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庭和

31、前传之十二单衣的幸福

　　【少女昏倒事件】
　　千年之前的平安京。天方破晓，大路上已是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
　　人们路过位于土御门大路的某所宅邸之时，隐约有惨叫和怒吼不断地传出。畏于左大臣的权势和星曜一族的神秘，即使有人听见也只会故作不闻的匆忙走过去。
　　然而在贵族眼线所触不到的人群中，却悄悄流传出了“七大不可思议之土御门宅的怨灵”的说法。
　　当然，如同所有的“不可思议怪奇谈”一样，真相早已经湮没在了那一天的土御门宅中……

　　“啊！”自内宅传出的少女惨叫，带着令人心悸的颤音，惨绝人寰地回荡在整座府邸中。
　　正在前院武场内练习剑术的某名武士见习手中的长刀，被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惊得脱手而出，直直飞向了正站在场外指导的武士团少统领源赖久。
　　“啊！”闯祸的人吓得闭眼大叫，身侧却冷不防伸出了一只手，将他接下来的惨叫全数噎了回去。
　　“阿一，闭嘴！大家都被你吓死了！”怒吼的人是与他同期进入武士团见习的好友小次郎。
　　“可是，可是，我刚才……”还处在极大惊恐中的阿一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赖久大人他……”
　　“定力太差。加练劈刺一千个。”
　　“啊？赖久大人！你没死！”不顾好友拼命堵住自己嘴的手，阿一还是问出了让全体武士都满头黑线的问题。
　　“赖久大人哪里这么容易被你打到啊，你那把刀还隔着十丈远就被赖久大人斩落了呐！”
　　小次郎的陈述虽然一贯夸张，却也大致说明了当时的状况，除了他所不知道的——赖久在听到少女惨叫的那一瞬心神大乱，因此拔刀略慢了一步……
　　布下了星曜一族和安倍家阴阳师双重结界的土御门宅，理应不会出现任何危险，为什么会突然听到……她的惨叫？强压着心头的不安，赖久匆匆向身边的副统领交待了几句，便快步走向了内庭。

　　虽然因为需要近身护卫龙神的神子，随时听从召唤，赖久获得了无需通报可以随时进入内宅的许可，但像这样匆忙地冲入内庭还是第一次，也难怪某名侍女一时被吓得愣在渡廊上。
　　赖久向她微微点头致意，左手仍然谨慎地握住了腰间长刀的刀柄。“失礼了，请问神子殿下何在？”
　　“神，神子殿下……还在更衣，藤姬正在照料……”
　　仿佛是在证明她所言不假一般，渡廊末端的寝殿内再度传出了少女的惨叫。“啊啊！我不要啦！”
　　……听起来声音的主人在反抗着什么，但很显然并非身处危险境地，赖久松了一口气。
　　训练有素的笑容再度回到了侍女脸上，“那么，请您在此稍候，神子殿下更衣结束，必定是会前来相寻的呢……”
　　赖久怔了一怔，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侍女话中那一丝戏谑之意的由来，对方便已向他躬身行礼，施施然走了开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清脆的童音干净利落地在寝殿内响了起来。“如果神子殿下您不愿意，藤只好请您穿上十二单衣再出门了！”
　　虽说只有十岁，身为左大臣之女兼星曜一族继承者的藤姬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以及浑然天成的强悍气势。
　　“十二单衣？！救命啊！”
　　少女发出了比先前还要凄惨的叫声，一想到她流着冷汗对抗藤姬的样子……赖久眼中蕴满不自觉的笑意。
　　“侍女们，给神子殿下更衣。”显然藤姬决定完全无视少女的意愿了。
　　“我才不要穿十二单衣！救命啊！”
　　“神子殿下，就算是八叶也不可随意出入内宅，您就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赖久……先生！”
　　赖久脸上骤然开始发烫。为何会有这种既酸楚又甜蜜的感觉？当被那个人用这样的语气呼唤着的时候，就像是心脏受到重击一样，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
　　而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着。
　　“赖久在武场指导武士团的晨训，神子殿下！”
　　“可，可是……”年轻侍女的声音迟疑地响起来，“赖久大人已经来了啊，正在廊下等候……”
　　“……什，什么？！”短暂的寂静之后，少女的惨叫再度惊天地泣鬼神地响彻云霄。

　　前院武场。阿一手中长刀再次应声脱手，这次直接砸中自己的脚背。
　　“哇啊啊！痛啊！”到底是什么人一直在鬼叫啊……

　　寝殿的移门忽地被拉开，几名侍女端着盥洗用具走出来。满面通红的赖久迅速转到假山石背后躲了起来。
　　“咦？赖久大人不在廊下嘛，小桃你真的看见了吗？”
　　“赖久大人本来站在那棵树下的！”
　　众人的视线顺着小桃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嘛，没有人啊。”
　　“好遗憾呢……”年长的侍女以袖掩口笑了起来。“本来还期待着看赖久大人脸上的表情来着。”
　　“嘻嘻，神子殿下整个人都呆掉了，脸涨得通红，可爱得让人好想再逗逗她啊。”
　　“那么，神子殿下是完全不知道赖久大人就在屋外的情况下……”
　　“完全不知道对方在场就脱口而出的呼唤……”
　　“……简直就像是在告白一样啊！”
　　……
　　侍女们嬉笑着走远，庭院又恢复了向来的宁静。
　　早春的黄莺婉转悠扬啼在枝头。一直存在于心中却无法切实触碰的那根弦似乎悄然断裂了。心跳得是如此迅速，仿佛随时会跃出胸膛奔向那个人的所在。
　　赖久痛苦地捂住心口弯下了身子。
　　为何，为何会如此？自己竟然是那样的渴求着不可能触碰之人，竟会因那样的话语而放任思念滋长，甚至生出不应有的念头……
　　“赖久先生！”急促的脚步声蹬蹬蹬向这边奔了过来，少女担心的语声自身后传来。“赖久先生，你怎么了？”
　　“啊……在下并无大碍，神子殿下无需挂怀。”转身行礼的赖久已挂上了一贯的冷漠表情。
　　“呃，方才听侍女们说前院练剑时出了意外，赖久先生你，您没被伤着吧？”不习惯使用敬语的少女显然在努力调整自己的语气以适应对话者的风格。
　　“……在下无事。”
　　“那么，今天也一起去糺之森吧！”
　　遵循一定的五行生克净化京内的各块土地，是身为龙神神子的少女元宫茜每日必行的工作。而赖久正是被龙神选中守护神子的八叶之一，掌控风之力的天之青龙。
　　“抱歉……在下今日负责左大臣警卫之事。请传唤其他八叶随护。”
　　“这样啊……那么，就不打扰了。”茜垂下眼帘，故作开朗的挥挥手，“赖久先生，我先走了。”
　　看着少女明显有些僵硬的背影，赖久眼底掠过一抹苦涩，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语气过于冷淡，只是……若不能将那个人拒之千里之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啊……
　　他闭了闭眼，转身走向前院，情急之下找出的理由倒不是子虚乌有，原本已经交给副统领负责的警卫，这下也只能接手过来了……

　　数个时辰之后，日渐西斜。
　　武士团寝所。
　　刚自左大臣府邸归来的赖久正在安排今夜武士团值守之事，便看见藤姬带着数名侍女匆匆自庭中行了过来，急忙躬身行礼的他还在揣测这位轻易不离开内宅的贵女来意，藤姬就已经急急发问道：
　　“赖久你不是应该护卫神子殿下外出的吗？为何竟在府中？”
　　“在下……今日……负责左大臣警卫。”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喉咙一般，赖久艰难地吐出了回答，在听到问话的同时，他心中便升起了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
　　藤姬脸色煞白，“可是，神子殿下并未传唤其他八叶啊，难道……今日是独自出外？”
　　某名脸色同样难看的武士显然做出了相同的判断，一言不发地朝藤姬行了一礼，转身便飞奔而去。

　　将风之力提升至了极限，赖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奔在通往糺之森的路上。
　　早春冷洌的风贴着脸颊刮过，耳畔的龙神宝玉却渐渐开始温热，这预示着……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了。鬼族还在对京虎视眈眈，她怎么能独自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来！至少应该让自己警护随从……该死！
　　糺之森的最深处，那株高耸入云的神树“连理之贤木”下，便是惯常进行净化的地点了。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在树下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
　　“神子殿下！”
　　闻声转过头来的，正是被众人敬称为“神子殿下”的少女元宫茜。
　　“赖久先生？你不是在府中负责左大臣的警卫么？”
　　“我……在下奉藤姬之命，前来迎接神子殿下回府。”
　　仿如未曾听见那刻意冷淡的言辞一般，茜轻抚着心口低语着。“这里刚才开始在微微发烫呢，就知道是你来了……龙神宝玉的感应真是不可思议……”
　　赖久怔了一怔，龙神宝玉是成为八叶之时便被烙入体内的印记，与龙神神子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牵绊，可是……为何每次都知道是自己呢……明明就是八叶都有的东西啊……
　　没有任何征兆地，方才还笑语晏晏的少女突然软瘫了下来。
　　赖久不假思索地抢上前去，伸臂，接住，揽入怀中——那一瞬，来不及藏起感情的他脸上分明写着深深的眷恋。
　　然而，意识恍惚中的少女却以为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幻觉，用力摇了摇头，以驱散头脑中不应有的想法。
　　“没，没事……只是用力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向眼前因为晃动而显得有些模糊的人影，他……是在生气吗？
　　赖久一言不发地将她横抱起走向连理之贤木，在树根向阳之处背靠神木坐了下来。这里充斥着森林的自然之力，应该能比土御门宅更快补充净化所耗的灵气，而以木之属性的自己为灵气通道则可避免涌入过快对身体的冲击。
　　“失礼了，请神子殿下暂且忍耐到力量恢复为止。”
　　……才不是忍耐呢，茜扯了扯嘴角，感觉着身后怀抱的温暖宽厚，悄悄地将头靠向左侧。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真切的传入耳中，带着奇异的安抚魔力，意识渐渐地沉入了睡眠之海……

　　赖久低头看着怀中少女沉睡的面容，呼吸已经渐渐匀净，微微上弯的嘴角挂着恬静的笑意，想必梦中正是繁花似锦吧……
　　自己也在做梦吗？竟然能如此真实的将那个人紧拥入怀，竟然能如此近距离的注视着那个人的睡颜，竟然……竟然觉得如此真实的幸福仿佛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压抑着仿佛要将心撕成两半的激烈感情，赖久喉中逸出充满着痛苦的低吟。
　　“可恶……不想……不想放开啊……”
　　至少在这一刻，我也想要获得幸福，想要和你拥有着同样的幸福啊……我的……我的神子……

　　【少女剪发事件】
　　如同清晨的潮水退却，带着海水气息的浅黄沙滩便润泽的展现眼前，即使再留恋梦之国度的甜美也不得不再度将意识纳入现实的庭院。
　　轻慢的脚步合着衣裾拖在木制地板上的窸窸窣窣声，渐渐的由远而近，最后停在了门外，清脆的童音柔柔响了起来。
　　“神子殿下，您起身了吗，藤来向您问候了。”
　　“啊……我马上起来。”
　　“是，藤便在此等候。”顿了一顿，藤姬又接着道：“今日宫中应该会颁下谕旨，请神子殿下务必着十二单衣相迎……”
　　“十，十二单衣？”
　　“是。为了预防您像昨天那样从后门逃走，直到您着装完毕为止，藤都会一直陪伴在您的身边的。”

　　茜的嘴角抽了一抽，不愧是有着很强使命感的藤姬啊……穿上那种东西之后，就是女超人都没法一飞冲天了……
　　一想到要穿上“十二单衣”这种三十几公斤重的正装，忍不住还是会有想逃跑的冲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同时也有奇妙的星芒在记忆深处闪烁着……似乎，曾经因为它获得过小小的幸福……
　　但，那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发生的事情呢？完全记不起来了啊，只有那种不可思议的幸福感残留着。
　　“藤姬……”
　　“在。”
　　“昨天晚上，我好像做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梦呢……梦到自己一个人去了糺之森——很奇怪的梦吧！明明来到京之后就从来没有单独出外过，就算其他八叶不在，赖久先生也总是会陪着的。可是那个时候……好像可以看见自己慢慢变得透明的样子，然后觉得就这样消失也不错呢……”
　　“神子殿下！”
　　“知道，知道啦，那只是做梦啊，藤姬你就不要生气了呀。”
　　“藤，藤……”哪里是做梦啊！就只有神子殿下一个人搞不清楚状况吧！
　　“……不过后来看到了那个人。那个时候想，如果我消失了他会内疚一辈子吧，说不定还会做出以死谢罪那种事情……后来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因为，很清楚的看见了他的脸……”
　　那样的神情……果然只可能是做梦才看得到啊……
　　自己只是为了京的安全而不得不守护的神子，对于八叶来说是一种负担也不一定呢。自己……大概快要撑不住了，才会造出简直像事实一样的臆想在自我安慰。真是令人讨厌的脆弱灵魂啊。
　　“……神子殿下。”
　　“啊！没事，看我在说什么胡话！马上就好了，麻烦藤姬你再等一下……哎哟！”随着茜的惨叫，屋内传出“咣当”的响声。
　　侍女们吃吃的笑着。“神子殿下总是这样有活力，真好呢！”

　　前院武场。
　　“阿一，你有没有觉得，赖久大人今天特别地……有威严？”小次郎边挥刀练习边和身边的朋友悄声说着。
　　“啊，哪里是威严，根本就是杀气腾腾啊！”今天的武场上空就连平日里呱噪的乌鸦都不见踪影……
　　“听说大人昨晚回来后就一直是那个样子，你说有没有可能外出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人？”
　　“很有可能啊，小次郎，说不定大人看到了曾经苦苦思慕的人依偎在别人的怀里，然后一怒之下……”阿一对着面前的假想敌狠狠劈下一刀，“……就这样拔刀把情敌砍了！”
　　“阿一，你是在说自己的经历吗？”小次郎的眼神中明显写着“不信”两个字。
　　“呃，哪有，我只是想想而已。不过……我真的很怀疑呢，赖久大人那样的人居然也会有思慕的人么？”
　　“对哦，那种男人中的男人，武士中的楷模，一看就是会和剑为伴终生的样子。女人对他来说应该像路边的尘埃……”
　　“没错没错！我跟你说啊……”
　　……
　　“练功懈怠，加练劈刺五千个！”
　　呜哇！好，好可怕的杀气！阿一和小次郎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地冲向了练习用的草人。

　　结束了武士团晨练的例行指导，赖久整整衣襟，转身走向了内宅，一如每天清晨所做的……可是……不知何时开始有莫名的渴盼在心中滋生，即使对自己也不肯承认的眷恋日复一日地累积……

　　茜笑意盈盈的拉开寝殿纸门。
　　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女子晕倒的□□同时响起，原本齐肩的樱色柔发居然参差不齐的被剪成短不及耳的长度。
　　“我自己剪的，还不错吧？”
　　“神子殿下！头发和容貌一样是女子的生命啊，您，您怎么能……”
　　“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是短发啊。再说，以容貌优劣定生命长短的话，我应该活不到十八岁才对……”
　　“好不容易才留到那个长度的……呜呜，都是藤不好，逼着神子殿下穿十二单衣……”
　　“藤姬，你不要哭得那么伤心啊……”茜为难的搔着空荡荡的后颈。“怎么说呢，不是因为逃避穿十二单衣才剪掉头发的——呃，当然不用穿它也是很高兴的——只是……”
　　她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和藤姬处在同一水平上。“……藤姬现在虽然还小，已经是非常有风度的公主了哦，再过个三五年一定会变成高雅端庄的绝世美女，然后会被自己所爱的人深爱着，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神，神子殿下！”
　　“有时候还真是很羡慕藤姬……不过，我是不行的。如果不够坚强，就什么也会失去。”茜双手抱膝坐了下来。“来到京以后，大家都很帮忙我，藤姬也是，八叶也是……因此就开始依赖你们，甚至把大家对龙神神子的呵护一厢情愿的加到自己头上。”简直就像是小偷一样卑劣的行为啊……
　　“神子殿下就是您啊！怎，怎么会……”
　　藤姬怔怔地看着面前正努力将头高仰起来的少女，她的眼角……有什么在闪着光……
　　“不一样的……藤姬，不一样的……”
　　“神子殿下！”
　　“我啊，非常非常讨厌这么软弱的自己。所以……藤姬，能不能帮我找个可以学习剑术的地方呢？”
　　“什，什么？”
　　“剑术也好，箭道也好，或者是别的什么……虽然不太可能派上用场，但再怎么说我也希望身心都能更坚强一些——藤姬你怎么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神子殿下，藤姬是快要昏过去了啊……”边上的侍女忍不住小小声的嘀咕着。
　　“呜呜，都是藤不好，神子殿下才这么自暴自弃。”
　　“我，我哪有自暴自弃啊……是真的想学习啦……藤，藤姬你坚持住，不要再晕了！”
　　“是，如果这是神子殿下的愿望。”
　　“……藤姬我拜托你，不要用这种和赖久……和赖久先生一样的口气说话啊……”
　　“不知道赖久看到神子殿下这个样子会说什么呢？”
　　茜苦笑了起来，他会说什么呢？他什么也不会说的……神子，神子只要能守护京就够了，是什么样子——甚至，是谁都没关系啊……

　　听见藤姬惊叫而冲来的赖久，脚仿佛被瞬间冻住般僵立在门外。对话字字句句真切的传入耳中，思绪却混乱得无法理清到底在说什么。
　　不久之前还说很珍惜的长发为何剪成那样？虽然在笑，看起来却如此寂寞……
　　“哦呀哦呀，即使将这嫩柳般的秀发剪短，看起来仍然是那么可爱啊。”有着慵懒低沉嗓音的男子自后方缓步行来，“你说是吗，赖久？”
　　“啊，是友雅大人呢！”年轻侍女们脸红红地轻嚷着。
　　“友雅大人，您可是前来传旨的？请稍候，神子殿下尚未更衣。”
　　“虽然见不到神子殿下身着十二单衣的姿态很遗憾……但来前今上确实特别吩咐过，神子殿下无需正装接旨呢……”
　　“那……”
　　友雅正色道：“今上谕旨，今夜的‘镇花祭’神子殿下请务必出席——当然我等八叶也会随行。泰明大人已经前去布置，其余八叶都在前庭等候……”
　　“大家都到了么？那，我们快去吧！”茜急急起身，跑向廊下，却不知为何在台阶处迟疑了一下。
　　友雅瞥向身侧的赖久——这位从刚才开始就沉默得有些过分了呢——略想了想，忽地以扇抵口轻笑起来。“春日花开正美，就由在下为神子引路可好？”
　　不等他伸手接引廊上的少女，赖久忽地走上前去，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在阶侧单膝点地半跪了下来，低头伸出了右手。
　　在过去的每一个清晨，前来迎接那个人时所做的一切，不知从何时开始成为了如此自然而又重要的存在。此刻掌中的空虚仿佛一直通向了心底，或许会永远空下去。不自觉地，在腰侧握着刀柄的左手，指关节已经开始泛白。
　　然后……一只纤细的手带着可以感受得到的微微颤抖，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掌中。
　　“我们走吧，友雅先生，赖久……先生。”

　　望着那两人一前一后向外行去的背影。“哎呀哎呀，在下好象……完全被无视了呢……”虽然口里这么说着，友雅却没有丝毫不悦的神情，相反嘴角还挂着一丝饶有兴味的笑容。
　　“友雅大人，神子殿下昨夜曾因使用力量过度而晕倒，今天的‘镇花祭’恐怕不会那么顺利，还请您多多关照。”
　　“晕……倒吗？”友雅若有所思的合上折扇，“明白了，藤姬请放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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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传里的文大多数都是05到06年之间写的，所以文笔和构思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