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杏遥未晚

50、血腥味

　　刚刚走进屋子里来的柳醉和楚邻儿自然不知道唐非意究竟在笑什么，微微一怔之后，柳醉勾了唇角道：“我听殷月疏说你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看起来竟是一点事也没有。”

　　“的确没什么大碍。”唐非意应着，又特地看了一眼另一边白长川的床，见那人缩在被褥中一动不动，便更觉得有趣了。

　　柳醉不大相信唐非意的话，伸手示意唐非意将手伸出来，唐非意依言照做，柳醉探了他的脉才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当真中毒了？”

　　“嗯。”唐非意点头，柳醉迟疑的看了他依旧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摇头道：“奇怪，你的脉象竟是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就算你立刻运功逼毒，也不该这么快起作用才是。”

　　唐非意任由她猜测，只沉默低头，并没有将自己从云宿那里学的武功说出来。柳醉无言将唐非意的手放下，退了几步道：“我本还想着要替你解毒，现在看来倒是全然没有必要了。”她这般说着，转身便带着楚邻儿朝外面走去，然而两人不过刚走到门口，楚邻儿便突然出声道：“白公子他怎么了？”

　　唐非意顺着楚邻儿的视线朝白长川那边看去，不由摇头道：“不清楚，或许还在不舒服吧。”

　　“以他的伤势，每日服我给他开的药，早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是。”柳醉有些担忧的皱了眉，随即来到了白长川的床前，低声道：“白公子。”

　　唐非意坐在一旁看好戏，并没有要上前救场的意思。

　　床上的白长川终于装不下去了，声音隔着被子闷闷传了出来：“多谢柳醉姑娘担心，我没事。”

　　“嗯？”柳醉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又或者看出了些不寻常来，“既然没事，白公子可否将被褥掀开，让我替公子把把脉？”

　　“不用了。”白长川很快答道。

　　柳醉听着白长川毫不犹豫的回应，神色不由更为怪异，她依旧站在原地，打算再说什么，一旁楚邻儿却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开口对柳醉道：“柳醉姐姐，我们便不要打扰白公子休息了吧……”

　　“我看他根本就不是在休息。”柳醉好笑的说了一句，手上动作极快，已经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扯开了白长川身上的被褥。白长川避无可避，极快的坐了起来，身上还穿着白色的亵衣，脸色也并不怎么好看。

　　他这般一起身，便叫柳醉身旁的楚邻儿怔住了。

　　“看脸色并没有什么不对劲。”柳醉低笑一声，转过头对楚邻儿道：“邻儿你来试试替白公子把把脉，看他为何到现在还没恢复？”柳醉这般说着，果然见楚邻儿动作有些僵硬的朝着白长川探出了手来，只是那手指尖还微微有些颤抖，却并没有去探白长川腕间的脉象，而是落到了白长川苍白的侧脸上。

　　柳醉忍不住道：“让你探脉，你怎么探到脸上去了？”

　　楚邻儿没有回应柳醉，白长川也没有动，只是任楚邻儿这般触着自己的面容，微微低下了头来。两人之间也不知静默了多久，楚邻儿眼中蓄积的泪水终于再也禁不住悲喜交加的冲撞直接夺眶而出，白长川手忙脚乱的看着，却又不知道从何处安慰是好，只得一把将楚邻儿拥住，小声道：“邻儿，别哭……我不是有意要骗你……”

　　他没有开口还好，他这样一开口，楚邻儿的哭泣便再也止不住了，一旁柳醉诧异看着两人，这才发觉出两人之间的不寻常来。

　　“我们两个先出去？”唐非意不知何时已到了柳醉的身旁，出声问道。柳醉看了唐非意一眼，又看向抱得紧紧的两个人，最后点了头，两人一起出了房间，并随手将房门给带上。一直到走出屋子，唐非意才简单的将白长川和楚邻儿之间的事情告诉了柳醉，柳醉听罢，不禁摇头长叹起来，好笑的道：“白长川若早肯相认，也不会弄出这么多麻烦来。”

　　唐非意摇头道：“但白长川曾经答应过楚邻儿的爷爷，若不成为剑门的弟子，便不能娶楚邻儿为妻。”

　　“你以为那承诺真的有那般重要？”柳醉摇头笑道，“这段时间以来，邻儿经常跟我说起，说若是再有一次机会，她定要抢在她爷爷提出这个条件之前便带着常含清远走高飞……你并不明白，对许多女子来说，感情要比许多事都来得重要。”

　　听着柳醉的话，唐非意沉吟片刻，淡淡笑了出来。柳醉说得不错，但或许这样的话，对云小辞来说却是不同的。

　　这些日子以来，唐非意分明能够察觉得到，云小辞虽心中有他，但更多的精力，却仍是放在了江湖大局之上。可以说，只要她当这个武林盟主一天，她便没有办法心中只有他一人，只要这武林动荡一天，她便一日无法安心。

　　唐非意与柳醉的谈话便到了这里，柳醉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便离开了院子，而唐非意一个人在房间外面，等着房中的两人出来，却是从白日一直等到了夜晚，四下繁星亮起，洒落院中粲然一片星光，房中的两人却一直未曾出来。唐非意无奈的苦笑着，终于放弃了等待，打算自己找一个地方先坐上一夜。

　　转身走出院子，霁月山庄到了夜晚大家便都回到房中了，唐非意行在挂满了灯的长廊之中，半晌却是一个人也不曾见着。而就在唐非意无聊之下打算去厨房偷一坛酒出来的时候，他瞥见不远之处一抹黑影倏然闪过，几个起落之间便不见了踪迹。

　　唐非意神色一凛，连忙提气跟过去，只见那人身形微晃之间，已经落到了一处房间之前。

　　那处房间唐非意虽未曾进入过，但却是十分熟悉的，那是云小辞的房间。

　　唐非意很快靠近了那黑影，正打算出手擒住那人，并问出他究竟是何人之时，那黑影却已经到了灯火所映照的范围之中。那人一身黑衣，看身材应是一名女子，身形消瘦，长发微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身后，正有些艰难的撑着面前的廊柱。唐非意双眸紧紧盯着那人，分明看到那人身下已经凝了一滩鲜血，而空气中亦是弥漫着不浓不淡的血腥之味。

　　唐非意上前一步，却是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石子，发出了些微声响。

　　那穿着黑衣的女子骤然回过头来，声音低寒：“是谁？”

　　这声音唐非意十分熟悉，但又有些不熟悉，因为这声音属于云小辞，但唐非意从未见云小辞用这样阴冷的语气说过话。

　　无奈从另一侧廊下的阴影中走出，唐非意道：“是我。”他靠近了云小辞，看她腹间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不由皱了眉，一把将她扶住道：“你怎么受的伤？”他问完这个问题，也不等云小辞回答，便先从身上掏出了伤药来，揽着她低声道：“我先送你回房上药？”

　　在见到来人是唐非意的刹那，云小辞的神色便缓和了下来，方才的那种阴寒之意似乎只是唐非意的幻觉，她微有些失措的低下头来，轻轻应了一声，接着任唐非意揽着她的身体回到了自己房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