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5 ...
-
雨已经下了一整夜，清冷的天光晦暗的映射着这座城市里此起彼伏的万丈高楼，吞噬了晴日里的耀眼夺目。喧嚣不落的城市，像是身着黑礼服的慰灵默者，戴着巨大的黑色墨镜，面无表情。
今天是千纪举家迁往加拿大的日子。
南里出门的时候，雨势还未有从天际隐退的迹象，反倒涨势如洪。滂沱的雨水敲打着车窗，喧哗的雨声让坐立不安的南里更加心急如焚。一到梅雨季节交通状况就难免不尽人意，好不容易停稳在机场入口处，南里慌忙打开车门迅速下车，可是依旧没有看到切原的影子。
司机将伞从前座递到后座，她伸手接过皇冠骷髅头柄手的黑身雨伞，缓缓撑开。看样子，切原还没有出来。
细白纹黑面的伞罩上浮动着轻快的节奏，似乎是有些寒意扑面，南里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右手插在口袋里，Chanel的白色修身外套在恢宏的阴沉弥漫的天色里尤显苍白，像是一种清透的孤寂被alexander mcqueen的优雅黑伞拢紧了身周。
这一次，是迫不得已。她断然也没料到竟然能把她们逼到这条路上。想到这里，南里的面色又是一冷。
不知过了多久，切原魂不守舍的身影才缓缓从雨幕中浮出个模糊的轮廓，南里一怔，三步并作两步踏着溅起的积水朝他走去，迅速将伞举过他的头顶。
切原全身已经淋得湿透，似是雨水将氤氲埋进他的眼底，碧色的眸子将铅色的厚重吸收的干干净净。
“她走了？”半晌，南里才轻轻问道。旋落的雨声随即便盖住了她单薄的声音。良久，切原才缓缓的点点头。
南里轻轻叹了口气，将伞不由分说的塞进切原手里。“上车。”
她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用几乎命令的口气抛下寡淡的两个字，阴郁的声线几乎听不出充斥着莫名的自责与愠怒。
南里迅速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JaguarXJ走去。任凭洪水般的雨幕灌顶，让倾浇的雨水宣泄般不留情面的扇击着身体的每一处，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足够清醒。
切原举着摇摇欲坠的黑伞落魄立在原地，顺流而下的雨帘将世界晕染成一张早已搁浅了真实的空头画稿，他被嘈杂的雨声猛然唤醒，才闷着头一声不吭的跟在南里身后。
黑色的JaguarXJ逆雨疾驰。车窗里，切原静静的靠着窗头默然。
南里无心去理被浸湿的衣衫，她把车里备用的外套盖在切原身上，尽量稳住自己苍然无力的说辞：“你放心，她会回来的。”
她侧过头，目光越过车窗藏进了光影里，拨通了电话。
“精市，人我已经接到了。”
窗外华彩流金的世界被笼罩上了一层黯淡的阴影，像是羽化成黑白的质点，仓促的退出沉沉浮浮的千姿百态，让虚浮悄悄的盘旋散离，却万分不真实。
幸村举着伞站在教学楼前，耳边的手机还没等他回答就传来一阵挂断的忙音。他无可奈何的收起手机，尽管这阵子可能会有人的心情就像这连绵的雨季，反复的低沉浮涌。
他的目光随意一瞥，却意外的看到南柯。想起她上周那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告白，确实令他印象深刻。
只是幸村从来都是明白自己心意的人，他不会为了一个千酝百酿的心意去泛滥自己的同情，他更不想做也许此刻还埋线于心有朝一日却会撕扯的痛彻的事。
双手高举头顶挡雨的南柯只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相当狼狈。
这场雨，为一个人送别，为一个人哀泣，为一个人的告白祭奠。
慌措着躲雨的南柯只觉头顶散落的雨珠大幅褪去，微微抬起头，却有一把蓝色的打伞遮过头顶，这把伞的主人有着温柔精致的面孔。
“伞给你吧，别淋感冒了。”幸村将伞柄轻轻向前递去，温润的声线交织着纷杂的雨水，有些分辨不清。
南柯的手轻轻垂下，她静静凝望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少年，却突然转过身背对着他。
“那天在网球场，你说，同学，请不要打扰网球部训练，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要拒绝我了。我没有想过这种结果，我也不意外这种结果。只是，现在我还喜欢你，不关你的事。但是，请不要对我这么好……”
南柯的话音旋即落在幸村的耳畔，她踏着沉厚的积水走出这一把蓝色的大伞圈起的港湾。她行走在雨里，觉得自己可能是哭了，没有像雨声的轰鸣的嘈杂，只是无声的流落。
自己走过暗恋与失恋，终于结束了。
这一场雨里，结束了多少想念与感情，明天放晴的时候，都不留痕迹。
00
“南柯！南柯！你怎么流泪了……”
南柯骤然间从梦中惊醒，缓缓的睁开双眼。一道柔和的光束挣破的黑暗映入迷惘的瞳眸里，徒留灰白的尘埃在光径里缓慢的游走。
没有为自己递过伞的幸村，没有冷清的大雨，没有哭泣的南柯，有的只是，同桌微微错愕的神情。
她下意识的用指腹拭了拭眼角，却只有一片尚未干涸的凉意。原来只是梦，可是却趋近触手可及的真实。
骤然间她的目光被桌上放着一副画稿吸引，她轻轻触着有些发旧的画稿。画上的少年有着好看的眉眼和温柔的笑容，宛若屹于云端的恬淡和忘我，好美好美，像一个悄悄绽放的梦一样。
原来是梦啊，她兀自笑了笑。明明在不同的次元里，这一场宛若盛放在暗夜里昙花的梦境，却美的如此孤独。
可是，“我怎么流泪了呢？”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