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遥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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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质的匕首几乎是贴着她的脖子钉在墙上，几缕长发被削落在地。
“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反抗，只是语气平平地回答：“我没有名字，殿下。”
“我不喜欢没名字的人，那么就这么杀掉你也可以咯？”
她的表情依然没有半分动摇：“如果殿下你这么希望的话，是我的荣幸。”
贝特霍尔德偏着头扫视了她几眼，撇撇嘴扔开手里的匕首，转身离开。
“切，没意思。”走了几步他又停下，“黛尔德莉，下次王子来问你你不要忘记了。”
都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的少女面露困惑之色，良久才喃喃重复道：“黛尔德莉？”
他已经走出了视野，她却像才回过神来一样，把右手放在胸前，朝他离去的方向独自虔诚地躬身：“我会誓死效忠您，殿下。”
她和四个被分到另外几个皇子身边的女孩一样，都是孤儿，从小就被皇室收留，并接受各种严酷训练，包括体术、礼仪和各种文学、艺术素养，目的就是使得皇室能够在合适的时间挑选出出色的人送到皇子身边作伴，必要时进行保护。
她在来之前听说这位四皇子殿下喜怒无常，且自幼就表现出对血腥的热衷，还以为自己会凶多吉少的，这样看来果然是谣言呢，充其量有些喜欢捉弄人吧？
毕竟才八岁而已啊。只是转念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微微的心疼，在这么早就开始不得不承受别人的恶意中伤吗？
“喂，黛尔德莉，你摆出那一副没救了的表情是在考虑什么没意义的问题啊？”
她立刻抬起头：“啊，没什么，殿下。有什么我能帮您做的么？”
“没有——要等你的话叶子早掉光了。好了，回去了。”他弯腰不知从河滩上捡起了什么，走回来，“真是愚不可及。”
黛尔德莉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作任何回应。
“啊，对了，刚刚忘记和你说，我看到有一条毛毛虫从树上掉到你头发上了。”
“哎哎？”黛尔德莉一惊，赶忙伸手去摸，知道贝特霍尔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殿下……”
“你一天到晚板着脸看得王子我很倒胃口，听母后说你也才不过十岁吧，王子最讨厌没有生气的人了。”
黛尔德莉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殿下，我会尽力的。”至于是不是敷衍，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
两天后，贝尔霍尔德找她去他殿里，两块鹅卵石放在桌上，他别开头快速道：“你知不知道玫瑰花怎么雕刻？”
“玫瑰花？”黛尔德莉吃了一惊，拿起那块大的鹅卵石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上面竟然已经刻好了一个女人的粗浅线条，认真分辨的话，发型和服饰和王后陛下有几分相似；而小的那块上面，有一个形似失败了的煎蛋的诡异纹案。
“对，我要刻一个玫瑰花的头饰。”贝特霍尔德本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样东西的，不过他已经是了很多回都没办法刻出一个比较像样的玫瑰，要是那不是母后最喜欢的话换一个倒也罢了。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也只能来问问看黛尔德莉，反正他有信心绝对可以让黛尔德莉把这个秘密死守在肚子里一辈子。
她扬起那块小的鹅卵石：“殿下，这是你的练手之作么？要练手当然要直接刻玫瑰来练，刻再多煎蛋也是没有用的。”
贝特霍尔德恼羞成怒地抽出匕首就扔了过去：“黛尔德莉你找死吗？”
她迅速端正了神态：“噢，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那么以为。”
是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呢？总之她是绝对不敢因为殿下捉弄过她那么多次就心怀报复之念的。
她花了一个下午和贝特霍尔德一起研究怎么做这个，终于在傍晚时分弄出了一个半成品，留待他明天再继续雕琢。黛尔德莉恭敬地行了个礼缓缓退出去，最后的目光还是不自觉落在那块鹅卵石上，上面有几道非常细腻的七彩纹理，在霞光辉映下显得格外漂亮。
再过十天就是王后陛下的生日了呢，收到这样的礼物，她应该会很高兴。
皇室如今有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四殿下是皇子里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由王后陛下亲自抚养长大的，母子间的感情比起另外几个要深厚得多。
那一瞬间黛尔德莉忽然无比庆幸，她被选配来到了四殿下身边。殿下很聪明，又有王后的全力庇佑，毫无疑问这个宫殿是最为平和的了。
这样的美好景象一直维持到了四年半后，王后猝死。
棺木前，贝特霍尔德面无表情，没有落泪，也看不出不舍，只是那样才更让黛尔德莉心惊。
“殿下，王后陛下她很爱你，也很爱国王陛下，所以……”
“闭嘴，出去。”
黛尔德莉知道怎么应对刺杀者，也知道怎么默默承受殿下的各种恶作剧，完成他的所有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抱歉，我逾矩了。”
不知道也很正常，这本来就不是她的职责范围。那个时候黛尔德莉在想，或许比起殿下，还是这样容易被情绪左右的她更不成熟吧。
王后一死，宫里逐渐乱起来，黛尔德莉不知道赶走了多少波杀手，而殿下的饭菜也多次被下毒，好在殿下早有提防。
七个月后，在王后陛下的生日那天，贝特霍尔德提着剑闯进了大皇子的宫中。
“放心，你不会一个人。”
在大皇子死后半个多小时，二皇子也被一剑刺死。
三公主已经远嫁，五公主在四个月前就病逝，皇室的继承人在半天之内就只剩下贝特霍尔德一个人。
他站在国王面前，神色漠然。“我本来最应该杀了你的，大哥那天投下的剧毒，二哥早先就送的慢性毒药，全部都是你的纵容对不对？不，”他嘲讽地笑了笑，“不如说其实是为了讨好你才对吧。母后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居然还要找情妇。”
国王剧烈咳嗽了几声，缓缓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因为母后爱你。”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不加掩饰的恨意，他到现在为止所获得的所有亲情，他至今所珍视的所有全部都是母亲的赐予，但这个他应该称呼父亲的人，却把那些弃如敝屣，“实话告诉你，我对这个位子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不会回来，当然，如果你敢再做什么对不起母后的事情，你需要考虑清楚后果。”
从大殿里出来，他看到黛尔德莉束手站在树荫下。她挤出一抹笑容：“殿下，您是要离开了吗？”
他站在她面前，“嗯，今天就走。”
她咬了咬嘴唇，躬身道：“祝您……一路顺风。”
他抬手止住了她。
黛尔德莉看着他伸出的手，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要不要一起？”
她不敢抬头，怕自己会忍不住兴奋地扑上去。深呼吸几下，她行了个礼。
“我会誓死追随你，殿下。”
贝特霍尔德眼里流露出几分失落，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好。”
他们到的是一个叫做巴利安的奇怪组织，如果黛尔德莉没弄错的话是个暗杀组织。而直到在那里，她才真正知道了贝特霍尔德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高，曾经认为自己对殿下的保护是不可或缺的她真是蠢透了呢。
但还是不想被抛下，抑或是被动地拖着走。或许应该庆幸，巴利安的这群怪人都不怎么喜欢处理文件，让她觉得自己不那么多余。
“ＢＯＳＳ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娶瓦伦蒂娜。”擦拭着怀表，贝特霍尔德漫不经心地说道。
黛尔德莉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殿下是要我帮你准备婚礼的各项事宜吗？”
瓦伦蒂娜是当地大贵族的女儿，殿下曾经接命令保护她过一段时间，是个非常优雅的女性，又不失英气，殿下和她相处得很好，而黛尔德莉自己也非常喜欢瓦伦蒂娜。
贝特霍尔德多看了她几眼，淡淡点了点头：“嗯，那就这样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黛尔德莉张开右手，看着掌心被刺破的地方微微失神。
贝特霍尔德毕竟是离家出走的皇子，巴利安的身份也不好泄露，因此两人的婚礼只是在一间废纸的教堂举行，一个和巴利安同属一个黑手党组织的神父为他们主持了婚礼。
没有时间过新婚假期，贝特霍尔德第二天就要去那不勒斯执行任务，临走前嘱托黛尔德莉在这里一切留意。
“殿下，请您放心。”
她似乎已经记不得那个时候答应下来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也不记得她用殿下赠予的长剑带着瓦伦蒂娜从敌对家族里杀出重围的时候有着怎样难名的情绪。只是在即将被追上的时候，看见那个令人安心的身影，还有阳光下特别扎眼的金发，突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但最后她也只是用极轻的声音对他说：“殿下，我把她平安还给你了。”
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个。
她动了动嘴唇，没有力气再发出声音。
——殿下，欢迎回来。
她不知道殿下有没有看清她的口型。印象中在她完全丧失意识前，映入眼帘的是殿下错愕而震惊的眼神，还隐约有些熟悉。
可惜已经没有余力去思索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了。
黛尔德莉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贝特霍尔德抱着她不知所措，甚至都没有去关心站在一边的瓦伦蒂娜有没有受到惊吓。
“为什么会是这样？明明不是……我伸出了手，而你拒绝了吗？”
作者有话说第2章 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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