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初》ceiling

4、争斗，生存

　　想到三天后行刑，那我要抓紧时间了。吃过午饭就带着小银去了大牢，“小银，过会到了那，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许插嘴，知道吗？”我怕这丫头一激动给我说点什么不该说的，那事情就大条了。“小姐放心吧，小银一定不插话。”她伸出两个手指做发誓状。

　　这大牢设在皇宫最北端，是皇帝专门用来关押重犯或者犯了错的宫人的。走了大约有半小时，我就累的气喘吁吁的，只能怪平时很少运动的原因了。“见过皇后娘娘！”大牢门口的侍卫一见我就放下手中的长剑下跪行礼。“都起来吧，月嫔在里面吧？”打头的那个稍一愣，“娘娘说的可是常巧月？”我都忘了她已经不是月嫔了，“正是，本宫想进去看看。”他们立刻向两边让出一条道，“娘娘请！”

　　里面很昏暗，“小姐，小心脚下。”小银搀着我小心翼翼地走下阶梯。“月……那个常巧月在哪？”我问着身后的侍卫头领。“娘娘请跟我来。”他快速走到我前面带路。皇宫里的冤魂一直是最多的，而这大牢……我甩甩头，怎么想到这个上来了。眼前的情景让我无法相信这个……就是月嫔。

　　她头发披乱，只半天，脸上已经被鞭痕伤地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这些行刑的人都是很有经验的，能把人打的面目全非而不伤内里。她的衣服也破败不堪地挂在身上，全身脏兮兮的，怎么都不能把她和昨天那个肤如白玉,面容清丽，惹人怜爱的女子联系起来，李昊够狠心！我又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意义了。同时我的好奇心更被钓了起来，这月嫔真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了？

　　她扒着牢门，冲我凄厉地大喊，“莫子言！你还有脸来，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旁边的牢头出声呵斥，“大胆！”“全都给本宫退下，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我厉声说道。“可是娘娘……”那个牢头犹豫地看着我，不愿离开，可能是李昊下过什么命令了。“出去！有什么事本宫担着。”给了他一张保命符，他连忙带着其他侍卫快速离开了。

　　“莫子言，你这个贱人，敢给我耍阴的，有本事你光明正大的来！”月嫔扯着嗓子继续大骂，双手用力拉着牢门。小银忍不住想要回嘴，我瞪了她一眼，她讪讪地努了努嘴。我皱眉不说话，她怎么会以为是我做的？谁给她灌输了这个观念的。月嫔越骂越激动，本就恐怖的容貌愈发的狰狞。

　　最后她骂累了停下喘着粗气死盯着我，我走上前去，语调平静地问她，“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生还是……死？”她像吞了十公斤炸药一般立即指着出口方向破口大骂，那声音颇有撕心裂肺的味道，对我就恨成这样？“滚！我不用你假装好心！滚！”

　　“小银，我们走吧。”小银听言扶着我往门口走去，刚踏上台阶就听到她大叫：“回来！莫子言你给我回来！”我冷笑，胆小之人永远不会轻易放弃活的希望。“小银，咱们回去，听她到底要说什么。”她见我又转回去，只看着我不说话。“说吧，是谁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本宫干的？”

　　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歇斯底里，颓然地看着我，“难道不是吗？”我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这人笨到家了。“你觉得本宫作为六宫之首，若真有心要惩治一个嫔，有这个必要又是陷害又是虐待的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就说一声。”我让小银去搬了张椅子过来，这一时半会是说不清了，小银还主动给我捏肩膀放松。

　　“娘娘。”片刻之后她幽幽地出声叫我。“想明白了？”我斜睨着她，伸手拍拍小银示意她停下。“奴婢想明白了。”“那你把昨天发生的事完整地给本宫陈述一遍，越详细越好。”

　　“是。昨天从娘娘您那回去的路上，奴婢……奴婢”，她偷偷看了我一眼，吞了一口口水，不敢往下说。“你很生气，对吧，接着说。”我无奈替她说完，不然照她这个速度要讲到何年何月呐。“是。后来来兰姐姐说……说她有办法可以让皇上来我这。”

　　兰嫔？“她让我假装腹痛去请皇上，而皇上他也来了。奴婢用尽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想把皇上留下，可他说已经答应娘娘您了，一定要回您那的。后来奴婢也想不出法子了只能看着皇上离去。谁知皇上刚离开我真的腹痛起来，他们又赶紧去请皇上回来，他一来我就不痛了，几次之后皇上勃然大怒，说奴婢欺骗君，让奴婢禁足三个月，说完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今天早上阴公公来传旨，说……说皇上要将奴婢关入大牢，三日后行刑……娘娘，您一定要救奴婢啊，奴婢发誓余生一定忠于娘娘。求您了！”她不断地向我磕头，求着。她说的和兰嫔描述的大致相同，只是兰嫔刻意隐瞒了自己出主意这件事情，看来真的有问题。

　　“你先起来，本宫问你，后来几次腹痛是什么样的？”“回娘娘，奴婢也觉得很奇怪，就是那种没有任何征兆的剧痛，然后一下就不痛了，过了一会又是这样，就像是……”她歪着头寻找形容词，“像是被控制了一样。”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听这描述和那个倒有些相象，可这里是中原，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出现。

　　“皇上来了之后，兰嫔还在吗？”“回娘娘，兰姐姐见皇上快到了就主动提出先回去的。”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我，甚是疑惑。“那在后来这段时间里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我好象抓住点什么了。月嫔见我一脸严肃，也不敢多问，低头仔细回忆，“啊，对了，奴婢想起来了，后来就经常会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感觉离自己很近，奴婢发动所有的人去寻，可都没找到。”

　　“那这声音可是在你痛的那段时间里出现的？”呵，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它了。她瞪大眼睛有些恍悟过来，“娘娘，您……”我笑而不答，“本宫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今天可有人来探视过？”她点头，“是兰……”“好了，本宫知道了。”我打断她的话起身准备离开。“娘娘！您一定要救奴婢！”她看我要离开把手伸出牢门的间隙，不断挥舞。想昨天还是一双葱白玉手，今日就成这样了，我微一点头就径直离开了。到了大牢门口我拿出凤令牌：“本宫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常巧月。”“是！”

　　兰嫔么？前两次你都比我快一步，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得逞了。我前脚刚回到澜仪宫，后脚那个瘟神就跟进来了。“皇上？”我惊讶地看着他，估计以我现在嘴张开的程度可以塞一整颗蛋进去了。“怎么？不欢迎朕？”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忙闭上嘴扬起笑容，“皇上说笑了，臣妾这里可是随时都欢迎您的。”才怪！我在心里小声补充道。

　　“恩，朕就知道。对了，你刚才去大牢了？”他坐下手端着茶杯问我。“恩。皇上有什么要说的？”他轻抿了一口茶，缓缓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朕会突然下令把月嫔打入大牢吧？”“皇上英明，还请告之一二。”他扔出一本东西示意我打开。我接过一看，“奏折”两个鲜红的大字让我不自觉地一颤，“皇上，这？”

　　他不看我，继续喝着茶，“打开看完，你就知道了。”我翻开奏折，短短几十字看得我心惊，特别是最后那个署名——胡蒙，这让我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事件，月嫔早晚都得死。

　　“皇上，这上面所说的都是真的？”我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他点头，“恩，朕已经派人去查过了，确实在常尚书府找到了能证明月嫔身份的纸契。”这么说来，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吗？“皇上，怎么说月嫔都服侍了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能不能再细查？不要冤枉了她。”实在不想看到她会有这样的下场，诚然她是骄横了一些，但本质还不坏。

　　李昊摇头，“朕已经下旨明日午时行刑，看在她这段时间尽心尽力伺候朕的份上，勉强留个全尸。”“皇……”我还想求情，被他打断，“言儿，这已经不只是后宫的事了，而是关系到整个朝廷的稳定，如果朕不处死她的话，于朕来说就是个随时都能被人刺穿的软肋，朕不愿也不能冒这个险，你理解吗？”

　　我点点头，月嫔啊，要怪只能怪你的命了，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你竟会是十六年前发动宫廷政变的德郡王爷的女儿，这……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不应该再出现在这世上的。我想到兰嫔，她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就和月嫔走的很近，为的就是找机会和他父亲胡蒙来个里应外合彻底扳倒常尚书，现在想来连月嫔的进宫估计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那纸契也很有问题呢！

　　“皇上，那……常尚书他？”依照大金律例，私藏反叛者株连九族。他一顿，开口道：“依据律例，株连九族。”虽已做好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样的判决还是忍不住为常名心寒，棋错一着满盘皆输啊。他为报恩收留德郡王爷的女儿，这没错，错就错在他以为没人知道月嫔的身份，将她送进宫中邀宠，却不知有人一直在暗地里侯着，现在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言儿，想什么呢？”李昊出声叫我。“啊？臣妾只是为常尚书感到可惜，他怎么能这么糊涂呢？”“恩，朕也很痛心啊，可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他语带遗憾，我知道常名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应该很难受的。

　　兰嫔，还有她那个一样满富心机的爹不得不让我提高警惕了，以她这次的行为来看，她的目的应该远没这么简单，可能随时都会危害到我以及整个家族的利益，李昊可能会对胡家怀有戒心，但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可是会让我寝食不安的啊。

　　就在我为兰嫔的事烦恼不已的时候，更大的麻烦也将我卷席进去了。李昊居然一连在我这宿了20天，破了即紫云之后的最高记录。每□□省不再是围绕衣服首饰这一类无聊的话题，那些嫔妃总是有意无意的从侧面打探我和李昊的生活问题。深知在这后宫中独宠就意味着危险，何况我还没宠，他只不过是每天在我这睡一晚，偶尔和我聊聊天，我对他的行为很不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当初他几乎夜夜招寝，现在这么久没人侍寝真怕他憋坏了兽性大发，前天我旁敲侧击地提醒他这个生理问题，他居然一脸暧昧地靠近我说：“言儿，你这么关心朕的身体，要不就交给你来调理？”我瀑布汗，算了，和他估计也谈不出什么实质性的问题来。但这段时间以来我深刻的认识到他没这个想法不代表他的那些女人没这个需求，这几天的朝省我都是在她们的熊熊□□中煎熬过来的，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对于兰嫔这件事我倒是有想到办法，只是没机会实施。我记得两年前胡家是送了两个女儿进宫的，一个是嫡出的胡茵兰，就是现在的兰嫔，另外一个就是她庶出的妹妹胡可颖。当时她们都被受封为娘子，而李昊因胡可颖那与紫云有八分相似的容貌，对她的宠爱决不低于刚死去的月嫔，第一次侍寝之后就将之封为贵人，还给了慧字做封号，这对一个贵人来说是莫大的宠幸。

　　可惜三个月后慧贵人就一直卧床不起，起先李昊还经常去探望她，久而久之就慢慢疏远她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各式各样的女人，所以没出半年这整座宫里已经几乎没人记得谁是慧贵人了，而兰嫔也是利用这个机会趁虚而入让李昊宠了一段时间，用了两年的时间升至现在的嫔，这也让我更加看清了帝王之宠，那不同于爱的宠幸。

　　那时候的后宫还算平静，没什么大的争锋，所以我也没多想这其中的缘由。不过现在想来，妹妹突然卧病失宠，姐姐却在这段时间内获皇帝垂怜，怎么看都是疑点重重。我不管她们的出身如何，毕竟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对方总比其他人有更多的了解，而慧贵人也许会是我的一块敲门砖呢。但想归想，这事还真不容易办，我还没掌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一旦去了慧贵人那引起风吹草动就不大好办了。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这机会突然就来了。

　　“言儿，朕打算三天后去香山行宫巡猎，你也一块去吧。”我乍一听到，心里乐开花了，老天果然听到我的心声了，你将我扔到这里的那笔帐就以后再算了。“皇上，您每次去行宫，臣妾不都在宫里守着吗？”我以前一直很想去看看，但这次坚决要留守在这，因为有更艰巨的革命任务等我去完成呢。“啊，那个，你也辛苦了这么久了，朕想带你去放松放松。”他可能是自觉理亏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皇上，臣妾如果跟您去行宫的话，整个后宫无首，臣妾怕出什么乱子。还有乾儿那，臣妾也不放心。况且您在外面巡猎，臣妾在宫里还能帮你顾着局势，让您安心玩上几天呢。”“可是……这样你就太辛苦了。”他开始犹豫，呵呵，好现象。“皇上，这次臣妾就不跟您去了，下次您可一定要带臣妾去哦。”

　　我靠近他，拉着他的衣袖半撒娇地说道，他第一次见到我这样，有一瞬的恍惚，然后一把将我拉入怀中，亲昵地贴着我，“既然言儿这样说了，那朕就下次带你去。不过这次你不去，朕打算把出行的时间压缩至8天，这样就减轻你负担了不是？”我在心里把他全身的细胞都骂了一遍，细数一下，8天应该够了。

　　皇帝每次出行所带的嫔妃名单都是由我先拟好再交由他过目的，一般不出意外的话就不会变动了。兰嫔，你是肯定少不了的，几天之后你可能会是主角呢，这几天可要抓紧机会好好玩乐了。我捧着这张名单怎么看怎么顺眼，独自在那发笑。“小……小姐？”小银在我身旁颤抖着出声叫我。

　　“怎么了？”我停下笑声看他。“不是，您刚才笑的好诡异。”我轻轻拍了拍脸，让它恢复正常，“你听错了，好了，出去做你的事情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她将信将疑地走出去关上门，我拿过镜子仔细照了照，难道我刚才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我满怀兴奋的等了三天，他终于带着一干嫔妃大臣向香山行宫出发了。前两天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兰嫔带进宫的几个眼线都已经在控制之内了，我随时可以行动。说起来大臣嫔妃在宫中安插眼线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要比的就是谁技高一筹，更有手段。

　　本想着李昊离开了我就能美美地睡上一觉了，可到了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房间里到处是他的气息，挥之不去，而这一个月来我似乎已经习惯窝在他怀里取暖了，现在身旁冷冰冰的，用什么姿势都不舒服，感觉身体比以前冻得更厉害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小银还一直在我耳边嘀咕嘀咕的。我是打着探视各宫嫔妃的幌子去慧贵人那，她以前得宠的时候李昊专门赏给她一座颖彩阁，后来失宠了就搬回燕妃的临华宫里的一个侧殿。经过颖彩阁的时候我驻足看了很久，想当初这里可是宫里最热闹的地方，皇帝，各宫嫔妃每日都往这挤，可如今颖彩阁依旧矗立在此，却光辉不在，不知道将来谁又会成为它的新主人。

　　突然觉得自己也很悲哀，自以为看透了这宫里的一切，可说到底也只是比她们少了等待帝王临幸的绝望而已。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尸骨无存，即便我位高于中宫之首，可这位置有多少人觊觎着。

　　不是我本身喜欢争斗，实在是身在其位谋其政，我不争不斗随时都会被人拉下马，而这牵扯到的将会是我身后的整个家族，所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句话在这里一点都不适用。仰头看着天空，凄凉地开口道：“小银，冬天快到了呢。”一道宫墙将我和外界完全隔绝起来，我的余生真要淹没在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