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开盛夏》鱼一碗

11、莲开盛夏·十一

　　凌晨，楚琳正睡得好好的，连梦都没有，手机猛地响起，铃声在一片安静之中显得很刺耳。她赶紧接起电话，只为了让这声音快点消停下来。那头是楚晟的声音，他说：“小琳，怎么出租车罢工了，今天车子借我一下。”
　　楚琳“嗯”了一声，然后大叫起来，“你说什么？”
　　“我在机场，你到机场大巴的站点来把车给我。”楚晟说得很快，没等她回答就挂了电话，声音有着难掩的疲惫。
　　楚琳发了一会呆，吃吃地笑了起来，秦连回来了吗。她连忙起床，胡乱地收拾了一下，一路飙车。
　　楚晟见了她，骂了一顿，说，“你不要命啦？”
　　“要的，哥，带我一起吧。”她嬉皮笑脸地磨叽。
　　“去。”楚晟不理她，赶她下车。
　　楚琳费力地直接坐到副驾驶座，一副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模样。
　　“你不上班吗？”
　　“哦，刚在路上我打电话给老板，请好假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晟无法，只能由着她，一边交代，“等会别溜出来，老实待着，真是个八婆。”
　　楚晟虽是骂了楚琳一顿，但自己开车的时候油门踩得还使劲些。他迫切地想见到秦连，那小子该回来有段时间了吧。
　　等到了秦连他们的宿舍楼，整个建筑学院男生们住的那两层，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楚琳看到哥哥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从楼里出来，越发显出一路奔波的倦态。他俩找到教务处，一问，才知道这届的学生都去实习了，而秦连呢，从他们这年开始，交换生要在美国待上两年半，等到做论文的时候才回来。
　　楚晟看着校园里来来来往往的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开始懊悔，根本就不该让秦连走，不该让秦连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只想把那个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一直，一辈子。
　　楚琳在一旁看着哥哥神情有些黯然，便放柔了声音安慰：“明年，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吧。”
　　楚晟点点头，接起从刚才就不停地响着的电话，“我知道，马上就回去。”
　　“真是连环催命CALL啊，什么破公司，辞了算了。”
　　“切，你说得轻松，以后房子自己供啊。”楚晟白了楚琳一眼，发动车子。
　　楚琳无话可说，跟着哥哥到了机场，看到他从容地拿出返程机票，不由惊异，“你就给自己留了这么点时间？”
　　“最近太忙了，还他妈真想炒了老板的鱿鱼。”楚晟骂了一句，对楚琳挥挥手，“回去吧，别跟爸妈说我回来过。”
　　跑了一圈又回来了，楚晟还是一个人，一个人上班下班，一个人玩游戏。后来他碰到一个血精灵，也不知怎么的就认识了，两人都不多话，倒也轻松自在，于是他上线除了刷花羽鹦鹉，余了时间就去打22。他简直RP崩坏，从来都没有得手花羽鹦鹉，但和那个血精灵倒配合地十分之好，贼法考验技巧和默契，容错率非常低，但他俩却能保持挺高的胜率。
　　春去春来，花落花开。楚晟对老板谈条件，“我要回去了，不调回我，我就辞职了。”楚晟现在也可算得上是老板的左臂右膀，虽然现在新加坡这边极需要他，但利弊权衡之下，自然还是不失了他为好，不过虽然答应了他，但还是拖了好一阵，等全部工作都交接完了，终于才调了他回来。临走时，楚晟连得两只花羽鹦鹉，心里不由高兴，觉得是个好兆头。他把两只鹦鹉都给了那个血精灵，什么也没说，删了号。
　　又是夏天，这是属于毕业生的季节。热得发腻的天气，前程迷茫的惶恐，所有的这些都纠缠交织，成了一个人生命里难以忘怀的记忆。
　　X大不复往日的宁静淡泊，校园里满目都是些摆摊吆喝卖旧书的、拎着行李办托运的、喝醉了在路上吐的、穿着毕业衫四处招摇晃荡的。毕业前夕是一个学校最热闹最放肆大胆的时分，也是最难过最满怀感伤的时分。
　　楚晟到了X大后正逢学校的毕业晚会，闹闹腾腾。他进了体育馆，满场子在舞着院旗喊口号，材料学院的刚嚷完“材料材料、真材实料”，计算机学院的就直接祭出了“计算机、最牛B”，建筑学院的敲锣打鼓，口号喊着惊天动地，“中国建筑，X大制造，X大建筑，制造中国”。楚晟不禁莞尔，这狂妄的标语和秦连那个臭小子乖张的性格如出一辙，说不定就是出自他之手。X大的建筑非常有名，出了几位大师级的人物，其中就包括秦连的父亲，想必，现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场内坐满了人，楚晟一时半会的没法找到秦连，干脆静下心来看演出，想来这个学校里的名人都到齐了，一阵阵掌声欢腾。楚晟看着他们挥洒汗水，纪念青春，虽然融不进去，但心里还是很有着几分激动。
　　年年毕业都如此，兴奋过头的学生们在晚会结束后开始游行，敲着装了几颗小石子的大号可乐瓶，更有甚者已经跑回寝室搬来了脸盆，一路唱着歌，喊着口号，惊动了校工，引来了师弟师妹在楼上泼水。辅导员也跟在后面，防着出什么事，但毕业的心情，大家都会理解吧，再吵再闹，人生也只有一个大学四年。
　　楚晟看到秦连的时候，他正懒懒散散地敲着两只可乐瓶，一边跟白夜说着话。周围很吵，灯光暗暗的，他看到秦连漫不经心地随意张望着，然后目光扫到了自己，呆住了。
　　白夜见秦连好好地说着话怎么没声儿了，转过头一看，却看到了楚晟。他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秦连，便气得很，一个箭步上前将手上的可乐瓶挥到了楚晟身上。这一下子便乱了，打架的打架，劝架的劝架，掺和的掺和，看热闹的看热闹，学生们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何况是毕业班的学生，一时之间，场面非常好看。
　　辅导员跟了大半程，就是在这时候发挥作用的。个头娇小的女人在一堆男生之间扯了嗓子喊，“小祖宗哎，你们都安生些吧。”闹了一会，旁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加上秦连在使命地拉住白夜，于是就不了了之。辅导员赶紧要这帮人散了，要玩要打架，别聚众啊。
　　蔡为民他们问了半天，见白夜说没什么事，心想也是，便都走了，剩了这三人不尴不尬地站在一起。白夜骂了一句，“你这混蛋，现在来干什么？”他想起老早老早之前，秦连很晚回到宿舍，窝在被子里小声地哭，哭完后，没几天便去了美国，或者说，更像是逃走的。
　　“我……”楚晟刚开口说话，白夜又骂，“你别痴心妄想了，没结婚是吧？我告诉你，就算没结婚也别来缠着我家小青，早干嘛去了。”他倒跟自家人一样，维护得紧。
　　秦连没说话，眼睛亮亮的，还和之前一样，楚晟才发现，其实他的模样一直都没有模糊，一直都清晰地刻在心里面。他叫了他一声，秦连还没答，白夜抢先顶了一句，“叫什么叫，哦，现在亲亲热热的，到时候又一把推开他。我跟你说，小青现在是我的，你别装出一副很熟的样子，早点滚蛋！”说着，还拉住了秦连的手，这么大热天的，也不怕腻乎。
　　楚晟上前分开了他们，说道：“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说笑了。”白夜使劲讲了半天，看秦连反应都没有，知道那小子还喜欢着楚晟。白夜就是不放心，这楚晟怎么早先不来，现在都快过去三年了才来，摆明了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秦连也不好好配合一下，气气这混蛋也好啊。他觉得没劲透了，扔下一句：“你们俩自己折腾去吧。”便回宿舍了。
　　楚晟上去拉秦连的手，秦连一把挣了开来，说道：“我回宿舍了。”楚晟不肯松手，秦连争不过他，竟然挥拳打了过来，下手一点都不留情。他打架厉害，招招凶狠，楚晟不敢伤了他，生生地挨了一拳，然后用力一把抱住了他。
　　月光透过竹林，斑驳的光亮处叠着两个相拥一起的身影。有人低声说道：“我再不会放你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