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尽处情方浓》重*

5、白云观（下）

　　初晨一直以来都是认为眼前这两个人肯定是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她可从来没想过这两个身份尊贵的皇阿哥居然会挽起袖子蹲在大木盆边上摘、洗野菜。十阿哥虽然看上去笨手笨脚地，可神情却还挺认真。九阿哥真真地是出人预料。不但菜洗得精细，还分别将不同的野菜放入不同的盘中。
　　刚刚听到两个人说要帮自己忙时，自己都呆住了。要不是九阿哥说他们每年春天都会陪同皇上去种地，自己还真的是不敢相信他们会做这些，更想不到他们会放得下身段做这些。不过有了这两个人帮忙，自己倒是真的可以省些力气。索性主料“素食斋”已经是配好了的。
　　“初晨，这些菜都叫什么啊？”十阿哥举着一根绿绿的菜一脸地不解地问。这些菜能吃？真的能吃？别说是让自己吃了，就是让自己心爱的马吃，它都未必乐意。九阿哥也抬起头目光中带着疑惑。
　　“那叫水芹菜，长在河边的。九阿哥手里的那个叫苦菜。我手边的这些呀叫荠菜。”见两个人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初晨轻轻一笑继续说：“这些菜可都是白云观的小道士早上才从外面采回来的。我经常给师父和师兄们做的。一会吃的时候你们便知道了，不过到时候可不要和我抢啊。”说完继续和手中的素鸡做斗争去了。
　　两个人听她这么说，便都压住心底的疑虑，低下头继续洗菜。
　　初晨轻轻地将洗净，切碎的荠菜和生姜末放入七成熟的粳米粥中。左手拿起一支干燥的竹筷伸进先前倒入锅里的底油中，见有汽泡从竹筷冒出，右手便迅速地将3大勺白糖放入锅中与油一起搅拌。适时地将盘中刚刚配好的菜倒入锅中翻炒，顿时香气四溢，洒盐、添汤、勾芡等等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地一气呵成，看呆了偷偷站在她身后媚惑天成的九阿哥，看愣了跟在自己九哥身后虎头虎脑的十阿哥。
　　熟练地将菜盛入盘中。吞咽口水的声音？？初晨被吓了一跳，哼！又有人想偷吃。猛地一回头，就看九阿哥和十阿哥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自己的馋鬼师父和饿鬼师兄啊！只见眼前的这两个人已经掉进自己手中盘子里的四只眼睛，分明是和师父与师兄是一样的。哦，当然，是在自己第一次从素食斋回来一样。
　　“是红烧排骨？”
　　“你吃肉？”
　　“这就是素食斋的招牌菜？”
　　“你是出家人哦。”
　　九阿哥和十阿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初晨美目轻瞋，将手中的这盘排骨递在了九阿哥手中，并轻轻地在上面扣了个大小刚刚合适的瓷盆：“两位阿哥爷，赶快回屋里等着吧。这厨房啊本就不是你们这些贵人该来的地方。”边说边将两个人往门外推。不等二人说话“嘭”地一声关了厨房的门。厨房重地，我的天下，哼，岂容别人染指！！
　　九阿哥手中端着菜，不禁轻笑一下。往日里吃这道菜时还真没注意，如今一闻还真是蛮香的。
　　“九哥，进屋吧。再这么站下去菜就凉了。”十阿哥看自己九哥对这盘菜一脸的觊觎，忍不住提醒他。怎么说这菜也有自己的一份儿吧。虽然自己是被九哥带出来的，可是张罗着要出来的人可是自己。
　　九阿哥凤目轻轻斜了一眼自己这个一时精明一时糊涂的宝贝弟弟十阿哥。抬腿从十阿哥面前走过。
　　十阿哥赶忙低下头心想：瞪我也没用，我就这样。想到这儿，狠狠地瞪了远远往这边张望的小太监一眼。

　　“九哥，你说她是不是出家人啊？”宫里的苏麻玛玛虽然是带发修行可却也比这个真的出家人虔诚啊。胤礻我说完又喝了一大口杯里的茶，呵呵，想不到这观里居然有这么好喝的茶。
　　“我也觉得怪。只是听额娘说她是从小因为身体不好便被舍到了观里的。”胤禟很少见地揉了揉眉心。他和十弟刚刚翻了小瓷盆确信里面就是一排浓香诱人的红烧排骨。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虽然一直是谦和有礼，态度绝不卑微，与自己的那个新五嫂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第二次见面就敢与自己和老十谈笑风生的人这世上恐怕没几个。更何况她居然还敢摔门给自己和老十脸色看。这都是其次，自己最想知道的却是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你们啊，猜也猜不到。”初晨走进来，轻轻将另一盘扣在小瓷盆里的菜放在桌上。后面跟着两个小道童，麻利地将两盘野菜一碗酱和一个小石锅放在桌上，之后又将放在竹篮中的杯、盘、碗、碟一一布好。待轻轻地揭开盘上的小瓷盆后才施礼转身出去。
　　“嗬！九哥，我怎么见着这观里的小道士比咱们身边的那些哈哈珠子还机灵？”十阿哥撇了撇嘴说道。
　　“好啦，要不要吃饭了？”初晨边说边将小石锅的盖掀了开来。“这是荠菜粥。你们啊平日里的山珍海味的少吃不了，偶尔尝尝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吃的饭会觉得很新鲜的。”说完，一人一碗盛到了胤禟和胤礻我的面前。“先晾着，凉一些才好吃呢。”
　　“初晨，你不但吃排骨，居然还吃鱼？？”等到胤礻我看清盘子里的东西后不禁怪叫。
　　“你就吃吧。”初晨边说边夹了一块鱼放在胤礻我的碟中。“九阿哥尝尝这个。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哦。”说完将一筷子水芹夹到胤禟的碟子里。
　　初晨静静地看着这兄弟二人将各自己碟中的菜吃进嘴里时那诧异的表情不禁暗自高兴。看来自己的水平又有进步了。“十阿哥吃的这道菜叫素鲤鱼。是用四层鲜豆浆和五层蛋清做出了形，用秘制的酱料入味所做成的。九阿哥吃的这道菜呢是用新鲜爽口的水芹配上油炸的花生拌在一块儿做成的。”初晨知道二人心中奇怪，索性大方地将主料告诉他们。同时将两人的碟中分别布了一块红烧排骨。
　　“说谎，这鱼怎么还有骨头？”胤礻我才不信这鱼是用豆腐和蛋清做的呢。“那是用切的极薄的地瓜片炸制做的。”初晨顶喜欢这个心直口快的十阿哥了。“地瓜做的？”胤礻我仔细品了品还是一头的雾水，吃起来明明是鲤鱼的味道嘛。
　　“这排骨恐怕是用素鸡做的吧。”九阿哥轻轻地咬了一口这肉质鲜嫩的素排骨后得了这个结论。
　　初晨惊异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九阿哥。很少有人吃得出这是用素鸡制成的哦。这可是自己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改良的菜式啊。当初自己要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诱惑师兄们上当的。不简单“九阿哥果然是个中高手，初晨佩服。”说完豪爽地抱拳示意。
　　九阿哥轻轻一笑，说：“不是我厉害。如果你从未让我进厨房帮忙，那么我肯定也不知道这原料居然会是素鸡。”自己也是在洗菜的时候见过初晨在清理素鸡而已。
　　初晨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这九阿哥居然是一个如此聪敏细致的人，再看另一个正在大快哚颐到不管不顾的人也是憨厚率直得可爱。呵呵，这倒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你也坐下一起吃吧。吃的时候也给我们讲讲这菜是用什么做的。”胤礻我现在是信了，这桌上的菜啊通通是素菜。自己平时是最怕苦的了，可这苦菜醮上初晨做的酱吃起来还真苦出一番别的滋味来了。
　　初晨一笑，便坐在桌边。这十阿哥倒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恐怕是想得了这菜谱等回宫后让宫中的御厨们烧给自己吃吧。“春干秋燥，这苦菜有清热去燥的功效。春天一开它们便便会长得漫山遍野地全是。前年临潼大旱之时，大部分的百姓都是用此充饥的，这苦菜救了一大批的人呢。我也是跟当地的百姓学了才知道这苦菜是可以吃的。”那一年真是旱得厉害。师父带自己从山东境内路过的时候，眼见着田里刚种下的小苗全都干在了地里，可是只有这苦菜却东一片西一片地长势良好。绿油油地充满着生机。
　　九阿哥怔了一下，临潼大旱自己是记得的，因为那次大旱皇阿玛是亲自派人去赈的灾。还不时地过问这灾情的状况。原来那时她居然在临潼。
　　“这水芹味甘、性凉，润肺、养胃、平肝有清热除烦的功效。”初晨又在两个人的碟里布了布菜。
　　“你懂得还真多。”胤禟吃了一这味道清新、酸甜可口的水芹菜倒是真的感觉清了热除了烦。
　　“我是现学现卖。呵呵，这是刚刚撞你的，我的那个师兄说的。你别看他长得又细又干，其实呀他的医术和武功在我们这辈儿师兄弟间可是数一数二的呢。他说这水芹既可食用又可入药，是顶好的东西呢。”初晨对师兄的医术可是十分自信的。不过在自己二师兄眼里，好像要找出什么药材不是顶好的东西还是挺困难的一件事哈！
　　“这粥呢？用什么东西做的？”胤礻我已经被碗里的粥吸引去了注意力。
　　“荠菜可以和脾、明目。这是南方产的粳米，性质温，补气养元。治诸虚百损，生津，明目。因而佐以荠菜，温凉互补，更何况煮米之水是采自玉泉山中。”初晨娓娓道来。“这排骨嘛，就如九阿哥所说是用素鸡做的。素鸡味道本就鲜美，再用冬菇汁和鲜笋汁浸泡透后，加了酱，炸了便好。骨头嘛，是用炸到火侯芋头做的。”见十阿哥手里拿着一块骨头不知道是啃还是不啃，一脸的为难，初晨索性让他放宽了心去吃。

　　茶足饭饱之后，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见时至未时，两个人便要起身告辞。才刚站起身，初晨便站到了两个人的面前，笑眯眯地向两个人伸同了手。“你要干嘛？”十阿哥好奇地问。嗯，这手白白细细地还挺好看。九阿哥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初晨。“两位阿哥不打算打赏小的吗？”初晨大方地挑明了伸手的原因。
　　胤禟和胤礻我对视了一眼！她没弄错吧？
　　“这柴、米、油、盐、酱、醋、茶可是样样都用到了哦？我们观小，供不起你们两座活神仙。更何况这主料还是问“素食斋”“借来”的。两个字，‘银子’。”初晨可不管什么皇子不皇子的。就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上她这儿来吃，也得乖乖地交银子出来。
　　“明儿爷就把“素食斋”的大厨挖走。爷上你这儿来吃是瞧得起你，你还敢问爷要上银子了。告诉你，一个铜板都没有。”胤礻我心想：你这是在拿乔啊。见我们哥俩吃的开心便来了劲了不成。
　　“放心吧。就是您把“素食斋”的大厨挖走也没用。我和他们是签了契约的，保证只在素食斋内做这几道菜，否则我就不再提供酱料的秘方的。您要是“素食斋”的老板也得答应不是。若是不给银子也可以，您大可以去那儿吃。不过我保证你吃的没这么地道哦。”初晨对自己做菜的手艺比对自己师兄的医术还放一百个心呢。更何况师父说这世上并不完满之事，留下一道佐料算是应了这句古话吧。因而自己才答应了师父留下了一道佐料没写入秘方。
　　胤礻我一时气结，只能转过头救助般地望向一边的九哥。
　　九阿哥顿了一下，问：“你倒是说说价钱。若是值了我们便给。”
　　初晨一笑，说：“咱们是实在的亲戚。问您二位要多了，将来被我姐姐知道了定会狠狠地说我一顿。您看着给吧，觉得值多少，就给多少好了。”
　　“可是我们出来的时候根本没带银子。”胤礻我有些急。却见九阿哥胤禟不慌不忙地从腰上解下了一块拴着大红穗的白玉的递给初晨，也不说话抬腿就走。初晨看都未看，便揣进了怀里。
　　胤礻我连忙跟了出去，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自己九哥的后背。疯了，都疯了。一个小道童，居然敢问两个皇子要吃饭的钱。另一个也有胆子将自己额娘祖传的玉牌当饭钱给了人家。

　　“九哥，那菜值吗？那可是宜娘娘家祖上传了好几辈儿的玉牌呢。”坐在车中胤礻我嘟囔着。平日里自己九哥可是将这东西宝贝得紧，自己别说碰一下，就是看一眼他都舍不得。生怕自己笨手笨脚地弄坏了。
　　胤禟望向车外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每一张脸孔背后都有着不一样的故事。“素食斋”里的哪些人与那人的故事是重叠的呢？马车缓缓地驶过“素食斋”胤禟才转过身对胤礻我说：“他们刘家几代都是东北境内唯一的盐商，铁帽子盐商。更何况你是没亲眼见过她送来的那份嫁妆的清单。”五哥这回是惹红了某些人的眼了。这刘家怎么就顺着这么个小孩子胡闹呢，说给多少嫁妆就给多少。恐怕现今哪个公主出了嫁，自己的皇阿玛也给不了那么多的嫁妆吧。看来要想吃到地道的素菜，自己这个皇阿哥也是要努力的。
　　听了九哥的话，胤礻我眨了眨眼，东北境内唯一的盐商。莫非就是那个在太祖建国最困难的时期先后为其筹了总共为百万两官晌的刘家？原来倒是听说太祖赐官被婉拒了，原来却是做了东北唯一的盐商啊。她虽然是出了家了，但是也绝不可能缺银子花啊。
　　而令初晨同样想不到的是，几年之后她就为这次要的饭钱付出了代价，让她十分懊悔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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