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杀手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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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自己的孙子羡武坐上金家家主的椅子上那还略有些局促不安的表情时，金老爷子淡定地笑着。恐怕不只是羡武一人，怕是这水寨里的上上下下，大都还有不敢相信这一切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吧。他们当中消息灵通的也仅仅是知道羡武的上位是与窝在自己院子里两天没出门的小道姑有关系。而目前，只有少少的一部分人是赞成羡武做当家人的，大部分还是在观望之中而已，也有少许的人是持反对意见的。权当是锻练一下咱们这个新的家主好了。
那些个出色的孙子、侄孙辈的孩子们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了。没错，说起文韬羡武不是最出色，论起武略，羡武更是排不上号。但凭心而论，略有懦弱胆小，但却心细如针的羡武确实是太平盛世当中水寨当家人的不二人选。就是自己也不得不佩服初晨那小丫头辨人及分析能力。自己本意是让羡武过两年再当家，这次本意就是让他出去历练历练的。没想倒，居然还就入了初晨的眼。
“喂，猪倌爷爷，我给您选的那小猪倌您看着可还顺眼。”初晨的话音刚落，李希文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就全都喷了出去。
“至于嘛你？”初晨斜睨了他一眼。
“不至于，不至于。”李希文也不和初晨犟，自顾地将杯子放好，接过小厮递过来的丝巾擦手。末了，万分同情地看了眼站在外边院门口当门神的冯四。
金老爷子优然自得地一笑，轻轻地呷了口茶，才缓缓道：“呵呵，现在也没闲杂人等，所以我也不瞒你们二位，你们未来的时候我也倒也是喜欢羡武那孩子的。千好万好，只惋惜他是个瘫子。”
却见李希文和初晨十分默契地看向对方，又十分同情地看向门神冯四。冯四是间歇性哑巴吧！！
“不过，既然咱们三家合作江南水运，而且你们又属意羡武，我又何乐而不为呢。”金老爷子满眼的笑意。
“嗯嗯嗯嗯，那不如我们晚上吃猪尾吧好不好？”李希文边说边不由自主地吞口水，他从前可是听人说过，那东西的味道是极为鲜美的呢。
……
……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门神冯四被北边吹来的一阵冷风灌进喉头，咳了起来。
唉，老爷子和那个小道长把后院江边大池子里豢养的扬子鳄叫猪也就罢了，毕竟扬子鳄又名猪婆龙，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胖子居然动了要吃猪的尾巴的心思。不不，是扬子鳄的尾巴。
在辞别了金老爷子，又送走初晨之后，稳稳坐在回扬州马车上的李希文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想不到，她竟然是近日在扬州城内名声大噪的言记商号的真正掌柜的。十二岁的在商海之中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小掌柜的。
回去之后定要找个好的评弹艺人将这三天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写出个段子唱给家里的老爷子们听听。怕是任凭家里的老爷子们想破脑袋，他们也不会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段堪称奇遇的经历是自己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吧!!
如果自己没记错，那金家水寨已经有三十多年都没有过问江湖世事了。想当年那金家水寨坐的是长江水运的头把交椅。便是现在江南沿岸大大小小的漕运帮会的当家话事之人十之四五也都是那金老爷子的座下门人。想不到初晨为了搬倒居然能请得出金家水寨重出江湖。
而通过这几天的接触，金家的老爷子是十分看重初晨提出的各项意见和建议的。不能否认，那小丫头所提出的那些详尽的几乎堪称完美的关乎水运的意见和建议即便是自己家的那些个老买卖精也怕是要拍手称绝的。
从金老爷子和初晨的闲话家常中可以听出，搬倒杜家也只是两个月之前才起意的。而那些详尽到变态的计划，那些商业秘辛，根本不是一个人的能力可以查出并形成可行性计划的。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规纳如此庞大繁杂的消息，便是初晨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也是不可能的单独完成。足以可见，在她的身后有着一个极为庞大的智囊团在支持着她。
李希文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因为他知道，初晨这次捎带上自己，让自己入股江南水运纯粹只是临时起意的。当这个计划成功实施之后，那时李家在江南的地位是今时今日的李家不敢想象的。自己被一块巨大夺目的金子给砸中了。惟今，只是通知家里的老爷子们自己要动用他们平日里积攒下的人脉了。金羡武是被选中的新家主，自己何尝又不是李家的当家人呢！
“老当家的，天寒了，咱回吧。”冯四是从小跟在金老爷子身边长大的。此时此刻老当家的心思他还是能略猜得出几分的。
金家水寨是在三十年前处于顶盛时期退出江湖的。时过境迁，三十年后的今天，江南水运的大小帮派大部分是近二十年新崛起的新生代的力量。虽然那些个当年老爷子的座下门人是会卖个面子，如今金家水寨要重返江湖这无异于去抢别人手里的饭碗。其中的阻力可想而知，或明或暗的剑影刀光会如潮水一般朝金家涌来。
金老爷子的精神依然矍烁，可眼睛里却若有还无地闪出一种淡淡的愁绪，“我老了，羡武那孩子生性懦弱，以后就要靠你领着大伙多帮衬了。”冯四并未答话，只是抱拳当胸轻身施礼。他们二人虽然明为主仆但却早已是情同父子了。
看着那书面计划，摆明了她是连条后路都没给杜家留的。究竟是怎样的仇恨才近使她如此地不留余地呢！！自家的驻在东北的钉子也不断地传信回来，从松花江沿岸招收的八百人的渔民雁户采珠人已经押着商船南下。盛京和老龙城范内的千户居民也踏上了移民四川的征程。而最让人震惊的消息就是那十二艘商船上，有两艘船是装了七十万贯的铜板南下的。
望着壮阔的江面，金老爷子半晌才又叹道： “老四啊，现在的江湖是属于新一辈人的了。”言罢，缓地沿着江边往回走。冯四轻轻地跟在他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一身的距离。
“你也别沉默着了，和我讲讲你对这件事儿的看法，再说说你的想法。”金老爷子看似随意一问。毕竟这关乎金家未来的兴衰，老四的头脑又一向是最清醒的最冷静的。
冯四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随即便舒展开来，“三分弊七分利。咱们寨子里的青年也是时候该放出去锤炼锤炼了。”沉吟片刻方又道：“计划详尽完美，只恐她的手段太过凌厉了些。”
金老爷子的脚步微微一滞，叹道：“只怕是她正在那盼着杜家和她来个鱼死网破呢鱼死则死矣，网破了却是可以再补的啊。别人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她呢，她背后有着太祖爷赐给他们家的整整一座金山让她来砸人，她背后有着庞大到令人心惊的智囊团支持着她来江南淌水玩。而且如若不能深得每代帝王的信任，她家的那座金山怕是早已被收回充入公中了。
初晨与杜家的积怨恐怕是和杜家养在家中的那个苗人护院分不开的。自己也仅是略之一二，毕竟有的事是越知道的少越好的。索性暂时挂单在茅山九霄万福宫的太景已经醒了，也幸而那孩子生就的是个女儿身，否则不知道她要在这片天空之下弄会多大的动静来呢。现下想来，想来还是宋师兄那招釜底抽薪是最最高明的手段啊。
“是有些太凌厉了。她手中的那些贯铜板只要是一入市，这扬州城的米价怕是又要降了啊。一转手，准二成的利就到了手里了。”到那时，不只是扬州的米价被掉下来，就是周围临近的州府的米价也是要跟着往下掉的。那时的江南的局面势必是那些个大小商号力求自保了。
压缩了地域成本的言记，肯定是要在这次银钱和铜板的战争中脱颖而出乃至掌控全局的。而米价下降，受益最大的无异是江南的百姓们，吃亏的，则是那些个大大小小囤米囤粮的大户商家。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啊。
看着太景颀长瘦削的背影，初晨忍不住悄悄地走上前去，十分乖巧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太景轻轻地扯了扯干涩异常的嘴唇，安慰般地拍了拍初晨冰凉的手。
沉默，无尽的沉默
当天边那个火红的圆球终于沉没于西边那一线之后，初晨忍不住叹道，“冬天的夕阳从来都是不美的，太过阴沉萧索了。”
太景的眉头微微地皱在了一起，说：“太阳永远都是不变的。阴沉萧索的是人的心罢了。”
初晨的心略微一沉，并未回答，她知道二师兄太景的话并未说完。
果然太景又缓缓地道：“若是因我而起，那现在就收手吧。反正我也并未失去什么。”自从太景清醒以来，赵守拙和太显就将从四川到扬州城内一路上的一系列事情都给他说了个大概。
初晨扭过头，也不看太景，语气却十分地肯定说:“既是做了，我就绝不后退，也绝不后悔。”缓了缓借着夕阳西下的余光看着太景的本就难见血色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了。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才又道：“你是说你没失去什么。可是你却再也啸不出自诩可以媲美阮籍的啸声了。”言罢，鼻头已经微微地红了，轻轻地咬着嘴唇隐忍着。
太景心头一滞，宠溺地刮了刮初晨微翘的鼻尖。这孩子，这个时候竟还惦记着那些个没用处的东西。
“什么叫惦记着那些个没用的东西？依我看那是大大地有用的东西。”太显刚出门就见这两人个人大眼瞪小眼地话里话外地较劲儿呢。大师兄远在扬州城，二师兄身体才刚恢复，初晨是从来不吃亏，所以啊这要是真较起真儿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啊。防患于未燃吧，将罪恶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中，拼了。
初晨一见三师兄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立码向太显投去了一千分一万分感谢的目光。
也不管二师兄和初晨是怎么看自己的，太显又自顾地说：“二师兄，您啸真的很好！那次我记得你在师公的林子里啸过之后，那林子里的鸟扑楞楞地都飞了起来了。这要是用个大网撒下去一下子得逮个三五百只的。”
“咳咳，太显啊，我怎么恍恍忽忽地觉得有人好像在我耳边说要把我的信鸽给炖了熬汤呢？”边说边轻轻地扬起嘴角看向前脚踏在门外，后脚还在门里，正跨在门槛上的太显。
……
……
“师父，救命啊。二师兄杀人了。”
“呔，纳命来，看你往哪里逃？”
只见初晨咧了咧嘴，跟在后边边跑边喊：“替我打一下，替我打一下。”看似在要伙同太景欺负太显，实则却是明显地是在拖太景的后腿。
“你们也切勿要过度地苛责初晨了。试想当初她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时，你们心里又是如何想的？”哼哼，自己这几个徒弟别人不了解自己还不了解？谁也别说谁，有一个算一个，一个赛着一个儿的护短儿。
太景略沉思了一会，说：“这我是知道的。若是他们家不想进驻长江沿岸，又怎么可能抽出那么多的人力来支持她呢。”这只是个契机罢了。当年在东北时，自己也是没少见过初晨家里调动财力，可是像这样大手笔的调动，却不是常常有机会可以看到的。
“嗯。怕是这孩子也是存了私心的。”那一年，还是她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吧。不过和身上的创伤相比，宫中那位贵主的逝去才是给她心中最痛的事情吧。唉，那孩子看似与每个人都能处得极好，可是真正能令她从心里关心的人却是没有几的。
太显耳朵听着师父和二师兄的对话，从晚饭后自己手中的笔就没停下过，初晨，你可是害苦了师兄我了。
“喏，这是她临行前给我念出来的草药。说是让咱们早早地多多地备足了量。”
赵守拙接过来仔细地看后，转手递给了身边的太景。太景接过长长的单子看后，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明年，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看着手中的账册，即便是是从账簿中泡大的初晨也不能免俗地心里跳得咚咚作响。忍不住又灌了一口大师兄和三师兄联袂给自己配制的黄芪茶。稍稍稳了心神，又翻至账册的首页轻轻地撕下了页角。仔细地对在油灯下看了又看。片刻，不禁莞尔，便是假的又如何，难道还能就此放过杜家不成？？！个中真假，让那老头子分析辨别去就好，便是再有十个自己也是及不上他们那一批老怪物的。思及此处，便将账册递给刚刚还在一旁打盹的胡掌柜。
“苏掌柜可知道您这犯的是买卖人的大忌？”看着眼前这精明得流油的小老头，初晨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心中暗自估算这本账册可以让自己出价多少才算公道。
苏掌柜轻轻地起身，抱拳当胸，道：“子平为杜家已有三十余载，老当家的对在下也确是不薄。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凡事皆有先来后到，子平乃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言罢低头不语。
初晨知道他是忌讳着自己身旁的这个眯着眼睛看账册的胡掌柜，“苏掌柜请坐，但讲无妨。”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位胡掌柜是打不跑撵不走嘀。他那酷爱搜集上至商户世家秘辛，下至路边摆摊的买卖人家鸡毛蒜皮的性子大概也只有大爹容得下他吧。想他那极尽奢华的船上的物件，大概十之八九都是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道消息换来的吧！
“小的是苏州陈家老太太的远房表侄。”苏子平正色道。眼看着上首和主位上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心中不禁慨叹：杜老东家，您这偌大的家业怕是让人惦记上了，子平是保不住您了啊。
“哦？愿闻其详。”初晨不禁对这陈家的老太太好奇了起来。
一旁的胡掌柜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苏子平身后居然靠着那样一位的人物，听师父讲，他老人家年轻时也曾有幸一睹陈老夫人的风采。清兵入关，陈家的家业便是靠着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老太太保存下来的。而那时，陈家的基业是在扬州。忍不住瞄了一眼边上好奇心大起的初晨，叹道：倒底还是个孩子。若是稍加磨练，保不准在商场上也会是个陈家老太太那般芳华绝代的风云人物呢。
“老太太说了，扬州要变天了，让我告老归乡。身外之物给了方外之人也就消灾解祸了。”苏子平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自己那远房姑母堪称商界奇才，她所经手的生意，没有一桩一件不是赚得钵满盆平。可是如今她勒令自己做的这件事怎么做怎么都觉得透着那么一丝丝的古怪。
苏子平说的淡然无奇，可初晨和胡掌柜的却忍不住相视一眼。难不成这老太太也是和小东家一样是有殊才之人？想想倒真是有这种可能。便是相同，怕是能力也是有所差别的。可是人老精，鬼老灵，苏州城内的陈老太太怕是真的和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东家有的一拼。
毕竟在她从小就是在那些个个身怀绝技的师伯师兄们的中间长大的，更何况她头上的桃木簪子里还住着不下三十只精妖灵怪呢。初晨比较关心的是这账册的价码问题。自己也曾听家里的老掌柜们叨咕过这位陈老太太的辉煌往事，这次自己怕是要出点血了。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把价格杀到最低最低呢？？
“老太太特意吩咐了，只消道长们做一场以五天为期的天医正朝和一场以五天为期斛食朝科便可。”苏子平陈述着陈老太太的意愿。
“好，一言为定，就按陈老太太的意思办吧。”怎么算自己都是占了便宜的。
苏子平一躬扫地，口中还道：“谢道长。”苏子平没想到这次谈话居然会如此顺利。因为陈老太太在信中可是百般叮嘱，勿必要让正座上的小道姑应承下那两场为期十日的法事。
苏子平由家中的小厮领下去休息不提，但见正座之上的初晨的眉头的纠了又纠，放了又放。这件本就蹊跷的事由不得她暗自忖度：五天的天医正朝加上五天的斛食朝科，刚好是十日的期限。如此看来，这陈家的老太太倒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这十日的法事分明就是应对了数十年前的那场屠城事件啊。如果此看来，自己日后要在扬州地界儿上实施的一步步计划怕是也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呢。日后有机会定是要会会这个陈家的老太太的。
“喏，这是十日法事所需要的银两。你去茅山时，我已经放出消息说你师傅将要在扬州城内举办超度亡魂的科仪了。城里的官宦家眷富豪巨贾们早就将银钱送来观里了。”胡掌柜边说边刚刚算出的所需要花销以及收讫的银两分别递予初晨。
接过单子一看，好么，自己一共走了没几日，这帮人就在这扬州城内刮了近万两银钱。如此地粗略算计一下，这两场法事自己倒是不会贴进太多的银钱，劳的只是心神而已。
初晨转念一想，捞起桌上摊开的黄历算了又算，才道：“这些个银子还是短了些的。就劳烦您帮称着我师父、师兄他们筹备着陈家订下的那两场法事了。我呢，呵呵，就在三日之内再筹些银两帮补帮补吧。”言罢，将那长长的写着捐钱人姓名的单子揣进了袍中。
胡掌柜看着初晨一脸的得意，不禁悄悄地打了个冷战。我的玉帝啊，瞅着这小祖宗的架式自己和那年送嫁妆情形那么像呢。
索性这法事自己迟早也是要做了的。否则那些个在簪子里蜇伏的家伙们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惹出个些许的乱子。他们师徒五人定是要在这琼花观好好地热闹一番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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