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美人》鱼一碗

1、香草美人·一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任超宇推开窗，看到江离的那只“白尾”从上空飞过，一时兴起，跃上屋檐将那雕擒了下来。
　　白尾与他极熟，老实地蹲在他的肩上啄着自己的羽毛。任超宇取下它脚上系着的小竹筒，倒出一卷成筒状的小纸条，展开一看，上书：数月未逢，极是想念，本月十五，倚玉轩见。杏红的锦笺散发着淡淡香气，上面的字迹娟秀文雅。
　　这倚玉轩是秦如梦的香闺，而秦如梦，是江南玲珑楼的头牌。多少男人散尽千金只为博伊人一笑，而她却千里飞书邀江离前来小聚。教内众人皆道左护法风流倜傥，与诸多烟花女子均有交情，他一直不信，如今看来，自己与他最是亲近，却最不了解他。有那么一刻，他差点揉碎了信笺，不过最终还是没做出这般沉不住气的事来。
　　他将信笺塞回竹筒，挥挥手让白尾离开，白尾在他屋内扑腾了半天不愿离去，他无奈地喂了些食物给它。人恼了，总不能对只鸟来发脾气。
　　他取出书来看了一会，书页总停留在那儿，心思是散的，再坐多久也是白费，便搁下书走了出去。康伯见了他，恭恭敬敬地称了一声“教主”。他一路过去，越接近“远香堂”，人就越少。
　　远香堂是江离的住所，离得老远就能闻到阵阵草药的香气。任超宇踏进门时，江离正挽着袖子在那细细地切着一棵野山参，见他来了，停了手上的活，说道：“大哥，来得正好，我刚想去找你，我要下山一趟。”
　　任超宇在心里暗暗地想，人家一邀你就去了。他很是不快，觉得他这如同一般纨绔子弟的做派是自己平日里没有教好，又念到他爹娘临终时的嘱托，一寻思，便说：“下山啊，那去一趟川蜀吧，你也不算小了，当年订下的婚约，如今也该……”他话未说完，江离便脱口道：“我不喜欢她。”
　　任超宇怒道：“总好过你去青楼找什么小红小翠。”
　　“哼。”江离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嫂子，王大哥不在么？”江离来到“海棠苑”，只见到陈如云带着一双儿女在嬉戏。
　　陈如云遣走了两个小家伙，对着江离笑道：“你王大哥出去办事了。阿离，又跟教主吵架了？你这孩子，一不高兴了便来讨酒喝，你王大哥惯着你，嫂子可不由你。”
　　“那我去找吴堂主。”江离听了，一甩衣袖便要走，陈如云连忙拖住他，“哎，我可不敢让你到别处去喝，到时候教主怪罪下来，那可担不起。趁着今儿阿毅不在，嫂子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
　　陈如云掩着嘴笑，“阿毅那呆头鹅不懂，嫂子看着你这么多年，心里可清楚。既然你一直遂不了愿，倒不如□□。”
　　“什、什么。”

　　月上柳梢，任超宇到海棠苑的时候，只见陈如云在豆大的烛光下缝着衣裳。她看他来了，朝里屋扬扬下巴。
　　任超宇推门进去，看到江离坐在窗前，只披了件外衫，腰带胡乱地系着，右侧的衣襟滑了下来，露出小半个肩，衣服的颜色极深，愈发衬出皮肤的细腻白皙。月光如水，在朦朦胧胧的光亮下，他的脸上一片酡红，想必喝了不少酒，听到响动，抬起头来看向门口。他的眼神迷离，颈脖修长美丽，像只骄傲的凤凰在打量芸芸众生。他就是教中瑰宝，任超宇一直不敢轻动的瑰宝。
　　江离见人进来，轻笑了一下，说道：“可算回来了，喝酒、喝酒。”他扬起手中的酒壶往杯中倒酒，那酒歪歪扭扭地连不成直线。
　　任超宇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拿下他手中的酒器，帮他拉好衣服，然后将他打横抱起。出到屋外，陈如云却已不在了。他一路去到远香堂，空气中的阵阵香味缠绵销魂。把江离放在床上时，一直安静着不动的他却轻轻扯住任超宇的衣袖。江离的眼中水气氤氲，脸上的那抹红晕一直散到耳廓，他嘴唇微启，呼出的气息中还有青梅酒那醇厚怡人的淡香。任超宇定了定神，掰开他的手，帮他盖好被子，尔后轻扣上了门。
　　月亮已经被乌云遮住了，屋内变得昏暗起来，而江离的眼睛却是清清亮亮的，他凝神听着任超宇施展轻功急速往远处掠去的声音，短得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便再无响动。他用被子蒙住头，小心地擦了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