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卷一.醉雪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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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地,一抹轻烟,细腻而虚无,覆没了苦苦支撑的视野.他丝毫没有觉得疲惫过,只是躯体已经睡去了.远处,风雪长天,漫天蔽地地弥漫着寒冰一样的温暖,而他的眸,只感受到一袭袭炽热一样的冰冷.或许是累了,或许只是绝望了.只是,血液里那稍纵即逝的温柔,带着沉寂的无奈,终是缓缓地沉没.
曾几何时,曦雾笑语间,霞破云天长色,掠过的一路雁影,柔润清丽,似乎素未蒙面,却又似乎永远都不会忘记,邻壁回忆间映出的那个娇笑的身影.是怎样的色彩,却是彻头彻尾的模糊.
远幕一片晴色,暖意与清晨的寒风混杂着,和谐也突兀.
一串晶莹的清脆,顽皮般坠落在玉一般细润的臂上,又触目惊心地碎裂.觉得痒痒的清冷,有些寂寞.梳着精致的珠结马尾的少女怔着微笑,无意中听见几乎遗漏的同伴的呼唤,似乎比这寒泉的清澈还多几分娇媚:\"绕雪,你在那里发什么愣呢!\"
\"呵呵.\"绕雪将墨黑水润的眸笑成一弯幽邃的月:\"你们可不敢来吧,上游可比你们那儿冷多了!\"\"呵呵,绕雪就是不怕冷,那也吃吃我们的水攻!\"几名与她一般年纪的少女轻声笑着,狡捷一跃,纵了过来.几袭白衣很快混战在一起,涟声轻动,很快一片透明清寒,却也雀跃的喧嚣.
\"哈哈哈.......\"\"不行啦,好冷啊!我要回岸上了!\"\"哎呀,我也快冷死了!\"不多时,女伴们都娇声唤了起来,哗哗地水声一路奔去覆满香雪的地面,留下她一人索然不甘道:\"我还没玩够呢!我可一点不觉得冷!\"
\"也只有你才敢在上游呆那么久,上游的冷呵,可比这雪要寒多了!\"一名容颜清秀俏丽的少女眯起了眼睛,打了个寒颤.\"哈哈,我可喜欢这冷,这才叫做真的冷,下游可没一点味道!\"绕雪卷起雪白的袖,叉着腰站在缓流若凝的泉水中哈哈大笑.
\"别说,我们别再玩了,要是被知道又来玩水,一定会被踢死的!\"小若轻快的整理好自己身上皱湿的衣物, 劝慰般对着绕雪微笑.一群女伴中,她与绕雪最为要好,也是她,有一个野蛮却英俊的哥哥,喜欢抬腿踢人,每次要被教训时,都是躲到绕雪身后.而绕雪只需一挤眉,瞪眼喝一声:\"蛮驴!\"那少年自然涨红了满脸,狼狈地收脚,慌不择路地遁走.
\"又是那头蛮驴?他要再敢对你动粗,我就把他的头拆了.\"绕雪颇不尽兴地冷了脸,容颜却还是清澈逼人,纯净得不染世俗.\"因为这么个家伙,害我们不能好好玩会儿,真是!\"
\"哈哈,小若不想挨踢,就把绕雪骗回去当嫂子,绝对会没事啦!\"几个女伴一齐大笑起来,音若风铃,自在而不放肆,小若听了窘得染了满脸的飞霞,绕雪却是一横烟眉:\"什么?他?下辈子罢!\"见小若似乎也有所动所失,绕雪哭笑不得,轻轻攀上她的纤肩微笑:\"小若放心,他若一直欺负自己妹妹,我就把她嫁给一个清俊潇洒的男子,让他带她远走高飞,再不受一头驴子的气.\"
小若听了,清容上的那片粉雾微微散了些,却又变得腼腆而甜美:\"绕雪,谢谢你.\"
\"好啦,快走罢!最后一个要帮我们洗一个月的衣服啊!\"几名前走些的少女互相一笑,拔起玉腿就是一阵飞奔.\"啊啊!狡猾!\"小若抛开羞恼,叫一声便腾身跃起,轻盈地追了过去.远远地传来扭成一片的笑声,缠绕不清,刹那,有看不清的忧伤绽放,又瞬间凋零.
绕雪微微一笑,雪白的容颜弥漫开一阵红润.掠体而过的风,有微微的寒意,虽可以吞噬天地而不自知.也不知为何,就是这般地嗜寒,仿佛有美丽的味道,可以用这鲜活的生命去细细品位,悠长沉醉.
醉雪泉.与世隔绝的一片雪原深处,小小村落中的人们都不惧冰寒,可以在剧烈的暴风雪间来去自如,只当是平常事.平日的穿着不过一袭雪白的素衣,用此地特有的雪蚕丝编织,遍体的芬芳舒畅,带着雪树花朵的气息.其他的生物,都与外界无二致,只不过多是白物.
轻雪碎散.在地面飘成一缕缕清淡的冰香.绕雪轻轻探手,将一只圆绒丰满的兔子抱在怀里,这生灵也是温顺,只静静地卧在她的雪裙上,似有若无地缓缓呼吸.
\"小玉,你可知道,我有多念着,那个救我的人.\"一声叹息,竟碎了一片路过的清风.绕雪淡然低下头,似乎在微笑,又似乎是从未出现过的泪容,更多的,只是寂静的默然.幼年时,坠入醉雪泉最幽深的寒潭,无人有能力潜下去,只有那名幽灵般在潭底出现的影子,几分清秀,却也是苍白.她被缓缓托上泉口,被人拉着救了.可是那个影子却消失了,任她如何与他人诉说,都无人相信,也就流逝了无数雪天.
小玉轻轻动了动纤长的耳朵,丹红色的眸子眨着清澈.
雪原.蔓延着一直到雪天尽头,渐渐化做朦胧的清雾.奄奄一息地闭上双眼,他知道自己离一场一生的梦境不远了.只是,究竟还会不会,再错过那个眷恋着的笑影......
百年前.不过弹指,那时的容颜却多了几分凄美的不堪与娇艳,狠狠挥袖之下,手执长剑的男子跌倒大片,夺了声息,再无风波.没有污浊的血湖流过记忆,只是那每一个睁开眼死去的人,眼里都残存着那么些许失温的红,清澈,寂廖.
他震惊一世.手臂失控地想要毁灭,只听着她的惊诧在他的指间碎裂.为什么.他和她,同时开口.然后是永生的死寂.
他是护着商队的剑客,绕雪却杀了他最敬爱的主人,却只是因为那名叫小若的少女,为了歼灭雪妖,而将绕雪与它合而为一,用活生生的人,作为束缚妖物减弱妖力的祭器.知晓真相,却是已经迟了.法师打扮的少女们将他们团团围住,光闪四射,天边伤痕历历在目,风中蔓延着血红,却从来不曾真切.
他将她拥住.之前一直甚无瓜葛,却在这一刻,生死不弃.她本是漠然,甚至冷笑.却渐渐虚弱下去,忧伤的微笑浮出清面,她还他一个相知的拥抱.
一切,在毁灭之前迅速地消失.
未来,不断地流逝.直到在雪原醒来,而身边,已不见她.雪妖娆媚地笑,随即消逝在清丽的容颜上.绕雪带走了她的全部妖戾,早已转生轮回.此刻,不是妖,不过是凡体一个.她微笑:我和你的绕雪,都是已□□凡身,她分担了我了的妖魂,我们都可以称得上是人了.
他怔了片刻,容颜溢出满满的坚定.雪原的尽头,醉雪泉千里飘洒,绽出一片清润柔美的光芒.腾身坠入,吞魂噬骨的寒冷,痛苦刹那,随后消失.再不能离开泉水,否则生命就会枯萎.因为醉雪泉,是能跨越轮回的泉水.
于是,再与她相遇,虽然对于她,又是一场幼年的浩劫.年华消逝,她依旧爱和衣坠水,与同伴们戏耍.似乎能感觉,她的温暖,遥远而美好地,传递过来,却在感受之前就消散.
直到雪妖唤他,救我.雪妖何尝不爱,她只要他永远地沉睡.他知是陷阱,却依旧赴往.这是他欠她的,他还她一个寂寞的永恒,留给绕雪短暂的回忆.永恒的不过短暂,短暂的却是永恒.雪妖悲凉而幸福地微笑,风化成了满片风雪.
你会活得很自在.他欣慰地陷入梦境,永恒沉睡.
天幕缓缓沉寂.无风,只有静默的轻雪纷纷扬扬.雪衣的少女轻抬妙首,放眼远望.能看到回忆,还是未来,一切依旧是未知.只是却觉得无比温暖,似乎带着诚挚的祝福.\"绕雪!\"小若笑颜映雪,跳跃着奔向她.她正觉得晶莹美丽,却见那身影极狼狈地扑倒在地,不由得挤出一个哭笑相.
\"你呀!摔痛了吧?\'绕雪竭力克制着在腹中翻滚的笑意,微笑着将跌坐的少女拉起来.\"怎么了么?\"\"绕雪,你帮帮我,爹娘都不管我,我不想再被哥哥打了!\"小若收起笑容,坚定地说.\"我要去外面,去找能保护我的人!\"\"啊?\"绕雪怔得说不出话来,却见对方一脸诚挚,不似儿戏.
看着小若美丽的面容上模糊却斑驳的痕迹,她的眸子里幽幽的光在闪动.绕雪沉默了,片刻,她微微一笑,冲那其实满心不安的少女点点头.
细雪纷飞,翩然若蝶.雪原弥漫大地,永恒无春.又是一个未知的明日,却心下坦然安宁.告别了过去,定会有新的故事开始.绕雪舒展容颜,深深呼吸,远远的,跑远的小若折转回来呼唤.她顽皮地一抬头,绽出一抹明亮的笑颜,盈盈地朝雪聚的风间奔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卷一.醉雪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