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往书》浩然若诗

4、第四章、侍郎府院

　　夜色如她初离开是那般温柔，紫珞一袭白衣、一副面纱、一柄剑，行走在夜晚的京城。
　　侍郎府里一片漆黑，只在门口挂了两只灯笼，用以提醒路人这里是侍郎府。紫珞飞身跃过高墙，只见侍郎府院里花木扶疏，，却是一片幽静之地。紫珞细观一会儿，见院子里没有埋伏，便纵身跳了进来。
　　被杨夜墨斩碎在空气里的名字，便是居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吧！
　　兵部侍郎韩云飞，紫珞曾听阅微门主听说过。当日，门主曾说，韩云飞若不是身在官府，也算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现在的官场里，他也算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将领，就连当今圣上也不曾轻视过他。当时的阅微门主对着紫珞叹道：“你和他的距离当有三年之远。”可惜了一身绝技，竟做了残害“天山十子”的主儿。
　　“你来了。”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院子里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
　　紫珞转过身来，眼里带着深深的惊诧，“绍鸿？”
　　“是我。”夜色里的男子一袭青衣，只在腰间系了一块玉佩。
　　“绍鸿，这是你的院子。你……你竟是那韩侍郎？”紫珞一时激动，言语间竟有种难以抑制的颤抖。
　　“我不是，韩侍郎外出了，将这院子暂托给我照看。”绍鸿淡淡道。
　　“那……那他外出去哪里了？”紫珞追问道。
　　绍鸿却没有答她，笑道：“紫珞，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接着示意身旁诸人，“何不进去叙叙？”
　　紫珞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个青衣男子真的是绍鸿吗？那个苦练剑法的绍鸿，那个用剑挑着牡丹只为求她一笑的绍鸿，那个被她父亲牵连家破人亡的绍鸿……
　　当这一切重叠在一起时，她竟有些应接不暇、手足无措。五年了，她从少不经事的少女长成了如今的红颜佳人，而他也从一个倔强的小男孩长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可是无论怎么样的改变都不能磨灭绍鸿在她心里的影子，只那么一眼，她便将他认了出来。
　　紫珞木然地跟着曾绍鸿进了侍郎府的内厅。
　　“早些时候，我曾有恩于韩侍郎，是以今日我得以能在侍郎府内出入自由。”绍鸿坐下道。
　　原来是这样。
　　“我在这里等你。你今晚会来。”
　　“等我做什么？”紫珞低首道。
　　曾绍鸿却不答她：“这几年你都做了什么？怎么会流落到了醉香楼？”
　　紫珞想说阅微门的事，但一想到阅微门纪律严明，便答道：“一言难尽。”接着问道：“你呢？怎么又回到了京城？”她本想告诉他她一直在找寻他，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反而说不下去。
　　“这几年来，我去过很多地方，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我想重振曾家的事业。”绍鸿的眼睛在灯火里闪烁着，似明星般。
　　“紫珞叹道：“若不是那场变故，这侍郎怕早是你囊中之物了。”
　　“别这么说，我找你来，是同你商量一件事来着。”绍鸿摆手道。
　　“什么事？”紫珞望着坐在对面的青衣男子。
　　曾绍鸿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这样的一张脸，几乎夜夜在梦里出现，只怕今后便很难见到了。熟悉的脸庞，即使隔着面纱，却还是那般熟悉，他不由得怔住了。
　　许久，绍鸿捧起了茶杯，轻啜了一口：“杨夜墨你见过了吧？”
　　灯光里的蒙面女子点了点头，又低下了头。曾绍鸿心里轻叹，所谓的倾城之人便是这样子的吧！且娇且羞，宛如天人。记忆的潮水压得他透不过气，不忍。
　　“那‘天山十子’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绍鸿试探性地问道。
　　“嗯，知道一些。”紫珞不知他意欲何为，谨慎地答道，接着不待绍鸿再出口道：“绍鸿，你知道吗？师父过世了。”说着，眼里雾蒙蒙的，竟是有泪呼之欲出。
　　绍鸿抓住紫珞略带颤抖的手道：“我知道。紫珞，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应该好好活着才不枉师父为我们所做的牺牲。”
　　紫珞低着头，没有回答，似乎在回味着他的话，又似乎在思考着别的什么，绍鸿年幼时对她的心思就有些摸不透，这次初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天山十子’七零八落，武林正道力量消减，杨夜墨也是为此事才找到我。只是我一介弱女子，要为‘天山十子’做些事情着实不易。”许久，紫珞静静地说道。
　　“你信吗？”绍鸿捧起手边的茶，轻啜了一口。
　　紫珞淡淡道：“没什么信不信的，我既然答应她了，就会帮他完成的。”紫珞很想告诉绍鸿，自己之所以会答应杨夜墨完全是为了寻找他，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紫珞素来不愿将自己的心思告于他人，即使心里是为了对方好，也不愿说出，是以紫珞从外面看来总是冷冷的，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然实则不是。
　　“阅微门的人都这样吗？看重诺言甚过自己的生命？”绍鸿盯着紫珞道。
　　紫珞弹身而起，眼里充满了惊恐，她感觉眼前的男子相当可怕，有一种把人看穿的能力，让她不寒而栗。她惊问道：“绍鸿，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你是玄武堂的堂主，是不？”青衣男子答道，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绍鸿，不要告诉我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却始终不曾想过要找我。”紫珞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要是那个样子，她宁愿他骗她，也不愿他说出那样残忍的结果。
　　“我知道你在阅微门，现在不是把你找来了吗？”绍鸿淡淡道。
　　“你是说你早知道我会来侍郎府？”紫珞开始收拾散乱的心绪，绍鸿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巧合，可能是有意为之。
　　绍鸿叹了口气，道：“怎么说呢？是我让杨夜墨去找你的。”
　　“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的话，就问吧，过了今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青衣男子平静地说。
　　可是紫珞却觉得绍鸿平静得可怕，似乎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行踪，一直知道她这几年的找寻，只是他一直无动于衷。她问道：“那‘天山十子’接连着被诛杀，又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杨夜墨，只有你才可以刺杀韩云飞，我还告诉他破解剑法的方法，要不然你觉得凭他区区‘天山十子’后辈，能破得了我们的冰心剑法？”绍鸿淡淡答道。
　　紫珞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冷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报仇。我要把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一个个杀死，不让一个凶手逃脱。”想起当年父母听说被贬到岭南当场自尽的场面，绍鸿的眼里仿佛跳跃着金色的火焰，“我变成今天这杨，刚好你的父亲也有份，可惜他过世的早，我没办法找他报仇，但是父债子偿，所以你也算一个。”
　　“你为什么不找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师，他才是害我们的元凶。”紫珞不能理解绍鸿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是自然，我会一个一个慢慢地来，等我做足了准备，我自会找他的。”
　　绍鸿疯了，他完全被仇恨吞噬了，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失去了。紫珞叹一口气：“绍鸿，你杀得了我吗？”
　　宝剑出鞘，曾绍鸿淡淡答道：“试了不就知道了吗？”言毕，一剑直取紫珞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