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宣》钰镜

4、(四)

　　她带着他回了大漠。然后求着师父帮他治眼睛，莫言不肯，但阿宣不依不饶的求他。她甚至在屋外跪了一夜，大漠的也总是冷冽冻骨，莫言看着跪在地上的徒弟终于点了头。
　　三个月，这是阿宣一生里最美好的时光。对她来说，枯燥的生活仿佛因为这次中原之行有了乐趣。
　　她打野兔，烤了分他一半。她寻花寻草，找到了给他闻一闻。她看星星，他一旁作陪。她练剑，他一旁吹箫。她叽叽喳喳，他默然倾听。
　　有时候阿宣也会静下来，这时候她总是眯着眼描绘他的轮廓。她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常常觉的太过难看因此用掌风拂去。她有时候心情不好，就画个猪头什么的，歪歪扭扭的写云飞扬三个字。写完后看着他无声的笑，暗想他看不见真好。
　　阿宣哪里知道，他开了心目，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全然在心。
　　她是大漠里的星辰，终于照了了这个世界。他失明三年后，第一次睁开了眼睛。眼前满脸期待的女孩子有着清澈明亮的眼睛，饱满的唇形像是江南剥了壳的荔枝。
　　“哎呀，师父，他能看见了呢。”
　　她清脆的声音传遍了小院，让日常听惯了她声音的师父都不觉弯起了嘴角。
　　“阿宣，别用你的脏手去碰他的眼睛。”莫言呵斥她。
　　阿宣撅起嘴，“我就是看看嘛，他的眼睛可是蓝色的呢。”
　　“再敷上一剂药，就能彻底好了。”莫言一边洗手，一边说。
　　阿宣笑，说：“师父，你才是天下第一神医，咱们去医仙谷让墨老头让位吧。”
　　莫言擦了手，拍她的头，“你个丫头，马在马房里，上那儿去拍去。”
　　阿宣撒娇，莫言拿她真是没办法，只能道：“去打只野兔，晚上下酒吃。”
　　阿宣点头，应着好，飞快的拿了弓箭出去。
　　莫言看着阿宣欢快的背影，说：“你若要走，我不留你。你若留下，我想阿宣会比我更开心。”
　　云飞扬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开口，“我必须走。”
　　莫言看着他，良久，只是悄无声息地摇了摇头。
　　因为开心，阿宣喝了很多酒，莫言也不拦她，由着她抱着酒坛子醉的睡了过去。云飞扬坐在一旁，篝火映红了他的脸。
　　“我娘是波斯一等一的女子，”他淡然开口，“她的剑是天下第一铸剑师苏云打造的，母亲爱美，她的剑也是流水行云犹同舞蹈。爹不会武，却娶了一个剑技极佳的女子。但是他会在一旁抚琴，笑看我娘练剑。每一次，我娘都会有如花笑靥。”
　　“岁月静好，琴瑟和谐。婚后不过两年，我娘生下了我。我从小就被娘教导，做人上人。她想我能有一天决战华山之巅，成为武林第一。所以我的世界里只有第一，不管文武。几年前，我爹病逝，我娘殉情相守。临终前她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眼目睹我决战华山的风姿。”
　　“母亲的最后心愿我势必达成。我挑战四大家的时候，被无耻小人下毒伤了眼睛。我知道外面对我这个秣陵公子的传言很多，但大丈夫行走天地，无愧于心。”
　　他朝着阿宣的方向望去，她正抱着酒坛子睡的香甜，“此次华山之战，若不是阿宣，我早已命丧黄泉。”
　　莫言喝了口酒，中原武林、华山之巅，那是多遥远的过去了。他将手中的坛子扔给云飞扬，“只能喝一小口。”
　　他伸手接住，只微微抿了一口，“若我能活着回来，一定陪着阿宣看遍大漠的每一颗星星。”
　　莫言说：“好。”
　　他侧头看着睡在身边的徒弟，明日醒来，可否能如今夜一般大醉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