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的黑耀石》月上轩

8、第四章(上)

　　易淼和爱琳回到卡纳尔克，受到英雄一样的欢迎。
　　更多的武器被制造出来，更多的士兵加紧训练。
　　‘鹰王’拉普特是多么想亲眼看到上埃及的统一，然而，天不遂人愿。四年后，在他们攻打提尼斯时，拉普特死了。
　　临死前，他拉着儿子的手，把他交到尹熙手中。他看着尹熙的脸，张了几次嘴，可那个‘爱’字却终于没能说出口。
　　尹熙第一次为一个人的死而伤心，她的父母都健在，爷爷奶奶去世时她还是个孩子。拉普特可以说是她的朋友，自从十几年前，自己在沙漠里救了他，好像就一直和他在一起。尹熙渐渐地了解、喜欢上了这个健硕的古埃及人，从心里感激他。他们能有今天的地位，一大半都源于拉普特对她的倾慕之情。
　　看着年轻的莫亚，尹熙感到肩上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黑耀石把她带到了古埃及，不是没有理由的，她应该保护、帮助拉普特的后代。
　　正是从这时起，尹熙与‘鹰王’家族结下了不解之缘。她关心、照顾、信任新的国王。
　　莫亚爱民如子，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的子民拥有肥沃的土地，在宽阔的江河里打鱼，能够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既然战争能让他实现这一切，那么，在神明的帮助下打仗又有什么不好？！他奉易淼为‘战神’荷尔斯，为他修建神庙。
　　自从成了卡纳尔克的保护神之后，很多的贵族都愿意出入易淼的神庙，众多的埃及女子也把他看成偶像，愿意为他奉献一切。
　　此时的易淼只不过是个二十七岁的青年，性情容易随环境而变化，在巨大光环的照耀下，虽然他还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可年轻人心里那天生的轻狂，就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
　　他长得英俊潇洒，自然是英雄爱美人。所以，他的神庙中总是住着几个年轻、漂亮的埃及贵族女子。
　　爱琳受不了这个，她搬回尹熙的宫殿，在她的后宫无所事事地打发着日子。
　　尹熙比易淼还要忙，围绕在她身边的男子并不比易淼身边的女子少！尹熙教他们唱流行歌曲，跳现代街舞，一大帮子人没日没夜地唱歌、跳舞好不快活。
　　有一天，爱琳路过厨房时，竟然听见几个穿着亚麻围裙，古铜色皮肤的侍从，一边打麦，一边唱着《两只蝴蝶》！她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过了一阵子，易淼可能注意到了爱琳的寂寞。收割完毕后，他别出心裁地安排了一次大型的郊游。卡纳尔克的贵族全被邀请参加，易淼特意不带女人，只陪爱琳前往。
　　他们选择离城二十里，砂岩洞较多的地段宿营，准备住上四、五天。
　　他们在野地里搭起帐篷，燃起篝火，烤全羊、喝啤酒、唱情歌。如果不是这些人都穿着长袍，说着古埃及语，爱琳几乎以为她是跟朋友一起，在康西草原上度假呢！
　　易淼唱歌，喝酒，谈笑风生。
　　爱琳看着他，一举一动都是那样完美。他俊秀，英武，知识渊博，充满智慧。只有尹熙的美貌与魅力才能配得上他。爱琳只能远远地看他，爱他。
　　在他们三个中间，她是最差的一个。美丽热情比不上尹熙，能力本领比不上易淼。
　　几十年了，尹熙身边的爱慕者从国王到平民，与日俱增。易淼也是情人无数。爱琳知道易淼还爱着尹熙，与其他女人知识逢场作戏罢了！她看到过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依然形如情人，像过去一样亲昵异常。
　　只有她一如既往，忧伤孤独，连古埃及的男人也不喜欢她，至今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她融不进古代的社会，又回不到现代，只能在时间的夹缝中苟延残喘。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回到了现代又能怎样？她还不是空守着一套房子，没工作、没亲人、没家庭。
　　算了！何必想得太多，至少现在她可以吃穿不愁，生活奢侈富裕。‘一醉解千愁’！喝醉了睡觉去，过一天是一天吧。
　　爱琳在这里胡思乱想，全没注意，远处的易淼其实一直在观察她。
　　她那哀怨的样子使易淼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别有一番风韵。
　　他走过来坐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不去跳舞？”
　　爱琳有了七分醉意，她笑道：“我不会跳舞。你相信吗，我一次舞厅、一次酒吧都没去过。结婚五年，白天他去上班，我在家看书；晚上他回来吃晚饭，然后，他看电视，我还是看书。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整整五年！一个男人能忍耐我五年，已经太不容易了！况且，我连个孩子都没能给他生。他提出离婚，我没话可说。易淼，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乏味?”
　　“没有，我——”易淼想说下去，爱琳打断了他：“别担心，我不生气。想想看，咱们认识很久了，沦落到这儿就快一百年，不！应该说是我沦落到这儿——哎？有一百年吗？我想说什么来着？”
　　爱琳真的喝多了，她口齿不清，叽里咕噜地嘟囔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易淼给她盖好衣服，看着她被火映红的脸，头一回从心底牵起一丝痛楚的神经。
　　这个比他大三岁的女人，这一刻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灵。虽然他们早就认识，可易淼连她的相貌都记不清，只知道她纤瘦的身体，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态，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女人。
　　这回意外地到了古代埃及，她不抱怨、不叫苦，用她的知识帮助大家渡过难关。易淼被她的坚韧、智慧和温顺所吸引。
　　比起活泼美丽受人爱戴的尹熙，爱琳显得那样柔弱，那样不惹人注目。易淼自己不就曾经多次忽视她的存在吗？直到最近，他才注意她，牵挂她，是同情还是怜悯？易淼说不清楚。
　　第二天，大家提议去岩洞中探险。
　　爱琳由于昨晚酒后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想推脱不去。易淼也不听她解释，硬是拉着她的手，把她拖走了。
　　奴隶们留下看守营地，安排做饭。一行人举着火把，闹闹哄哄地进了洞穴。
　　尼罗河上游是河谷地带，有大量的岩洞，都是天然形成的，坚实的黄褐色沙岩。洞里面由许多弯弯曲曲的通道组成一各个个绝大的迷宫。
　　那些通道相互交叉，又相互分开，不知通向哪里。如果在里面随便游走，可以在那些错综复杂的裂缝中一连走上好几天，结果也只是一直往地下钻，一个迷宫又一个迷宫，总也走不到头。
　　大部分人只熟悉离洞口较近的那一部分，游玩时决不会超出他们熟悉的范围。
　　易淼和爱琳跟着众人一起走进去，然后，人们便分成一群一群，一对一对，往一些分岔的支道里走。他们顺着阴森冰凉的走廊奔跑、哄笑、叫喊、打闹，都是兴高采烈。
　　爱琳怕迷路，不肯往深处走。岩洞里有一小股流水从一个突出的岩层上下来，在低处形成了一个美妙的泉水。水边镶着一层晃亮的水晶体构成的霜花。巨大的钟乳石柱支撑着洞顶。
　　爱琳走累了，气喘吁吁地坐在石头上休息。易淼递过细麻手绢给她擦汗：“歇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好，这地方真冷。我还真有点害怕。”爱琳环顾四周：“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在那边儿，比咱们走得远。你披我的衣裳吧。”易淼说着脱下外面的长袍，帮爱琳披在肩上。
　　带着他体温的衣服让爱琳心神不定，她低下头不再说话，顺手捡起一块岩石玩弄着。火把的光线十分昏暗，两人静静地坐着，只听见燃烧的‘噼啪’声，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爱琳没话找话地说：“尹熙来就好了，她一定喜欢这里。”
　　停了一会儿，易淼没搭腔，似乎在想自己的心事。爱琳有点难堪，她站起来勉强道：“咱们回去吧，我饿了。”说着就要走。
　　不料，易淼一把拉住她的手：“等一等！”
　　爱琳只觉得全身一麻，易淼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温柔：“你不快乐，是吗？我知道，这些年我们好像越来离得越远。尹熙、还有我，冷落了你，对吗？”
　　“没有。”爱琳嘴里说着，一股不争气的眼泪却涌上来。
　　好在光线很暗，易淼看不见，她赶紧忍住，笑道：“你别瞎猜，我挺好的。我这个人性格乖僻，没人能喜欢我，跟我在一起不但会破坏你的好心情，还会让你觉得很闷。你还是应该多和年轻的女孩子交往。”
　　易淼拿起火把，拉着爱琳往外走，诚恳地说：“我可从来没觉得你闷。相反，你带给我的惊奇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你就像一个迷，总是看不透，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爱琳惨然一笑：“我没什么神秘的，普普通通的不起眼的笨女人罢了！你千万别琢磨我，不然会大失所望的。”
　　“干吗贬低自己？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魅力吗？你身上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味道！尤其是，当你一垂眼，一低头，就像《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像《花样年华》里的张曼玉。”
　　“你见过白流苏？乱说。不过我还是谢谢你，被一个男人夸奖，还能让我有点信心。”爱琳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说。
　　易淼还想说，可是洞口的光亮把他到了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回到营地，奴隶们已经做好了饭。
　　其余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他们欢欢喜喜，身上粘满了尘土，大家都对这一天痛快的玩耍感到十足的高兴。个个都有了很好的胃口，于是就开始扫荡那些美味的食物了。
　　爱琳也想让自己显得开朗一点儿，便振作精神，大口地吃起烤麦饼来。易淼递给她一根烤得焦焦的香肠，说：“拿着，哎，你手里是什么？黑乎乎的。”
　　爱琳一低头：“嗳！真是太脏了！”原来她手里还拿着从洞里捡来的石头，说着就要扔了。
　　“等一下，给我看看！”易淼一把抓过石头，拿到眼前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半天，眼睛发亮地说：“爱琳，知道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财宝？钻石？”
　　“这是一块铁矿石！真没白来，我可是找它很久啦！”
　　吃完饭，易淼带领男人们和一部分奴隶重又进入洞穴，顺着山脉的走向寻找矿脉。
　　爱琳拣到的铁矿石质地非常优良、纯粹，是一种氧化铁。在现代，它可以炼出最好的生铁。古埃及有煤、有炭、有陶土，还有烧制陶器的大窑，易淼说有绝对的把握能炼出铁。
　　原料就在附近，他们还找到了黄铁矿石和石灰石。易淼对爱琳说，她的一个‘玩具’把埃及带进了铁器时代。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错别字，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