夜他和楚珏在密林中激战，他是且战且退，一方面是技不如人，另一方面也是想引开楚珏。他们之所以在流离谷那么多年没有换地点生活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其地理原因——流离谷只有一个入口，既是唯一一个入口亦是唯一一个出口。他让叶飞在流离谷后山燃放烟花是为了迷惑楚珏以及他不知布置在何处的部属，在所有人都朝着烟花燃放地点奔去的同时，再悄悄从谷口离开，然后等待会合。

　　也许是他刻意为之的行动引起了男人的警觉，在男人醒悟欲抽身往回赶之际，刺客决定放手一搏。刺客运起匕首，贴身缠上男人招招都是朝着男子的要害处出击。

　　男人起初只想往回赶，奈何刺客一直紧跟不放，终于恼怒：“不想死，就停止你愚蠢的行为。”

　　这一举动使得刺客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人的真正目的也许是三个孩子之中，而这一切发生的事情，也许就是一个局——一个他看不透的局。

　　“吾愿一死。”刺客举起匕首，舍弃了华丽的招式，只是简单的劈砍戳刺，只有进攻没有防守。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使对面男人剑招一时无法施展只能被动招架，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己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而男人身上却是刀痕寥寥。动作开始变得迟缓，眼前的人似乎都成了重影。

　　最后一击，男人的剑贯穿了他整个肩胛，他的匕首亦刺入男人的腹部——匕首被他萃上了药效缓慢的迷药，算算时辰，也该是发作的时候了。他是一个行走于黑暗中的刺客，从来不需要光明磊落的对决。

　　趁着对手呆怔的瞬间，刺客强行后退，鲜血喷薄而出，明明只是一把薄如纸片的软剑，造成的创伤却如此严重——也许这样正好，在地上留下一滩滩血迹，刺客朝着谷口的反方向奔跑。

　　自己说了这么久，床上躺着的人丝毫没有反应，让这个本来就不怎么待见他的少年更为生气：“喂，我在和你说话。”

　　“......”

　　“你说什么？”少年凑近了床边。

　　“我叫风影。”

　　虽然声音很小，但聪敏的少年还是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我是有名字的，不叫喂。“哼，谁要知道你名字啊。那个穆什么什么，你知道我家公子救了你吧。“

　　“恩。”是个瞎子也看出来了，哦，不对，是听出来了。

　　“报恩知道么？”

　　“你有什么要求？”刺客反问。

　　少年摸着脑袋想了半天，公子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缺啊，除了——一个长久陪伴在身侧的红颜知己，但是，憋了憋床上的人——遇到的时候这人时他气息奄奄，一身泥土，看不出面容，也分不出男女。经过打理之后——这赫然是一个长相阴柔，身材娇小的男人啊！这，还是算了吧。似乎有些窘迫，然后脸红了，语气依旧是凶巴巴的：“诺，现在还没想好，你只要记住就好。”

　　“恐怕我现在这样子，连提水砍柴都很难办到，怎么能完成你还没想好的报答呢？”

　　少年闻言，想起公子的吩咐，咬咬牙。极为不舍的从里衣的暗兜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揭开密封，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就着水让刺客服下。一边絮叨着：“算你好运，遇到了我家公子，不然以你的伤势，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

　　“那真是感谢救命之恩啊。”

　　“自然。”少年骄傲的说：“现在世道这么乱，换做寻常人在路上看到个你这样的早就绕道走开了，好心的或许会给你铺个草席之类的。也只有我家公子仁慈，看你还有一丝气息，不管不顾的就把你带了回来。花费内力给你疗伤，用最好的伤药——要知道在这乱世珍贵的药材比人命还值钱呢。”

　　“改日定向你家公子亲自道谢。”

　　少年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我的名字好了，记住了——我叫锦凉，是我家公子的书童兼保镖，其实和老妈子差不多啦。不许笑哦。”

　　.......

　　听少年絮絮叨叨，只不过是一会时间，刺客就感到了疲乏，不由自主的合上了眼帘。

　　诉说的对象都没了兴致，少年亦觉的无趣。从塌旁的小椅子上起身看了看外间天色，想起自己该为公子去准备晚膳，少年转身离开。

　　沉沉的睡去之前，刺客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管少年和他口中的公子是谁，就算是楚珏设置的又一个圈套，但他们能救自己就证明自己还有价值，目前就不会再对自己不利。

　　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要尽快复原。首先他要确定花溪等人的安全，其次......

　　一切等自己好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