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初》ceiling

47、放下即得到

　　晚饭过后我让楚扬把我扶到吉叔的房间，我必须知道这件事的所有细节。敲门之后竟是吉月来开的，他冷眼扫过我们两个，把楚扬挡在外面，“我会看着她的，你在外面等会！”楚扬还是不放心的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我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让他放心，他迟疑了一下才放手让我进去。

　　吉叔就正对我坐着，见到我一点都不觉惊讶，好象早知我会去找他一样。他示意吉月给我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等我坐下之后他主动拿出一封密函递给我，“小姐，这是大人给您的，他说如果您有任何疑问，看过这个之后就会明白了！”我点头接过，正打算拆开的时候信被吉月夺了过去，“现在不能看！”这是我家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本来心情就极沮丧的，这样被他一搞完全失去理智了。

　　我一拍桌子对他吼道：“还给我！”吉叔也在一旁小声劝他，“这是她应该知道的，你就还给她吧！”他压根就不理我们俩自顾将信塞进衣袖，“现在我是大夫，一切都听我的！早说过你不能受刺激的，等情况稳定了再给你！”

　　我手指颤抖的指着他质问：“你怎么不说我现在就很受刺激？还我！”吉月对着我冷哼：“那刺激绝对比现在大，你养好身子再来找我！”他说完就想走，我来不及考虑就对他屈膝跪下，“求你还给我好不好？我保证会冷静的看完！”他们两个似乎都没料到我会这么做，吉叔一个劲的想把我拉起来，吉月脸色微变咬了咬唇，抽出那封信掷于我面前，“出了任何事都与我无关！”说完之后“砰”的甩门大步离开。

　　我什么都顾不上，赶紧拣起那封密函依旧跪着哆嗦着拆开，楚扬冲进来将我抱坐在他腿上别过脸去让我一个人看信。

　　言儿，爹知道你不搞清楚这件事是决不会放下心的。首先爹必须告诉你，你永远是爹的好女儿；其次就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爹心甘情愿的，其实爹本就没几年好活了，让子清传出去的消息也是真的，我现在只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盛极必衰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我们莫家到现在算是兴了三代，这已经很好了。即便它不毁于我这一代，下一代也必然会衰败下去，到时候那下场也是差不多的，我们的族人都深知这点，所以你不要有任何不快，至少我们曾经拥有、兴盛过！

　　言儿，你现在看到的结果是我尽最大努力争取过来的，千万不要因为逞一时之气而将它毁了，倘若你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的话那莫家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要不入大金你就是绝对安全的，这是我和他达成的协议。

　　现在荆国王爷已经政变成功，言儿，这世上很多事都不会是永久不变的，爹这么说你应该可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你就安心在苗疆生活吧，吉若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有他照顾你，爹很放心！

　　言儿，那个坠子不应再出现在这个世上，你最好把它毁了。

　　要相信自己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你可是爹的女儿，从来没让爹失望过。最后爹要跟你说声抱歉，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保住你的幸福，希望你以后都能快快乐乐的生活，将以前的一切都遗忘吧！徐默这个名字很好！

　　记住，放下了，就得到了！

　　莫 绝笔！

　　我很平静的看完整段内容，特别是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突然了悟，一直以来爹才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啊！每个离开我的人都告诉我他们是心甘情愿的，原来无奈也可以用这四个字来解释。

　　子欲孝而亲不在，爹，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李昊是知道了爹追查坠子的事以此强逼他的吧，那毕竟是李家最大的秘密，他怎么都不会安心的，即便爹隐居离开，他都不会放心！就如我当初在宫中为了自保也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李昊太多疑了，大哥又在他手中，说到底那道密旨能敌的过狡猾的李昊么？爹是为了护着我和大哥才这样做的！

　　可爹的身体怎么会不好呢，那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难道是他硬撑着怕我担心么？要真是这样的话爹真是费尽心力了。倘若他过几年自然病逝的话，李昊可能会眼看着莫家遭人欺凌而不帮手，那最后除了大哥，一个都不留的可能性很大；而现在爹用自杀这招换取李昊对莫家仅存的那七十人的保护，他为莫家所做的一切都算是尽到最大努力了！

　　莫家是树大招风，现在爹倒了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旁人还会放过它么？其实爹说的很对，即使不毁在他手上，下一代也会衰败下去，整个莫家都只是由爹一人在撑着而已，少了支柱立即就凌乱衰败了，这样一个空壳子早晚都会倒，只不过皇权介入之后加速了它衰败的速度而已，我只庆幸李昊还算是个明君！

　　爹说徐默这个名字很好是不是就是说从今以后我算是和莫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说不可以逞强，暗示我不可以报仇，要我把坠子毁了，除了最后那条我都可以做到！如果我执迷不悟非得报仇的话那就成了莫家的罪人，这罪名我担不起。

　　可这坠子是楚扬给的，是他唯一可以用来怀念的东西，我最在意的两个人都离我而去了，现在身边只剩他而已，既是他的所爱那也是我要爱护的东西，所以我不能毁它，如果因此而招来麻烦的话我一力承担！

　　吉叔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全部看完之后把信毁了转头去看楚扬，他一直别过脸低着头给我留出私人空间来看信，我缩进他怀里，“楚扬，我现在只有你了，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好么？”楚扬很是惊喜，但眼中还是闪过一丝疑惑，“小默，你……就这样放弃了？”

　　我点头，“恩，爹不许！”“那……陈霖呢？”呵，霖吗？“他……也不许！”从爹的信中我知道荆国皇帝肯定会有所行动，李昊要真有才干，真是个男人就不要借助先人的兵力，凭自己的真本事赢了对手！若是输了只能说明他无用而已，保不住自己的王位和江山，谁都怪不了！

　　楚扬叹气抱紧我道：“小默，这样的生活我已经期待很久了！”我又何尝不是，来这里十一年了到现在才能远离那些纷争过平常的生活。“小默，你终于放下了！”我能不放下吗？霖和爹都给我留下遗嘱，死者为大，况且他们都是我最爱的人，他们的话我能不听吗？爹苦心经营的好名声怎么能毁在我手中？我惨淡的开口，“爹说，放下了，就得到了……”其实我想要的一直都在身边，只是我始终都放不下而已……

　　楚扬一直默默的陪在我身边，尽可能的满足我的所有要求，但从不对之前的事情多说一句，我们都知道这件事除非是我自己想通，否则其他人根本就很难劝的了的。这些日子里爹和霖的遗言不断的在我脑中重复回旋，再看着楚扬为我忙碌的身影，强烈的对比忽然让我醒悟过来。

　　从前的我一直都太执着了，每每等到不能挽回的时候才追悔莫及；楚扬……他真的很好，如果我再沉溺于过去走不出来的话相同的悲剧可能会再次上演，这样对他、对我自己都不公平，何况我们还有了孩子，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唾手可得，我不应该再那么执拗了。

　　李昊……其实很可怜，他的身边没有一个能让他完全信任的人，整日活在那样的惊心中怎么会开心呢？他得到了江山和王位却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一些权利，为了那个肤浅的王位，为了那个空虚的宝座，他也付出了代价……我已为自己曾经做下的孽事担下了一切报应，那他呢？呵，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犯的错而承担责任，饶是皇帝也不例外！

　　我开始专心和楚扬相处，耐心等待孩子的到来，最喜欢躺着把头搁他腿上和他聊天，有时候即便不说话，那样沉默着也觉得安心，不用说话，不用眼睛看，只用呼吸就能闻的到彼此的心绪……

　　这次的妊娠反应特别厉害，楚扬天天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生怕我的身体出问题，吉月因为上次的事情几次拒绝再为我诊治，可照我现在的状况来看，除了他让别人来都不放心，楚扬去找了他好几次他才答应继续照看我，每次来又像一开始那样整日阴沉着脸，但是先前对我的敌视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心中的疑问更大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的态度一次次的转变？我自知那次是我错了，他当时也是为我好，所以主动给他道过好几次歉。

　　“小默，出去走走吧！”楚扬听了吉月的话每天下午都要扶我出去走一圈，我也就那段时间里精神才好一些，其他时候都萎靡不振的。走到院子的时候隐约听到前面有男女的对话声，我和楚扬对视一眼，甚感好奇，这里一般很少有女人进来的。朝前走了几步我才分辨出那个男声是吉月，女的就不知是谁了。

　　不过好象一直是那个女的在那边说，吉月只是偶尔回几句，语气一直都是很冷淡的，我感慨那个人怎么就不开窍呢，吉叔都快愁死了他还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我伸长脖子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楚扬好笑的瞪了我一眼用唇语对我说：“走吧！”我挥挥手指了指前面示意再听一会！

　　现在孕妇最大，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略一思考过之后就将我往他那揽近一些，一手环过我的腰托着我，顺便替我护着肚子，“小默，就一会啊，偷听墙角这事可不光彩！”我打了个呵欠对他点头，这几个月一直好无聊，外面也被勒令不能去，整日里在这个寨子里，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后院这块，好不容易能碰到点新鲜事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我听了个大概，好象是来逼婚的，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到了吉月这怎么就成了不可跨越的大山了呢？“月哥哥，大叔都催了好多次，你不能再这样了，咱俩的婚事还是尽早办了吧！”我咂舌，好开放啊，换我都没这么直白的。“你都二十了，再拖下去要让其他人怎么看呐，别强了啊，我明日就找人来说媒！”这话听的我直点头，对付这种人就得快、狠、准，晚了可就跑了！

　　“我的事情和你无关，以后都别在我面前提这事，你回去吧！”吉月终于出声，但那话还挺伤人的，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能想象的出应该是怀有几分厌恶的。“你还在那件事里走不出来吗？如果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开心么？”那个女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我和楚扬都愣了一下，他们在说谁？

　　“我警告你，要是再提起这件事休怪我客气！还有，你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对你没兴趣！”吉月恶狠狠的说完这话之后就听到他的脚步声向我们这里靠近，那个女人还在后面唤他，可好象不管用。楚扬赶紧将我的身体扶直，我们俩装模做样的对着面前的花草评论一番，吉月经过我们的时候停下，语气中带着质疑的问我们：“你们怎么在这？”

　　“哦，散步！是你说那对孩子有好处的！”我抢在楚扬前面回答他，他看了一眼我身后，转身快步离去，顺带留下一句话：“等会喝药！”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估计就是刚才和他对话的那个女人，哦，应该称为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七、八的样子，这个年纪是可以成亲了，怪不得她那么急。

　　她停在原地眼光胶着在吉月的背影上，恨不得粘到他背上去，哎，又是一个痴情女子，吉月为什么会那么讨厌她？还有他们说的“那件事”似乎给了吉月很大的影响。楚扬陪我转了一圈之后就回到房中，他帮我擦脸的时候我问：“哎，你说吉月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啊？”他的手顿了一下，“什么叫不喜欢女人？”我歪着头想怎么给他解释同性恋这事呢？“就是喜欢男人呗。你看他都二十了都没听过他喜欢哪个女的，刚才还对那个女人说没兴趣的，你说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啊？”

　　楚扬自听到我说吉月可能喜欢男人开始就完全呆傻掉了，我恶劣的帮他托了一下下巴，“哎，要掉下来了！”他反应过来拍了我一下，“你怎么能想到那里去？我不也是到了二十六才遇上你的？”他的话倒是提醒我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以前的情事呢，挑眉暧昧的问他：“那你之前有没有……恩？”

　　楚扬的脸有些涨红，我可不认为那是害羞的缘故，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调戏道：“有，对吧？”他扯下我的手郑重道：“是有，都是大哥给我找的，不过我从没碰过她们！”我听完不说话径自玩起他的衣摆，他小心的问我：“小默，你不信？”“信！”洞房那夜我就知道，其实我只是想问他有没有对哪个女人有过好感罢了，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大概也是个没开窍的。

　　我们聊了一会就看到吉月悄然出现在门口，楚扬和我说过吉月也会些功夫，怪不得好几次他都像个幽灵似的出现，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楚扬看到他就笑脸迎上去接过那药递给我，等我喝完之后退到一边让吉月帮我诊脉，趁楚扬在一旁收拾的时候他猛的靠近我压低嗓子，用只有我们两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严厉的警告我：“以后少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