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阳谋阴谋》言笑晏焉

23、第二十二章 三折之波

　　我当然不是在开玩笑，那么你呢？

　　月光从窗外透进屋子，将窗棱的影子映下，朦胧一片。
　　我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白天的情形仍历历在目，越不愿回忆却反而记得越清晰。
　　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狼狈，不堪，莫名其妙，结局惨淡。
　　感情之事太过复杂，光靠勇气实在太傻，还要能读懂人心。
　　我显然不懂张良的心。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他问得真挚认真，完全看不出是否装作不懂。
　　话已说到这份上，我没有理由退缩，也望着他认真道：“我当然不是在开玩笑，那么你呢？你是吗？”
　　张良愣住，看似一阵迷茫之后，目光渐渐越过我望向了远处，神色复杂。
　　我咬着唇不说话，他大概需要时间消化，我也需要时间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虽什么都还没说，但内心强烈的不安感似乎已给了我答案。
　　又是过了许久，一声淡淡的“是”从他的嘴里溢出，明明是轻得仿佛可以随着风化掉的声音，却好像一把冰锥扎进了我心中，一阵凉彻心扉后才体会到越来越明显的钝痛感。
　　痛得仿佛连心脏也不会跳动了。
　　“我是开玩笑。”张良又强调一句，然后闷闷道了声“对不起”。
　　即便已有预感，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
　　他已不再看我，低垂了眉眼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以往的骄傲荡然无存。
　　这样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还记得碰到公主那天，为了张幸他对我发脾气后，也是这样无措地说了声“对不起”。
　　那一次他有理由，可这一次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明明不是他的错……
　　明明知道我想听到的不是对不起，却还要这样说，真是好残忍。
　　本想这样说，想了想还是作罢。
　　“哈哈！被吓到了吧？我就知道你这人的话总是半句真半句假，所以也来骗骗你，叫你以后再敢随便开玩笑！”我佯装得意，咧开的嘴角却因为紧张而微微抽搐。
　　张良抬眸扫了我一眼，随即又望向别处，沉沉叹息一声，抿唇微笑：“你教训的是。”
　　我不能确定他的那声叹息里包含着什么意味，却明白聪明如他，不可能看不出我的伪装，但是他并没有戳穿，而是默认。
　　恐怕还是这样最好，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这样自欺欺人。
　　相对无言了片刻，张良嘴角一勾忽然道：“今日宛商公主前来，并非偶然吧？”
　　“是。”虽讶异于他话题转换之快，我还是点头承认，而宛商公主来相府也并不只是为了看望张幸。“她是我请来的。”
　　宛商公主是韩王的小女儿，极受宠爱，韩王曾赏给她一枚玉牌，有了那枚玉牌便能自由出城。
　　张良与束殷的婚事是韩王钦赐，倘若明目张胆地退了这门亲，不亚于当众打韩王的脸。所以张幸的打算是让张良偷偷出城回老家城父，而他则留在新郑与公主成亲，就算届时发现张良不见，韩王也无可奈何，为了保住面子，必然会同意让张幸与公主在一起。
　　张幸说，到时带张良离开新郑，那枚玉牌会极有用处，便让我带着玉簪去找宛商公主，请宛商公主来相府一趟。我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宛商公主一见到那支玉簪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是幸弟的主意？你们找宛商做什么？”张良问。
　　“为带你走做准备。”我答。
　　张良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呆了一会儿像是嘲讽般呵呵笑了一声：“还说你们没有搞名堂？带我走？去哪儿？”
　　他歪着脑袋，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似认真似慵懒，嘴角扬起的一抹戏谑融在冬阳下，仿佛惊艳了时光。
　　我一阵恍惚，不禁脱口而出：“私奔！”
　　话出口的一瞬，张良神色微异，继而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道：“菁姑娘，说好不再开玩笑。”
　　听到他那声明显刻意拉开距离的“菁姑娘”，我挑了挑眉，收起所有的玩笑心。
　　我将张幸的想法对他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猜想他听完之后的反应。以他恋弟的程度，也许会为一直没有发觉张幸的感情懊恼不已，也许会为张幸体恤他的处境感动得痛哭流涕。
　　但猜想了许多，真的说完后他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波澜不惊。
　　他微蹙着眉只淡淡说了句：“是吗？”然后转过脸来问我：“如果我不肯走呢？”
　　“为什么？！”这回换我不可思议了，“幸弟的这个主意一举三得，你为什么不肯？”
　　“此事并非如你想象中那般简单，我若想走谁又能拦我，可如今却不能。”
　　“为什么……”
　　张良定定望着我，眼中似有犹豫，不知在考虑什么。
　　一丝莫名的不安漫上心头，生怕那句“与你无关”再次从他口中说出。
　　所幸他只是不着痕迹地笑了笑，略带苦涩：“我已说过，世上之事总有无奈。”他顿了顿，又叹息一声。
　　只是这一声轻叹，在我听来却好像百转千回藏了许多情绪。
　　“张菁，若我再说‘与你无关’的话，你定然又会怪我，可即便如此，我却仍想告诉你，莫要再插手这件事。我不愿你们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不论是幸弟还是柱头三儿他们，还有你。”
　　张良微凉的声音萦绕于耳边，我第一次听他这样温柔地叙述，似劝似叹，只是这话听来却洋溢着不祥。
　　心里的感觉很不舒服，即便是这样温柔的语调也让我很不爽。
　　“你在自说自话些什么？我才没有想要插手你的事，我只是在帮幸弟的忙罢了。还是那句话，麻不麻烦我自己知道，要怎么做也该由我自己来判断。”
　　“哼，”张良将手负在身后冷哼了一声，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你真的信了幸弟那些胡言乱语？”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连自己的亲弟都信不过？”我也回敬了他一声哼。
　　张良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是信不过，而是对他太了解，所以知道绝无可能。倘若这只是他对你撒的谎，你还会帮他吗？”
　　他的神情太过笃定，决然的样子让我连为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心底就隐隐有了动摇。
　　“他是否骗我，我也会自己判断……”潜意识里有些抗拒相信张幸对我撒了谎，也许其实早已在心中把帮幸弟的忙当做了阻止张良成亲的借口，为了自己的私心。如果张幸是骗我，那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张良？
　　追究起来，我还真是个自私的人。
　　张良扯了扯嘴角，对我翻了个小白眼，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叹道：“看来我不但低估了幸弟骗人的手段，还高估了你的智商。将你留在幸弟身边真是极大的失误。”
　　没跟着你这个腹黑男真是极大的幸运……看着他满脸嫌弃的模样我也在心中暗暗吐槽。
　　这回可别想再一个人暗搓搓地耍心机了，你的事我管定了！
　　“明日我会与幸弟好好谈谈，也会替你留一扇窗，到时你大可自行判断。”
　　说完，张良转身便走，走得潇洒利落却留我在风中凌乱。
　　这是，约我去偷听的意思？

　　地上的阴影不知何时已偏离了方向，薄凉的月色也渐渐被晨曦所取代，我仍瞪着发干的双眼翻来覆去睡不着。
　　倘若真如张良所说，张幸是骗我，那他为什么要骗我？他要骗的人只有我，还是说我只是恰巧出现在了这个谎言里？
　　而张良又为什么忽然对那场婚约这样执着？就像他说他若要走谁又能拦得住，以前他可以一走了之，现在又为什么说不能了呢？又没有人逼他……
　　逼他？谁说没有人逼他？
　　想到这里，我不禁翻身坐起。
　　难道张良是被人所迫不得不留在新郑？那么逼他的人又是谁？韩王？
　　思绪正乱着，身边忽然传来两声鸟叫。
　　我一转头，就瞧见小白缩在它的窝里瞪着那双黑豆眼怒视我。
　　“张菁，你别一直动来动去行不行？你不想睡别人还想睡呢！”小白语气不善道。
　　“哦，对不起，我忘了屋子里还有你。”我边道着歉边乖乖躺回去。
　　小白忽然扑棱着翅膀飞到我旁边，歪着脑袋问道：“你最近好像心神不宁，怎么了？”
　　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回答它，连我自己都没有理清，只好摇头转移话题：“我没事，你倒是这几天总不见踪影，跑哪儿去厮混了？”
　　听我这么问，小白的情绪陡然高涨了，在我眼前蹦蹦跳跳道：“张菁！我发现一个比小米更好吃的东西了！”
　　吃货的世界就是这样单纯……
　　我白了它一眼没搭腔，它等了一会儿见我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
　　“是什么？”我顺着它的意思问。
　　“是樱桃！”它又重新亢奋起来，似乎早已忘了刚才还埋怨我打扰了它睡觉。
　　但是樱桃？据我所知这个时候樱桃可是很稀有贵重的物什，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贡果。
　　“你去了哪里？谁给你吃的？”我问。
　　小白道：“王宫啊，一个小姑娘在等情郎时给我吃的。”
　　“小姑娘？等情郎？”
　　“嗯！张菁我跟你说！光天化日之下便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实在是世风日下！就算给我吃了几颗樱桃也无法补偿我的心情！”
　　小白扑腾着翅膀似是气得不轻，我无法理解它转变得如此迅速的态度，也对它说的内容失了兴趣，转过脸去闭着眼反倒起了睡意。
　　“张菁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小白不甘心似的用爪子挠了挠我的耳朵。
　　我只好迷迷糊糊地道：“你那么生气做什么，人家怎样与你何干。”
　　“我小白可是继承了上古天神之意志，思想很保守的！看到那样的事会污了我的眼，损灵气的！”
　　我失笑，这个解释听起来怎么那么中二。
　　“那小姑娘是谁？在王宫中还这般大胆。”我随口问道。
　　“听那男人的说法，好像叫束殷。”
　　束殷？一瞬间所有的睡意又全部惊散。
　　小白你真是一不小心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

作者有话说

　　废柴作者毕业在即有点忙，一章分了好几次才完成，如果有啥问题一定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