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奏鸣》湛珏

2、Chapter2.

　　Chapter2.
　　萧仲瑄第一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上班。
　　细碎的金色阳光流转如水晶，落在夏日层层绿荫上投下一片浓郁的翠色。萧仲瑄坐在宽敞的皮椅上面对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沉思。早晨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云叔说一声早安，就这样逃走般的离开了家。
　　因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贾思哲。
　　“Boss早。”
　　仲瑄这才回过神，托腮简短回应了一句：“早。”
　　凯杰盯着仲瑄微微发黑的眼圈，以为boss昨晚一定是为了账簿的事辗转一夜，一边递上手里刚才磨好的咖啡，小心道：“boss昨天没睡好？”
　　仲瑄含糊说了句：“没事。”又岔开话题，“难得的周末还把你叫来，抱歉了。”
　　凯杰松松坐在他对面的软椅上，笑声爽朗：“为boss赴汤蹈火也没关系！”
　　“上个月和Darin Kevin签订的合作战略方针，你看过了吧？”仲瑄不愿兜圈，单刀直入。
　　凯杰低头沉思：“看过。”
　　“很好。”仲瑄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交到凯杰手上：“拿去。”凯杰仔细翻看两遍，不由张大嘴：“叡砚他……”
　　仲瑄清亮的眼瞳蒙上一层阴翳，“说实话，我很难过。我曾对他毫无怀疑。”他摇摇头：“不说这个。凯杰，我记得你当初简历上有填辅修人力资源吧？”
　　凯杰搓着掌心犹豫道：“是……有的。”
　　仲瑄十指交握，目光直入人心，凯杰不由打了个寒颤。
　　“别这么紧张嘛，想要吃了你似的。”仲瑄指尖微弹，“这是韩锐整理好的相关资料，今天得辛苦你好好熟悉。”
　　凯杰从一大摞文件后探出头：“保证完成任务。”
　　仲瑄微笑颔首。
　　在这之后，凯杰自然埋头在灵越系列的各项研究数据报告中。这一系列是Beretta今年着重研发的智能机型，由仲瑄亲自参与设计研发，企业上下都格外重视。
　　凯杰大大伸个懒腰，对着电脑长叹一声。

　　仲瑄这个周末再没有回去。
　　云叔打了不下十次电话，追问他是否安好，仲瑄好生安慰他后才放心的留在公司继续工作。
　　他的确是很忙。研发报告里问题颇多，而这些漏洞只能由他亲自修正，何况苏叡砚在其间有诸多令人费解的举动，不得不深入探查。
　　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翻阅资料的刷刷响声，仲瑄极力想要甩开对贾思哲的歉疚，他的样貌在脑海里反而越发清晰，连头脑也酸胀不已，索性扔下笔靠在椅子上。
　　沉思的一瞬，办公室外清脆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办公室是他的另一个私人空间，因此即便公司内部人员也难随意出入，除却极佳的隔音效果和内部的豪华装修，更有严密完整的防护系统保证其绝对安全。出入者须有独一无二的指纹口令与准确的脑电波即时数据吻合方可入内。
　　浓郁的饭菜香夹杂着轻而浅的L’Homme香水味，仲瑄已经猜到这位客人是谁。
　　的确是贾思哲。
　　贾思哲身材高挑，此时此刻手上大包的精美食盒，和他宛如模特的样貌十分不相配。
　　“云叔担心你不好好吃饭，打算自己来。我可不忍心看着云叔年纪这么大还往外跑。”思哲轻轻把食盒放在玻璃几上，淡淡道：“所以即便知道你看都不想看我一眼，我还是厚着脸皮给你送来了。”
　　仲瑄确实是饿了，一直忙着处理数据，丝毫没有注意早过了晚餐时间。
　　“记得吃，我走了。”
　　思哲的口气淡漠，不像往日牛皮糖一般甜腻和粘连，仲瑄觉得如同当头重重一击，目光循着贾思哲离去的方向，莫名其妙的就化成一句“陪我吃吧”。
　　贾思哲毫无表情的脸上一抹惊诧转瞬即逝，把心头突如其来的狂喜压制下去，微笑着到他身边：“好。”
　　仲瑄就这样看着贾思哲温柔的替他盛饭布菜，直到欲亲手喂他吃下去，才接过碗筷埋头吃了起来。
　　贾思哲的笑脸温柔又俊雅，目光一刻都不从自己身上移开，这让仲瑄觉得很不自在。
　　“不要一直看着我，很烦。”
　　贾思哲托腮凝视他：“那我走了。”
　　仲瑄无言以对。
　　“不觉得烦就随你。”
　　背后的月光柔和落在仲瑄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贾思哲只觉得这样不坦率的仲瑄格外惹人怜爱。
　　“我的脸很疼。”
　　“自找的。”
　　贾思哲不由苦笑：“你真是够狠心。”
　　仲瑄放下手里饭碗，捧起思哲的右脸仔细看起来。
　　被仲瑄指尖轻抚过的地方，贾思哲觉得所有的痛楚都甜蜜的让他快要融化。顺势将他拉近胸前，微妙的气氛让仲瑄有些茫然失措。
　　“我开玩笑的，不疼了。”
　　思哲齿间呼出的气息拂过脸颊有酥麻的轻痒，仲瑄望着他一双如黑珍珠般的眼眸，宛若坠入幽深的梦境。
　　耳边时钟滴滴答答，没有开灯的办公室里只有月光轻柔流转。仲瑄眸光如水勾人心魄，贾思哲温柔吻在他眉心：“这回是你压在我身上了。”
　　萧仲瑄脑海里翻转起过往清澈的回忆，思哲点滴的关心如雨细密不绝，是他一直没有发现，思哲对他的溺爱多到无法言说。
　　七岁的时候因为练琴时间太晚，回家路上遇上沿街流氓，那时候的仲瑄可爱得让人心疼，险些就要被流氓所害。
　　他的大哭在寂静的夜里没有回应，直到那人突然歪斜着倒下，他才看清流氓身后手握木棍的贾思哲。
　　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贾思哲流线优雅的手掌。
　　扑入贾思哲怀里的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嚎啕大哭。
　　自那以后，他才知道锻炼身体是多么重要的事，于是渐渐抽空练了一身漂亮的截拳道。
　　但是贾思哲暖意融融的怀抱，一直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此时此刻的感觉，与当初没有半点分别。
　　唯一的不同是，贾思哲的怀抱变得更宽大紧实，更让他从心底感到安心。
　　贾思哲万万没有想到，仲瑄的吻就这样突如其来。
　　仲瑄的唇间有特有的柔软和清香。
　　好甜。
　　他没想过冰冷如仲瑄，唇瓣会这么温暖。
　　贾思哲缓缓将仲瑄压在身下，继续这个柔缓香甜的吻。
　　仲瑄双手环住思哲修长的脖颈，半刻之后才移开唇角，微微喘息。仲瑄清楚的感受着思哲强有力的心跳脉动，还有鼻息间气息特有的温暖。
　　“我神志不清了吗？”思哲似是自问，又是问仲瑄。
　　仲瑄的心太过坚强，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容别人看到。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心上唯一的裂痕竟只容得下贾思哲。
　　“不是。”
　　仲瑄俯在贾思哲耳畔：“我把你对我的好认为是理所当然，我没有去想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你总是努力向我证明，可我总在你的前进里后退。”
　　“我以为你不需要我。”
　　仲瑄微微阖目，“我很需要你。”
　　贾思哲觉得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虽然没有明说喜欢，但他至少知道仲瑄需要他，或许这就是他表达喜欢的方式。
　　仲瑄眼角眉梢有掩不住的歉意：“动手打你，是我不对。”

　　8:26 AM.
　　萧仲瑄醒来的时已经晨光明媚，细碎的阳光穿过明亮的落地窗刺得眼睛微微酸痛。
　　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身上盖着一件浅银色的西装外套，华丽的流线设计不用看也猜得到是贾思哲的。
　　桌上浅蓝色的便笺纸一行流畅飘逸的字体：
　　记得吃完早餐再去开会。
　　仲瑄揉着有些蓬乱的黑发，抬眼看到餐桌上仍冒着热气的早餐，不由笑出声来。
　　快步到浴室淋浴洗漱后，仲瑄才慢条斯理的坐下享用贾思哲精心准备的早餐。
　　抬腕看Character菱形刻花表面上Chrono的精确指针，正指在9:20的位置。
　　9:30是Beratta的例行集团会议，他需要立刻更衣以便出席。好在办公室就像另一套别墅，衣物一应俱全。
　　仲瑄对着镜子打理好Armani精致剪裁的西服，看着镜中的自己浅笑。
　　一阵清脆的铃声骤然响起，仲瑄迅速打好领带，一手按下接通键，是苏叡砚略有焦急的催促：“人已到齐，正等您过去。”
　　仲瑄的眼角在听到苏叡砚声音的一瞬如染冰雪，玩味道：“马上就到。”
　　Beratta的高层会议室设立在这幢高达七十五层摩天大楼的第六十层。
　　仲瑄在下降的电梯里看着快速变换的景象，心绪也随之翻飞起伏。
　　偌大的会议室两侧坐满公司各部门主管，仲瑄脚步带起的微风卷起桌面上雪白的文件，营销公关部的朱莉一手按住险些飘飞的文件，在凯杰身旁低笑：“看上去心情不错。”
　　凯杰无心理睬，这两天持续的高强度加班让他已经筋疲力尽，只能点头摇头以作回应。
　　朱莉仍不放弃八卦，肘一肘身旁不住点头的凯杰郑重道：“难道有了女朋友？”
　　“各位早。”
　　日光充盈的会议室里整齐地回应：“执行官早。”
　　苏叡砚先递上灵越的修订企划案，仲瑄只笑不接。让叡砚觉得可怖的是，这个笑脸几乎不能算作在笑。
　　凯杰的瞌睡一瞬间烟消云散。
　　Boss这样冷峻的笑容他太熟悉，运筹帷幄却从眼底漫出一层层冰冷的海波，结成厚厚的冰层。
　　朱莉刚还满面得意的笑脸忽然暗沉，“要火山爆发吗？”
　　仲瑄笑着从叡砚手里拿过那份企划书，指尖一推到凯杰眼前。
　　“今天开始，由李凯杰担任HDR（人力资源总监）。有关灵越系列的企划也转交他负责。”
　　苏叡砚莫名地恐惧起来，他竭力咽下喉咙里翻滚的颤抖：“人力资源部一直由我负责。”
　　仲瑄眸中精光一轮，“我知道。”
　　苏叡砚迎上仲瑄锋锐如剑的目光，“我担心李先生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位出色的HDR。”
　　仲瑄噗嗤笑出声来，“何以见得？”
　　韩锐眉心微蹙，他明白仲瑄正竭力克制怒火。
　　苏叡砚一字一句端正道：“李先生初来公司不久，所擅长的也并非人力资源专业。”
　　仲瑄伸手接过韩锐递来的员工履历表，笑容稳若磐石：“不妨看看这个再做定论。”
　　凯杰心下忐忑，脑海中闪现出昨天boss意味深长的话语：“凯杰，我记得你当初简历上有填辅修人力资源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
　　当初应征时其他职位已满，为进入Beratta任职而在履历表上将辅修的生产管理填成主修，将真正主修的人力资源管理悄悄写在最不显眼的最后一栏。
　　凯杰不知道的是，生性骄横的苏叡砚从不会细审新人的资料。
　　凯杰不由从心底里佩服boss的缜密负责，原来每位员工的履历他早已审阅并铭记于心。
　　苏叡砚的脸色在触及凯杰履历时变得青红交加，声音略带嘶哑：“是我疏忽了。”
　　仲瑄目光如炬：“身为HDR却对进入公司的员工资料不加细审，连最基本的HDR职责都做不到，有资格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吗？”
　　仲瑄声音不大，却格外有威慑力。冰冷的语调和冷毅的侧脸，让一向胆大的朱莉也不敢出声。
　　“韩锐，具体事宜你协助凯杰一起完成。”
　　作为首席执行官萧仲瑄最信赖的爱将，韩锐识趣的应道：“我明白了。”
　　“人力资源部开始着手办理苏叡砚的离职手续，凯杰负责监督，今天就到这里吧。”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苏叡砚甚至不知道怎么接受。在全公司主管员工面前颜面尽失，就像从云端跌落到谷底。
　　“离职之前，我有话想私下和执行官说。”
　　仲瑄猜到他有此打算，微笑道：“随时欢迎。我也很想知道你在履历上动了什么手脚，处心积虑混进人力资源部。”
　　苏叡砚扶正略微倾斜的镜框，会议上的诸位主管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并非自己该听，纷纷随着韩锐快步离去。
　　朱莉回到营销公关部后开始大肆散播消息，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刚刚成功升职的李凯杰身上。
　　凯杰正在COO（Chief Operations Officer首席运营官）Office里和韩锐谈话。
　　凯杰惊喜之余有害怕，对未来既迷茫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