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初》ceiling

32、绑架——牢笼

　　那天之后楚扬经常忙到很晚才回来，差不多大半个月里我都是一个人吃晚饭的，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会感觉到楚扬掀开被子躺下抱我，早上等我醒的时候身边又没有他的身影，这让我不禁怀疑晚上的感觉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在做梦。

　　他这段时间的反常让我起疑，那天我特地坐在桌前等他回来，大约过了子时房门才被推开，他从进来开始就低头沉思着边脱衣服完全没注意到我，直到走到床前伸手拉被子发现我不在的时候才转身看向桌边，我笑着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一些：“怎么这么晚才回？最近生意很忙么？”

　　他挤出笑意抱了我一下，“小默，对不起，最近真的很忙，塞外的生意出了点问题！等忙过这阵就好了！”我开门让下人端水进来然后照顾他洗漱，他似乎很困，给他擦完脸的时候眼睛还是闭着的，轻推他一下身体就向旁边倒去，我吓的赶紧跨过一步托住他，他也惊醒过来抱歉的看着我笑，“有点困了！”我扶起他铺好被子让他躺下之后才爬上床面对他睡下，还想问他几句，话刚到嘴边就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果真是累坏了。他说塞外的生意出问题，会不会和上次那个男人有关系呢？

　　又过了半个月，楚扬没那么忙了，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又恢复正常的时候又出问题了，一天晚饭的时候他跟我商量道：“小默，我要去塞外几天，这次的事情太乱了，我想把那边全都结束算了，省的再操心。”我放下筷子小心的问他：“非得要去么？”他夹起一块鸡肉放到我碗里边回着：“恩，不然怕以后还会这样，这次要去几天我都是实在没办法了，如果不去的话影响很大。”

　　我重新拿起筷子无味的啃着鸡肉，“小默，生气了？”我摇头，只是不习惯和他分开，在一起大半年了，本来天天见面的现在突然要分开几天，心里有点失落。他坐到我身边低声哄我：“小默，就十天，十天后我一定出现在你面前！过了这次我们以后都不会分开了，互相体谅一下好吧？”

　　我将头转向他，“不是不体谅你，就觉得有点不习惯而已，反正你早去早回拉。我们现在也不缺钱，打过仗后塞外还挺乱的，那生意能结束就结束吧，也省的你人在这里心还一直惦记担心着。”他亲了我一口不正经的说道：“知道了，都听娘子的！”

　　第二天走之前他一再叮嘱我：“晚上不要太晚打烊，如果一个人觉得孤单的话就去凌枫家住两天，我跟他说过了；还有记得按时吃饭，我已经吩咐管家看着你了；一个人不要去人少的地方，有事情就和凌枫商量；看到塞外人尽量避开，不要和他们有任何交集；最后还有……等我回来！”

　　本来他唠叨了这么久我都有点不耐烦了，摆明了将我当成小孩子看待嘛，但最后那话却让我差点落泪，我们紧拥了很久才放开，他上马向我挥手依依不舍的策马离开，我伸长脖子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又要一个人孤独的过十天了，我拍拍脸安慰自己：不就十天嘛，很快就过的，想想以后的生活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

　　楚扬走后我就一直没精神，恹恹的坐在椅子上看那些茶客聊天调侃，徐凌枫让我去他家吃饭，我就去了一次，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哪都不想去，家能给我安心的感觉，到其他地方去始终都会不自在，不管那里的人和我有多熟。

　　最近发现茶楼附近的塞外人多了起来，想起楚扬跟我嘱咐过的就尽量注意自己的行为，免的和他们扯上关系，楚扬走后第七天晚上我把茶楼都弄妥之后才关门，比平时稍晚了一点，回家的时候走到半路突觉脖子后方一阵剧痛然后眼前一黑完全失去意识了……

　　醒来的时候后颈还是涨痛，想伸手去捏两下却发现双手被反绑着，眼睛上蒙了一块布条，我这才觉察不对，感觉自己所处的地方一直在震荡颠簸，脑子立刻清醒起来意识到此时是在马车上，难道我被绑架了？我挣扎了几下，还是起不来。

　　“醒了？”一个浑厚的男声传过来，听声音应该有点年纪了，而且汉语说的很生硬，我警戒起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你是谁？”他不答反问，“怎么，楚扬没跟你说？”怎么扯上楚扬了，是生意出问题来报复的还是怎样，“你到底是谁？”

　　“看来他什么都没跟你说啊，你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怎么就会嫁给他呢，不过……他也真是，同样不清楚你的来历就娶了你，这让我说什么好呢？”我怕他是挑拨关系外加刺探情况的，所以就噤声不说话，看来他对我和楚扬的身份来历都很了解，那我以前的事情他被知道了？还有依他所说的楚扬又瞒了我什么？心里极度好奇，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会主动问他，一旦问了就不打自招了，他既然会给我这样的提示，即便我不问他也会忍不住说的。

　　很久一段时间他都没说话，跟我比耐心？我现在绝对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趁着这段时间快速衡量了自己当前的处境，照目前情况来看我暂时应该还没有性命之忧，他抓我总归会有原因，在他目的达成之前我都会是安全的，但如果他真的知道我的身份的话到底想做什么呢？

　　“你一点都不好奇？”我朝他低喊：“放了我！”“哈哈，放了你？放心，我会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算是我付给你的酬劳好了！”他笑的很放肆，让我感觉自己的身份绝对是已经暴露了。

　　“楚扬并不是他的本名，他姓赫连，全名赫、连、祁、扬！”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击在我心口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一定是让人厌恶的。赫连是荆国王室的姓氏，原来和王室有联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扬自己，不用他说现在我也能猜到楚扬应该就是那个小王爷了，我无奈的在心中苦笑，大金的皇后和荆国的王爷居然会碰到一起还成了夫妻，这是何等讽刺。

　　如果被传出去那我们就只有一条路——死！这还真应了我们生死相随的誓言啊，我们各自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仅为了保留那一点幸福，却没想到最后会变成催命毒药，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装做不解的样子问他：“那又怎么样？”

　　他的笑声很刺耳，“不怎么样！你是真不知呢还是装的？这个姓氏可是荆国王室才有的，你就一点都不惊讶？”我挣扎着身体哀求他：“求你放了我吧！不管他是谁始终都是我的夫君！”“哼！有我在你就别想见他！”

　　猛的想到这个人绑架了我，那楚扬呢？他不会也被绑架了吧！“楚扬！你把楚扬怎么了？”他发出阴兀的笑声：“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么，‘虎毒不食子’，他怎么说也是我儿子，我当然不会把他怎么样，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脑子里一道光闪过，我肯定的问他：“你是上次那个人！”“没错，你记性不赖！不愧为大金尊贵的莫皇后，哦！不！应该是孝淑仁皇后才对！”他果然知晓了我的身份，但那应该是推断而已，我除了长相上能被看出来，其他都没有直接证据说明我就是莫子言。

　　我沉声正色道：“我大金的皇后早在两年前就已仙逝，岂容你一外族人在此口放狂言污蔑皇后！”“哦？你要告诉我这是巧合？两年前皇后宫中走水，你恰巧在那时从王城到达奉城，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巧了！”他似是捏准了所有的证据，这一切都指正我就是皇后，可惜……

　　我继续哀求他：“我叫徐默，只是一个孤儿而已，怎么可能会和高高在上的皇后扯上关系？你说的那些真的只是碰巧，我连皇后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就放了我吧！”

　　他也就只有这些证据而已，其他的早就被我毁了，的确从时间和外貌上来看他的推测是正确的，可是压根就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说明，况且那场大火里的确有人死了，在火被熄灭之后所有人都会看到一具烧焦的女性尸体，只要我不承认有谁能真正有把握确定我就是莫子言。

　　他顿了一下狠狠道：“哼！你要求的不是我，等他见过了才能决定你的去留！”我惊愕，他要带我去见谁？这个人绑架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带我去见谁？我想回家！”他的笑声真的很让人讨厌，“哈哈！一个和你很熟的人！我就不信他认不出你！”

　　和我很熟的人？爹？大哥？还是李昊？！无论是谁我都不想见到！“我说过自己是孤儿了，和我熟的只有楚扬而已，你也说‘虎毒不食子’的，他现在肯定在找我，求你了！”“这点你放心，你的后事我会处理的！你记住，以后再没楚扬这个人，只有赫连祁扬！你和他再无任何瓜葛！我警告你给我乖乖在车里呆着，让我发现你有异心想逃跑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从那之后那个人就再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我的眼睛始终被蒙着，想要下车方便的时候都有两个女人跟着，最变态的是她们在我腰上系一根粗绳以便控制我。在马车上呆了足足半个月我整个人都僵硬了，眼睛长时间都没见过阳光。现在只能祈祷楚扬平安无事，想到他临走前说的那句“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特别心酸，不知道他发现我不见了会怎么样呢？真的……好想他！

　　如今最让我担心的就是真的见到李昊怎么办？我除了死不承认还没想到其他办法，经过这半个月的思考我大概知晓了这个人的企图。现在荆国几乎已国不成国了，他们的皇帝放在那里形同虚设，估计底下每个有点野心的人都想取而代之，他可能是想用莫子言的身份拉拢李昊，进而帮助自己夺权，但如此一来李昊也不会留他，毕竟他知道一国最大的秘密！

　　不过……往深层次里想想，如果他是打着出使大金的旗号呢，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所有国家都知道荆国派出一位王爷出使大金，倘若他出事的话那其他国家都会有意见，这样大金就处在不仁不义的位置，李昊决不会让国家陷入两难的局面，这个王爷还有点小算盘，但是他怎么会认出我的样貌来的，记忆里从没这样一个人，以前荆国使节来访我从没见过他！不过他胆子也忒大了，没有确认我身份之前就这么冒冒然把我绑架邀功，这个人挺急进的！

　　以上那些都只是我这段时间听声音对话等等推测来的，至于他真正的目的我不知道和我猜的是否有吻合之处。和楚扬分开这么久了，他有没有在找我，有没有想我？我一直为那个人说的“以后再没楚扬这个人”而心悸，这个变态压根就不会顾及父子之情，他打算怎么对楚扬？看他的样子是铁了心要分开我和楚扬了。

　　马车好象到了一个地方，这里很安静，那个人把我扯下车子，“我们到了！现在该是你发挥的时候了！”他替我松绑，但眼睛上那块布还是系着，我伸手去解的时候被他喝止，“你急什么？过会自会帮你解开！”

　　然后有一个女人过来，我僵着手脚由她搀扶着走上台阶，这段路很长很熟悉，曾经最厌恶的那种气氛又出现了，我大概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了，用尽一切办法逃离出去，没想到却被人这么轻松的就给绑回来了。跨过一道高高的门槛之后，周围的气氛瞬间变的特别凝重，即使不用看都能感觉到，这是不是所谓的天威呢？

　　那个人轻推了我一把低声命喝道：“跪下！”我依言“咚”的一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深埋着头。他也在我身边跪下大声道：“臣赫连崇吉拜见吾皇，吾皇万岁！”“王爷远道而来辛苦了！就赐你在竹林院休憩吧！”事隔两年之久我再度听到了李昊的声音，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既怅然又恐惧。我们和李昊之间应该有很长一段距离，我就一直缩在赫连崇吉身边，身体瑟瑟发抖装出害怕的样子。

　　“谢皇上赏赐！这次下臣为皇上带来一个好消息！”赫连崇吉满是邀功的口吻。“哦？是什么？”听声音李昊似乎兴趣缺缺的样子，不过我知道这个变态的好消息是什么，心里甚是紧张，怕过会露出马脚。

　　“就是她！”我看不到那个变态的动作，只听到李昊询问：“她怎么了？”赫连崇吉没有回答却命我抬起头开始解我眼睛上的布，在布条拿开的一瞬间眼睛承受不住突然变强的光线，我本能的用手去挡眼睛禁不住痛苦的低叫出声。

　　“你们全都下去！”听到李昊非常急促的命令所有人退下，我一手挡着眼睛一手撑起身子也想跟着离开，心中希望和他离这么远他没认出来。“那位姑娘留下，其他人都退下！”我刚转身就被他出声制止，赫连崇吉小声阴笑着：“你好自为知吧！”

　　我手捂着眼睛愣在原地，最后还是转身跪下低垂着头，周围静悄悄的，人大概都走光了，李昊应该是看到我容貌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我面前，一股浓烈的气势将我笼罩起来，李昊微颤且不确定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我胡乱的磕头将嗓音憋细，声音发抖走调：“民、民、民妇徐默见……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为了配合声音我全身都颤抖着以表现出当前害怕的情绪。“抬头！”他的声音似乎又恢复正常命令我。眼睛还是不能完全适应，微睁开一条细缝然后抬头，跳入视线的是李昊那张震惊过后仍不感置信的脸。

　　因为他有的命令我不能再低头只能让眼睛看向别处慢慢适应光线，李昊以非常小的声音试探着唤我：“言儿？”权当没听到脸上依旧表现出见到皇帝那种惶恐的模样，他好象挺失望的命令我：“平身！”我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无措的低头站着，现在这个大殿怎么看都和我格格不入，两年的时间还是让我改变了不少。

　　我不知道李昊现在是怎么想的，不过应该没这么容易过关，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扫视，他还是带着怀疑的。“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他沉默了一会终于再度开口问我。“回……回皇上，民妇徐……徐默！”

　　“恩！多大了？”

　　“回皇上，民妇二十有三！”为了降低他的怀疑度我把年龄加了两岁。

　　“哦！你怎么会和荆国王爷在一起？”

　　我赶紧掐了自己一把挤出几滴眼泪小声抽泣道，“回……回皇上，民妇是……是被劫来的！”说着又跪下用力磕头，地板发出连续的闷闷的撞击声，“皇上！民妇想回家……请皇上恩准！”

　　李昊蹲在我面前伸出手臂拦住我，一手用力攥着我的下巴逼迫我抬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很复杂，期望与失望交杂着闪现消失，最后他放开我冷声道：“朕自有打算！阴德海！”老太监闻声就小跑进来，见到我的时候也是一脸震惊，眼睛瞪的比铜铃还要大了。

　　“把她带到澜仪宫让人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李昊一直紧盯着我向阴德海下旨命令道，我对他回以哀求的眼神，在他说到澜仪宫的时候我心一颤，努力维持着脸上懦懦的表情，他必是想借此观察我脸上的神情。

　　“另外，传令下去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澜仪宫半步！”这等于是变相把我软禁起来了，他这么不合常理的把我安排进皇后寝宫是想激起民愤么？李昊说完之后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挥手让我们离开。我擦着眼泪小步跟在阴德海身后向澜仪宫走去，李昊他还是在怀疑，这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应付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