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鸽子的幽冥》九方言浅

34、谈 和

　　黄昏不期而至，草薙将一天的合同文件以及报表账目整理好，锁进柜子里，伸了个懒腰，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记得当时周防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黄昏，不过英伦的黄昏色调偏橙黄，薄薄的一层夕雾透出一点让人说不出来的暧昧，或者尴尬。

　　唉，到底还是跟他回来了。

　　“草薙？一起走吗？”冷不防的背后有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回头，周防正斜倚在门框上，一只手夹着燃到一半的香烟，一只手揉着眼睛，看起来很慵懒。

　　“你是刚睡醒吗？”草薙皱眉，很无奈的看向周防。

　　“啊，稍微睡了下，不是说晚上要去见伽具都吗？”他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分明不想让草薙知道自己翘掉了工作一直在睡觉。

　　“对，差不多可以过去了。”草薙看了一下腕上的表。

　　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的停在酒吧门口，草薙下了酒吧的锁推门而入，习惯性的向自己的吧台走去，周防大跨步直接坐在了沙发上。草薙看了看他，开了口：“尊，要喝什么？”

　　“跟以前一样。”他抬眼看着草薙，不知为何带着微微的笑意，目光带着一点促狭。

　　草薙一时不明其意，转身打开了酒柜，从柜子里的第二层拿出一瓶700Ml装8年的Wild Turkey，这种酒在拉丁语里意为“生命之水”，是很烈性的波本威士忌，酒呈琥珀色，微辣而醇香，是周防颇为喜欢的一种酒。

　　他往玻璃杯里倒了大半杯放在吧台上，正打算给自己倒杯别的什么，酒吧门上挂着的铜铃响了，之后有人推门进来。

　　“哟，欢迎光临，尊贵的客人。”他微微笑着，很有礼貌的打着招呼，看着伽具都走了进来。

　　“出云，还有我呐，还有我...”木花跟在伽具都后面进了门，不满的嚷嚷着，他嗓门很大，刻意发出粗蠢而尖利的声音，再加上这会儿又故意用了小孩子撒娇般的语气，听得一旁沙发上坐着的周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皱着眉瞪了他一眼。

　　“啊拉，你有什么意见吗”木花回瞪了周防一眼，周防表示自己跟这个人十分不对盘，他转过脸去看着草薙，对伽具都也视而不见。

　　“詹森你怎么也过来了？”草薙讶异的问道

　　“出云云，你不欢迎我吗？”身着艳丽的花衬衫，下穿紧身蛇皮裤，脚上登着7厘米高的红色高跟鞋，头上带着蓬松的棕红色假卷发的这个男人大步迈向吧台，高跟鞋踩得地板“啪嗒、啪嗒”直响。

　　听到这声“出云云”，草薙也忍不住抖了抖，伽具都这时已在吧椅上坐定，拿起了吧台上的那杯Wild Turkey抿了一口。

　　“生命之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种酒？”才对草薙这么说了一句，他就觉得背后的气压很低，回过头一看，周防尊正皱紧眉头盯着他，带了一点愤怒的神色。

　　“哦呀，尊也喜欢吗？”他意识到了什么，爽朗的笑了出来。

　　“所以说，果然是兄弟吗？”草薙含笑又倒了一杯，递给伽具都身后的周防，“詹森，要喝什么？”木花刚刚在伽具都左边落座，草薙招呼着他。

　　“像我这么优雅完美的人，自然是要[火烧岛]。”他托着腮，把金色的手包搁在吧台上。

　　“哎呀，这还真是个难题啊，记得以前叔父还在的时候，你就经常点这款调酒。”草薙摇了摇手上的雪克壶，又转身打开酒柜，抬头望着最上层，像是在自言自语着，“我记得是，绿薄荷1/3、 百利甜1/3 、大将军白兰地1/3 ...”

　　“啊拉，记性真好，就是这几种。”木花的笑意加深。

　　“不过我的手艺不一定及得上叔父。”他将这几种酒放在吧台上，又从吧台下面的橱子里拿出几个子弹杯。

　　突然间觉得气氛有点凝重，他抬起头来看着那对表兄弟，这才发现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讲过。而木花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调制的酒上。

　　这可不行呐，他这么想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子弹杯里的酒液，哗的一声从杯子里冒出一团火焰，杯中的酒自上而下呈现三种颜色绿色、咖啡色、银色。

　　三个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那团火焰上了，草薙笑说：“叔父的手艺还要好，点燃的时机掌握的比我要熟练多了。”他顺手把燃着火焰的这款酒推给木花，木花不慌不忙的从一旁的圆通里抽出一根吸管，洋洋得意的看着那一大一小。

　　“话说回来，还真是像呢，果然是出自同样的血脉。”草薙觉得他得说点什么，不能一直这么僵下去。

　　“哼。”周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迦俱都不置可否，只是拿着杯子晃了晃酒。草薙心说，你们倒是说点什么啊。但他终究叹了一口气，“詹森，你也来凑热闹吗？”

　　“再怎么说，我曾经也是你的监护人啊。都是长着红毛的家伙，当然不放心啦。”詹森·木花特意加重了红毛两个字，草薙注意到两人同时皱起眉头，唉，都是沉默寡言的家伙啊。

　　“啊，是我跟他提的，然后他要求过来，我觉得多一个人也无妨。”迦俱都开了口，原本以为他是个狂放不羁的家伙，结果这时候却局促起来，是因为有多年未见的兄弟在场的缘故吗？

　　“诶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不擅长应付那孩子，才让我来的。”木花显然是很不满，索性实话说了出来。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周防不耐烦了，他抓着杯子一口气喝掉一大半。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对我就是这种态度吗？”迦俱都缓缓的开口，一瞬间就令人觉得说不出的压迫感，这让草薙觉得比起周防张扬狂放的特质，迦俱都显然隐藏的深多了，并且那种见惯了商场沉浮的才会出现的沉稳自如与张弛有度，更让他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而周防跟他比起来显然简单明快多了。

　　“我一向如此。”周防毫不示弱，原本就对这位兄长没什么感情，童年所见一切，又让他觉得这个人实在难以捉摸，不自觉就选择了敬而远之。

　　“不想知道无色的藏匿地吗？”迦俱都抛出来一句让在场所有人脸色微变的话。

　　“您知道现在无色的所在地吗？”草薙追问道。

　　“我就说呢，你果然是查到了重要的东西。”木花轻抚了一下自己右耳边的卷发。

　　“说。”周防态度有些冷淡。

　　“出云大概跟你说过了，无色与栉名家的小公主家人被害有关，与三年前吠舞罗被陷害的事件也有关联，其实就我所掌握的情报，与四年前羽张的失踪也有着某种关系，不过这个跟你们关系不大，改天我会直接找宗像谈。当然到时候你们可以考虑再次合作。”

　　“不需要，S4与吠舞罗之间不存在合作关系。”周防沉沉的说道，把空了的酒杯递给草薙，草薙自然的倒了一杯给他。

　　“是这样么？”迦俱都突然笑了，“我可是听说，你们联手逼退了御前，让他在某些事情上做出了让步。原来是假的吗？”

　　“啊，那个啊，那个严格来说，应该算是相互利用，尊跟宗像阁下合不来的，那之后我们也没什么联络。”

　　“听说你们一起去了温泉。”他故意提起这件事，想看看他们的反应，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深意，单纯觉得这样很有趣罢了。

　　真是个恶质的人呐。

　　“那次只是碰巧罢了。”草薙想起安娜的笑，又联想到安娜的能力，好像懂了什么，是为了八田他们吗？

　　“是吗？”他似笑非笑。

　　“我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来了，没一会儿又把话题岔开了？”木花在旁边不满的嚷嚷着，他实在是觉得这种谈话速度太慢了，老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么继续来说无色。”他换了副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家族这边是不会出手的，这一点提前向你们说明。”那种语调带着商人的冷漠，足以看出迦俱都冷漠的另一面。

　　“没想过让你们出手，这是吠舞罗的事，原本也并不想跟你扯上什么关系。”周防冷冷的回了一句。

　　“那就好，不过因为无色对于家族里的某些业务来说也构成了一定威胁，所以在情报方面家族里还是会尽力满足你们，当然我今次来也是为了与你们共享关于无色的情报，有关他的海外账户，已经拜托给木花去查了，吠舞罗要做的事找到可以将他一击必杀的证据。”

　　“果然呢。”草薙摘下紫色的墨镜，晕黄的灯光映射在他的瞳孔里，仿佛什么都瞒不过那双眼睛。

　　“什么？”迦俱都随口接了一句。

　　“稍稍有些奇怪，名门的家主怎么会亲自登门，原本想着大概还是和周防有关，但果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您想利用吠舞罗来干掉无色吧，毕竟如果由迦俱都出手的话，传出去不大好听呢。”

　　“眼睛...”迦俱都盯着草薙银灰色的瞳孔，仿佛自语一般。

　　“什么？”草薙微微一愣。

　　“没什么，只是想说不愧是尊的军师。”他轻微的掩饰了一下。“不过我可以保证这是双赢，我知道现在吠舞罗的调查陷入了僵局，而我这边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呢。”

　　“并且。”他顿了顿，“说不定，能查出十束多多良的死因。”

　　“您知道了什么是吗？”草薙闻言，马上放下手中的雪克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三年了，他和周防一直对十束的死耿耿于怀，无论如何都想要查出真相啊，怎么能让那人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有很多事，只要找到了关键点，一切就迎刃而解了。”迦俱都嘴角上翘，但却并没有做出明确的回答。

　　“交涉成立。”周防沉沉的说了出来，草薙看到他的拳头无意识的攥紧。

　　“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大家只是相互利用罢了。”周防对于这种口气很是反感。

　　“喔呀，似乎让你不舒服了。不过尊，你现在还不够资格说这种话，因为是我单方面的在利用你们而已。”迦俱都带着某种轻视，“毕竟能够让我利用的会社多得很，可你们却需要我的情报。”

　　“那么，请你去...”周防火爆脾气上来了。

　　“尊...”草薙制止了他。“那么您能详细跟我们说说有关无色的情报吗？”他很快的转移了话题。

　　虽然对方是轻视的态度，但迦俱都说的却都是事实，毕竟这就是吠舞罗目前的现状，再怎么说，吠舞罗成立不过五年的时间，中间还有三年的低谷期，虽然现在在海外贸易的领域遥遥领先，但比起很多其他领域的会社，吠舞罗还差些火候。

　　但如果，能够打败无色以及他那盘根错节的集团网，说不定就能够跻身日本一流的会社之中，毕竟从目前的情报来看，无色名下某些企业都很有实力，一旦无色倒台，那些企业就可能被收购，那么吠舞罗就可以采取措施收购自己需要的那部分。

　　但最为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够找出十束坠楼的真相，能够毫无愧疚的给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人献上一束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