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绝命试合》蓝川冰

23、第二十三章、 无形的世界

　　“阿乾吗？会出现在机房，大概是去那里整理资料了吧，他一直都这样。”
　　当秀绪向不二询问乾贞治上周六去机房的事情时，后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这个回答。
　　“……我了解了，”秀绪把他的回答记在本子上，又抬头道，“抱歉啊，问你这么失礼的问题。”

　　不二看起来并没有介意，反倒问了一句：“如果需要什么资料的话，镰取同学可以尝试去问问他。情报方面，他的专业程度不比川崎差。”
　　秀绪干笑道：“作为曾经的情报社成员，你的建议让我感到压力有点大。”
　　"这倒很难看出来。"不二愉悦地说，"真不愧是镰取同学。"

　　某人最近嘴炮功力见长了么……秀绪暗忖着，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应该只是最近接触多了，才注意到不二实际上是隐藏的吐槽高手。
　　"那么，事情的进展目前如何？"
　　不二冷不丁发问让秀绪来不及反应，随口回答道："只查到了都贺有发帖。但是一开始乱讲我跟不二同学的那个人还没确定呢。"

　　"哦，原来是这样。"不二说着又解释道，"不过我刚才想问的是镰取同学自己最关注的那件事。"
　　"拜托了大阪那边的社团同学帮我做点调查，过几天大概就会给我回复吧。"秀绪耸耸肩，"这些事情还是本地人办更方便点。"
　　她扭过头去，见不二只是随意地附和了一句，便没再做声，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旁边商店落地窗里的SMAP新专辑的海报上，店里排队买CD的粉丝人数之夸张，跟超市大减价时去抢购的主妇军团有的比。

　　杰尼斯真够受欢迎的……想到这里，秀绪又记起了饭岛提过雨森可能会去杰尼斯，不禁脑补起雨森穿着一身香蕉黄的西装载歌载舞，同时向舞台下的粉丝们放电的场景，顿觉画风魔性，跟安倍晋三cos浅仓南的效果差不多。
　　正想到这里，耳旁突然传来了不二的声音：“说起来，戏剧部的公演节目应该已经决定了吧。”

　　“嗯，是啊。”秀绪点头，又道，“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戏剧部的动态。”
　　不二回以笑容：“毕竟是同级生的公益活动，毕业相册里总归要记一笔的。”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这次会帮镰取同学拍得稍微漂亮点。”
　　“哈哈，那可要辛苦你了，”秀绪也笑了，“这回我出场的时间很短，又是跟别人一起的，能拍个正脸我就心满意足咯。”

　　猛地，背后突然传来属于小女生的愤怒的尖叫：“站住！”
　　秀绪立即转身，只见一头戴针织帽的男子正迎面飞奔而来，右手上是一只明显属于女性的粉色钱包，捉摸着这货不是好人，遂闪身而过，劈手从对方手中夺过钱包；后者本已越过秀绪，还没逃过不二伸手可及的范围，便反身往她这边扑来，似是还想再夺；秀绪也不含糊，空着的那只手捉住对方的领子，往旁边的邮筒上一带。只听针织帽身上传来“嘎吱”一声，紧接着便是其痛楚的嚎叫：“好痛！”

　　后面的小女生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秀绪打量了她一下，又翻开钱包瞅瞅里面的学生证，便还给了她：“这次拿好咯，金田一同学。”
　　金田一二三接过钱包，向秀绪鞠躬道：“谢谢镰取前辈。”
　　“别客气。”秀绪拍拍她的肩膀，又往身后看去，只见那人正扶着腰吃力地倚着马路栏杆，姿态有如身怀六甲的孕妇，眼睛里泪汪汪的，多少有些忍俊不禁，勉强正色问二三道，“这家伙怎么办？送警署去还是放了他？”

　　二三忿忿不平：“要不是前辈拦住了他，我的钱包可能就真的被抢走了诶……嘛，检查一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赃物，如果只是一时想不开，讲两句也就算了。”
　　岂料针织帽竟大喊起来：“我错了还不行么，还有谁不能抢的，妹子你开口我绝对绕着走！”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秀绪过了三秒钟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她转向针织帽，客气地问：“不好意思，我没太理解你的意思，能说明白点么？”
　　更加令她不能理解的是针织帽听完这句话之后，那一脸被遗弃的表情。
　　对面的不二“fufufu”地笑了几声，说：“他是上次抢了镰取同学的手机的那位吧。”
　　秀绪：“诶？！”
　　不二又补充道：“虽然上次没看清脸，不过这顶帽子上回见过的，跑动时的身法也一样，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听完不二的话，秀绪又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勉强想起来确实是这位。当时光顾着把电话抢回来以及应付雨森了，没太把针织帽的长相放在心上。
　　“干啥呢？”
　　秀绪一听这声音倒也乐了：今天碰到的熟人还真不止一个。她正准备打招呼，没想到有个人比她更快：“啊，剑持大叔！”
　　是金田一二三。她向剑持招了招手，转而冲针织帽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
　　剑持向他们这里走来，秀绪认出跟在他身旁的人里面有两个是之前自己去警署重述案情的时候见过的刑警，再往旁边一瞥，站得颤颤巍巍的针织帽已然满面苍凉，凄楚得简直像被夺走了铺盖的流浪汉。
　　看来他对局子也不陌生。

　　两个负责此片区的警员带走了针织帽。剑持送了他们一句“有劳”，立刻眉开眼笑地转向二三：“好久不见了，二三酱，都长这么高啦！”
　　“大叔您还是老样子没变啊。”二三欢快地说，“阿一还说您过生日的时候要送您生发剂呢，我看根本不用嘛。”
　　剑持笑骂道：“那个满世界乱跑的臭小子，居然还有心思想这种事，下次见面非收拾他不可。”

　　秀绪跟不二交换了一个眼神，颇有几分好奇地问：“金田一同学跟剑持先生是熟人？”
　　“是啊，”剑持冲二三点了点头，“托她表哥的福，我可是多了不少工作。”讲到这里，他突然像发现了什么：“说起来，你们都是青学的？”
　　见不二和二三没有开口的意思，秀绪便继续道：“嗯，我跟不二同学同学年，金田一同学是戏剧部的后辈。”
　　二三不满道：“应该是前辈才对，我入社更早。”

　　“哦，这么说好像也没错。”秀绪笑着耸耸肩。她其实懒得去搞清所谓的前后辈这种关系，太烦，还是喊名字更方便一点，就像敬语于她而言也只是社交上不得不遵守的繁文缛节，而非从心底服从的原则。
　　“金田一同学的表哥，该不会刚好叫金田一一吧？”不二冷不丁地问道。
　　剑持“哦”了一声，说：“认识吗？”

　　不二平静地回答道：“并没有见过，只是上个月听说有一位叫‘金田一一’的侦探帮姐姐的熟人解决了点事情，所以有些好奇罢了。毕竟这个姓氏并不常见。”
　　金田一二三和剑持同时露出了无语的表情，秀绪认为这完全可以理解——姓“不二”的人比姓“金田一”的人少多了。

　　“对了，剑持警部喜欢舞台剧吗？”为免冷场，秀绪转移话题道，“二三酱是我们戏剧部这次情人节公演的女主角呢。”
　　剑持惊道：“真的？！”
　　二三咧嘴一笑：“是啊，自己完全没想到会被选中。”
　　“那真是恭喜了，”不二特真诚地说，“山岚老师选一年级生做主役挺少见的。”

　　“我看看……”剑持掏出警察手册翻了翻，“几点啊？我要到下午才能抽出空来。”
　　“四点半开始的，”二三说，“如果很忙的话也不用勉强。”
　　剑持摆手道：“这点时间还是有的，难得二三酱主役，不来应援也说不过去啊。四点半……没问题。到时候Miyuki酱也会去吧？”
　　“可能不会来，她那天有考试，是否来得及很难讲。”

　　所以才会跟剑持警部说刚才那种话么。
　　“安啦安啦，她肯定会出现的——”
　　剑持的话还没讲完，却被从路边突然停住的一辆银色轿车里传出的声音给打断了：“你认为自己现在还有时间在这里扯闲篇吗，剑持先生？”

　　缓缓落下的车窗后逐渐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的俊秀的脸，不满的视线正透过擦得几近无尘的镜片投向剑持。
　　“明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剑持叫道。
　　“三个小时前。”明智健悟说，懒洋洋的语气和眼睛下的阴影都显示出他的疲惫，“三年没见，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直到此时，秀绪才感觉到他有把目光投向他们几个学生这里。
　　“叙旧还是改天吧。接下来我们恐怕需要谈点正事。”
　　之前那种带着点慵懒的语气在这句话里已经荡然无存，明智对着金田一二三稍微点了点头，大概算是打招呼。
　　剑持搔搔毛发稀少的脑瓜，草草丢下一句“回见”，就上了明智的车。

　　收回目光后，秀绪问二三道：“金田一同学接下来往哪里走？”
　　二三指了前方跟他们方向相反的路口。
　　“那么——”秀绪冲她笑笑，“为了来应援的亲友，好好加油咯。”
　　“我会的，”二三脸上略有些不自在，“刚才谢谢前辈了。”
　　“明天见。”

　　金田一二三的身影刚出离视野没几秒，沉默了许久的不二就重新开口道：“刚才那个叫‘明智’的人，镰取同学认识吗？”
　　某人的观察力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虽然秀绪确实没打算瞒着不二，却想不通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见到本人是第一次，”她解释道，“你知道工藤优作吧？写推理小说的那位。”
　　不二点头。
　　“以前跟父亲去拜访他的时候，是有希子桑，唔……就是他的太太，开的门。”秀绪继续说，“等待期间，我有点内急，去上厕所的路上经过书房，恰好瞄到了一眼，就去问有希子桑。她说明智健悟先生似乎是在哪里攻读犯罪心理学，所以有时候会向优作先生请教一些问题。”

　　“原来是这样啊。”
　　秀绪摇头道：“当时虽然这么想，现在我认为有希子桑没有完全说实话。我爸早就跟他们说好了拜访的时间，通常而言会提早坐在客厅里等，那天却很反常呢。”
　　不二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明智先生的谈话，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对优作先生比起会客更加重要。”

　　就事实而言的确如此，然而秀绪有点在意，如果明智在调查跨国犯罪什么的，比起询问一个推理小说家，找ICPO（国际刑警组织）不是更直接么？
　　也许对方有什么急事吧……

　　秀绪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那么，我这边走了。”旁边的不二突然这么说。
　　“咦，”她转过头，诧异道，“今天不走这个方向么？”
　　不二从容道：“姐姐拜托我带点东西回去……镰取同学应该不需要我护送回家吧？”

　　“那倒不会，”秀绪摆手，一本正经，“当然，如果不二同学需要我护送的话，我很乐意给你打八折。”
　　不二笑笑，从她的眼前离开。
　　他的背影在视野中逐渐缩小，最后消失在了转角的地方。
　　就在不二的身影消失的那个瞬间，秀绪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被他一起带走了。
　　还好对方刚才并未回头，否则大概会觉得很奇怪。

　　“喂，你挡到路了。”
　　是阳平。
　　她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笑道：“今天回来得很早嘛。部活动还愉快吗？”

　　“就那样吧。”
　　说完，阳平大步流星地径直从她面前越过。
　　秀绪不紧不慢地跟上去，提醒道：“明天有英文小测对吧？晚上吃过饭以后检测一下。”
　　前面的阳平猛地站住脚，秀绪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真够积极的。”
　　他转过身来，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地冷笑着。除了作恶时的歹徒之外，秀绪没见过谁能露出这么让自己打从心底感到不舒服的表情。
　　“你是不是觉得，在祖母那里尝到点甜头，就可以依仗她在家里横着走了？”

　　又来了啊……秀绪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行了，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反正咱俩都已经这样那样过了，有啥不能说的。”
　　她一边忍笑，一边满意地看到一抹红晕从阳平的脖子那里蔓延到脸上。

　　但是与此同时，更多的恶意也从阳平的眼睛里渗透出来。只听他发出低低的笑声，变声期有些喑哑的嗓音听着颇为滑稽。
　　“你不过是个工具罢了，少得意。”
　　“啥意思，”秀绪说，“我脑子不太够用，麻烦你解释清楚一点。”

　　阳平的嘴角扬了起来。
　　“为什么你的母亲做了那样的事情，祖母还要把你接回来……”他慢悠悠地揶揄她，“就没有想过么，‘名侦探小姐’？”
　　“我的监护权在她名下，”秀绪摊开手，“让自己负责监护的孙女一直住在别人家，传出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呀咧呀咧，某人连家族联姻这种基本的规则都不了解啊。”阳平哼道，“亏祖母还那么期待的，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秀绪退开一步，笑得弯下了腰。
　　“真没想到阳平这么喜欢《花样男子》，还往我身上套。”她笑完以后觉得肚子有点痛，还揉了揉，这才正色道，“嘛，就算祖母真的那样想，对于你能如此坦诚地告诉我这件事，我也无比感激。”
　　她歇了口气，又冷笑道：“不过如果真有这样的事，祖母应该在发现我出走的第一时间就把人给找回来，而不是让我在外头自生自灭。编故事也要编个像样点的吧。”

　　“信不信随你。”阳平乜了她一眼，仍是那种嘲弄的口吻。
　　秀绪耸耸肩：“这个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很好奇啊，刚才我说咱俩‘这样那样过’的时候，你脸红究竟是气的，还是因为产生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联想，所以害羞了？”
　　这次她没再得到任何回应。被她“这样那样”的那位把书包往肩头一甩，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大步走开。
　　看着阳平离开的背影，秀绪突然想起了自己口琴上的那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旧螺丝，虽然网上几百円可以买一大包，但是那个时候她仍旧找了很久。
　　只因为那个螺丝属于那个口琴，而那个口琴曾经属于琉美。
　　习惯了它就在那个位置，才无法接受它的失踪。
　　所以刚才不二离开的时候，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多半只是因为不二是那个陪着她，走向自己并不适应的那个“家”的人，如此而已。

　　本来秀绪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的，但是事情并未像想象的那样发展。
　　阳平的班导大概私下跟祖母有交流，据说阳平近来状态不错。她讲完后，又补充道：“你继续加油吧。”
　　原本只要回答“是，我会继续努力的”就可以了，但是秀绪盯着香织，却说不出来。
　　如果自己真的仅仅被视为工具，那么还要去做那些为了维持好印象的努力吗？还是干脆自愿离开，再打扰神谷先生一段时间，等到高中自己可以去打工以后，就独立出去呢？

　　她感到香织的视线从老花镜下向自己投来，同样到达这里的还有对方的声音：“有心事？”
　　秀绪默默地盯着香织的脸，尽管保养得宜使得后者的面部没有太多的老人斑，但是眼角的皱纹和耷拉下的眼皮仍然无情地揭露了她早已年迈体衰的事实。
　　“祖母大人，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秀绪稍微斟酌词句，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问：“在您看来，‘家’…究竟是什么？”
　　沉默像是从饱满的气球里突然间被释放出来一般，挤满了周遭的空间；秀绪读不出香织目光里的东西，她只是感觉到，自己似乎触动了什么不该触动的开关。

　　香织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对我而言，它就是我和你们，然后每个人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旁边的康华递来一个警告的眼神，秀绪假装没看见。
　　“如果佳奈还活着，您觉得她应该做的是什么？”
　　回答她的是香织毫无犹豫的言语：“成为和我一样的人，不管她将来姓什么。”
　　秀绪欠了欠身：“很抱歉问了您这么唐突的问题，我没有别的事情了。”
　　“回去吧。”香织把目光移回到电脑屏幕上，没有再看秀绪一眼。

　　康华走到门边，把门拉开，责备地朝她皱眉。秀绪勉强向康华笑笑，做出个抱歉的表情，离开了这个令她几乎窒息的书房。
　　她回到卧室，从书包里取出课本和笔记，准备开始预习明天的功课，却发现自己不小心错拿出戏剧部的脚本来。
　　秀绪叹了口气，揉揉自己的头发。今天她分心太多了，根本没法集中精神练习。

　　抓起脚本准备塞回书包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飘了出来，似乎是个碎纸片。她捡起来一看，那是照片的一角，上面的影像是一只比着V字的手。
　　秀绪翻出钱包，发现票夹那里原来放着自己和琉美的旧合影的地方，现在什么都没有。
　　这个瞬间，秀绪只觉得自己什么都无法思考。她用颤抖的手抖了抖本子，更多的碎片像春末已然残破的樱花那样飘落下来，碎片上的琉美和自己，嘴角仍旧挂着弧度相同的微笑。
　　她默默地将碎片收好，封进一个原本用来装耳麦的塑胶袋里。
　　在拉上塑胶袋的拉链的刹那，她觉得自己封起来的东西，是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