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学霸陆博士 ...
-
南京N大家属楼三楼住着两户人家，一户是物理系的陆教授，一户是物理系的沈教授。两位教授是同一年被调到N大来的，关系自然比别的邻居亲。
“陆老师，听说炎炎毕业回来啦？”买菜回来的沈家太太问。
“哎哟，王老师，买菜回来啦？昨天中午到的，上他外公家去吃晚饭了，您看都没上您家去见见您，回来就让他去！”说话的是陆教授陆远。
“见见好，我也有一年没见着炎炎了。李老师呢？还没回来吗？”李老师是陆远的夫人，在N大附中教语文。
“她今天晚，6点10分才下课。”
“哦，好好好。有个事儿她拜托我来着，那我晚点再过来找她。”
“行，谢谢您啊。”
“哪儿的话，客气客气。”王碧华说完话开了自家门进去做饭了。陆远一个人烧好两个人的饭，李爱琼拎着一口袋学生作业回了家。老俩口一边听新闻一边吃了饭，陆远又把碗洗了，李爱琼正要去改作业，陆远开口道：“王老师下午找你，说你拜托了她个事？”
“哦，对！”李爱琼像是这才想起来了，“她找好了？”
“找什么？不是找你吗？你拜托她什么事？”
“炎炎的事啊，老陆，这作业你帮我改改，我得去找王老师。”
一说起炎炎的事陆远就明白了，一准是两个女人又给陆杰安排相亲去了。李爱琼从小就喊陆杰叫“炎炎”，说他五行缺火，搞得陆远很是郁闷，一个党员、无产阶级革命家、科学家、无神论者，偏偏要信这些虚的东西。李爱琼完全不受影响，该喊喊，一喊就喊到儿子博士毕业都改不过来。
“你去吧去吧。”陆远摆手示意李爱琼，改作业的事他就应下来了。
“炎炎回来你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去吧。”
陆远坐在客厅里一边听电视一边改作业，他其实挺喜欢给高中生批语文作业，享受。不像他给大学生批论文，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纰漏百出。
等他把作业批完，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咔哒一声，陆杰穿着灰色的套头衫和牛仔短裤走了进来，还从兜里摸了个卫生纸包的小包，里面是三个干辣椒。他嘀咕道：“外婆偏说我五行缺火，给我塞这么个东西让我天天带着，无语。”
“你外婆也是一片好心，收着就是了。”陆远往旁边挪了挪，移出来一个位子让陆杰坐。
“干嘛？”
“你妈待会儿回来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我就先回避了啊。”
“怎么又介绍啊？每年回来都介绍，爸你怎么没让她消停消停？”
“你看我能是你妈的对手？你要真让她消停，就赶紧找一个，二十九岁的人了还没点儿长进，天天对着电脑玩儿。”
“我哪是玩儿啊？我不学的就是这个么？”
“反正我管不了。”陆远拿起电话给李爱琼打了过去，丝毫不理会旁边烦躁的陆杰，对着电话说：“炎炎回来了。”
“爸你说我妈这么着急是做什么？真怕我打一辈子光棍？”
“我看你就有这个趋势。”陆远白了他一眼，拿了叠报纸就往书房走去了，剩下陆杰跟泄气的皮球似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妈来给他上刑。
没一会儿李爱琼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三张照片，喜笑颜开地对陆杰说：“炎炎啊，妈妈这回可是连王老师都拜托了，这几个女孩儿我都挺满意的，你来看看。”
“妈你能不能别老叫小名啊我都多大了……”
“知道大还打光棍？”李爱琼瞪了他一眼，摆摆手中的照片道：“快看看。”
陆杰敷衍地看了几眼。
“我帮你约的明天中午11点，你早点起来准备准备，这头发，去弄弄。衣服妈妈给你买好了，放床上的。一个姑娘90分钟，你都不用换地方，就坐在那儿等她们就行，我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妈……”
“我和王老师就不坐在旁边儿了，你们年轻人好好聊。你给我记着啊，你每年就回来这么几天，这回好不容易毕业了马上又要去北京，赶紧看准一个定下来。这么大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像什么话？”
“妈……”
李爱琼收起装出来的慈眉善眼样，厉声道：“你喊我天王老子都没用！必须去！不去我跟你王阿姨打晕了担架都要把你抬过去！你别又像去年装疯卖傻，又是打嗝又是打屁的，你小心我抽你。”
陆杰半天没说话。
“我说完了。”李爱琼提醒他。
“我刚跟外公外婆商量过了，后天去舅舅舅妈家住一阵子。表姐嫁到国外也六年了，他们俩就守着那老房子没人陪多孤单啊，你说呢？”
李爱琼愣了。
陆杰看着他妈脸上那表情心里就乐开了花，他就知道舅舅是李爱琼的硬伤。当时李家两兄妹先后下乡当知青，□□结束李爱国把回南京当老师的名额让给了李爱琼，所以至今李老师对哥哥都有感激之情，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都是倾力打点。六年前李慈廉嫁到了英国，自此舅舅和舅妈两个人就守着老房子开了个小民居，做做旅馆生意，也没想着要跟着李慈廉移民。
这是陆杰的杀招，没事就往舅舅家跑。
“行啊，去吧。”李爱琼思索了一阵答道。
“那我这就去准备。”陆杰得意，又逃过一劫。
“你小子不要以为明天逃得了！”
“知道了！”陆杰拿了衣服冲澡去了。
***
周日，陆杰一身正装出了门。李爱琼特意给他准备了一枚深红色的领结，说五行缺火穿点红才吉利。陆远已经对她的作风见怪不怪了，可哪有人平时没事扎领结的，陆杰别别扭扭地出门了。
第一个女生11点准时到了，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长发无刘海，眼睛大，身材富态，有长辈缘。
“你好，我叫张仪，是N大应用心理学硕士研究生。听说你今年刚从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计算机专业博士毕业？”
“是的。”
“那你们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平时都学什么呢？”
“学计算机啊。”
“呵呵……这样啊……”张仪脸上的笑僵了一点，她捋了一下头发，吸了口气试图让讨论继续下去：“你对心理学有研究吗？”
“研究过一点。我最好奇的是，你们有没有一种方法测出来一个人的……取向？”陆杰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明显的表情。
“那……方面的取向吗？”
“我觉得我可能在那方面有点问题……”陆杰一脸认真，“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大了还单身呢？”
张仪明显顿了一下，脸色随即转阴，她拿起包严肃地说：“陆先生，这种问题您应该去医院接受专业帮助。另外我劝您，如果真是Gay，不要欺骗女性的感情和她们结婚，于人于己都不利。我还有事要先走，您留步不送。”
张仪说完就走了。
陆杰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说实话李老师给他找来的女生都不错，人家挺重视地来跟他见面，也没什么特别看不顺眼的地方，可是没说两句就被他气走了。陆杰叹了口气，他是真心烦这种目的性太强的见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继续等下一位。
1点10分的时候第二个女生徐徐走来，瓜子脸，瘦高瘦高的。她摘下墨镜露出打了粉雪白的脸，对陆杰歉意地笑了一下说：“Sorry，我迟到了。”
“没关系。请坐。”
“听说你下个月要去北京一个IT公司做程序猿了？待遇怎么样？”
“导师介绍去的，工资只够吃饱饭。”
“不会吧？我还想跟着你去北京发展一下呢。”
“去北京机会很多的，只要找对方法。”
“是吗？有什么方法？”
“我认识一位整形医生，留过洋，业务上擅长隆胸和削脸，要不要我介绍给你？很靠谱的，医疗事故率0%，不变形不反弹，自然小V脸，比你这张照片上用美图秀秀液化的效果都好。”
二号女带着尴尬和隐忍的愤怒瞪着陆杰。
“你是用美图秀秀吧？其实Photoshop不难，效果也比这个好多了。另外你有听说过Painting Pen吗？傻瓜程序，老幼皆宜，有空可以学学的。”
“学你妹啊！”二号女瞬间爆发，陆杰都有点害怕她会不会端了面前的茶就往他脸上泼。可是这种脸上糊三斤面粉见男人就问钱的人他第一眼就pass掉了，何况还是个只会用美图秀秀的绣花枕头。
还好二号女忍住了，只是骂了一声“Shit”踩着高跟鞋嗒嗒嗒走掉了。陆杰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三号女才来，他趴在桌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他真的是很厌烦相亲，李老师还让他连着相了5年，多么有毅力！
他很确定自己不是同性恋，但自从出国和张燕燕分手之后他就没再谈过恋爱。大三那年班花跟他表白，他什么都没想就顺着民意跟张燕燕在一起了，也无非吃饭自习一起在校园里散散步，亲都没亲几下，好像电影里书里形容的爱的感觉他都没有，只有对张燕燕的习惯。
出国之后他逐渐忙起来，加上时差问题，和张燕燕的交流越来越少。一开始张燕燕是给他发邮件打手机，不停地找他抱怨工作不好找爱情不如意，最后一个国际长途直接挂到办公室，也不管是谁接的电话张口就喊:“我找陆杰！我要跟他分手！”
这一举动让陆杰丢尽了面子，想也没想直接就分手了。他觉得不被理解，他同样在国外奋斗，每天辛辛苦苦学习工作做实验，为什么还来天天指责我嫌弃我？后来日子久了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确实太过分，女朋友在国内安安分分地等着他多不容易，他还这么不知道珍惜。
再后来他觉得自己这种行为都是因为他根本没那么喜欢张燕燕，又是满心的愧疚。不过前两年张燕燕结婚了，老公是从大一就在追她一直追到研究生毕业的王伟。陆杰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还托张磊捎了个红包过去。张磊是他的同学，朋友，十年的兄弟。脸皮厚，实诚，二。
陆杰抬起头的时候，第三个女生到了。戴眼镜，头发干净利落地扎在脑后。她坐下要了杯柠檬水，笑着问：“你被逼来的吧？”
“是的。”够实在，够利索。
“我也是。那咱们直截了当点吧，我不喜欢学IT的男生，因为我也是学这个的。同行在一起太没意思了，万一我们各自工作涉密，单位还是竞争关系，多不方便。”
陆杰长舒一口气：“说得太对了。赶明儿你给我种个木马监视我，我给你传个病毒防着你，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那太好了。谢谢你陆先生，这是我最愉快的一次相亲。”
“我也是。”
“那咱们再也不见？”
“不见，不见。祝你早日找到归宿！”
陆杰刚才心里的愧疚散作烟云，他多希望所有参加相亲的女人都能有这位革命同志的觉悟！他站起来跺跺脚，又伸了个懒腰，招呼服务员结了帐。眼前的麻烦是处理完了，不知道回家李老师又该怎么骂他了。
去年相亲他坐在西餐厅里不停发出奇怪的声音，对面的女孩一张脸通红，回去就哭着跟她家里人说怎么找了个这么没教养的人，李老师那个气啊……陆杰丢他自己的脸就算了，她李爱琼好歹也是个人民教师，跟着脸都被丢尽了！
陆杰在外面晃悠了一圈又吃了晚饭才往家里走。他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被老妈骂一顿。骂就骂吧，反正明天就去舅舅家了，天高皇帝远，他也就自在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学霸陆博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