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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沉木 ...

  •   一年后。

      夏堂市的冬天总是会下雨,阴冷的风夹着雨袭来,让人从骨子里冷得战栗。而夏堂没有雪的冬天常常显得萧索中少了几分人情味,见不到冰消雪散也没有幽冷中盛放的红梅。可不管因故暂别这里多少次,顾寒河却从未想过离开夏堂。

      大概是因为这里有他的缘故,连寒冬这刺骨的冷都似乎变得可以忍受。

      顾寒河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在半山腰上停了下来。他走到一个墓碑前,放下手中那一捧开得浓烈红艳的玫瑰,伸手轻轻抚摸着那方冰冷的墓碑,那黑白照上的男人年轻俊逸,眉目间尽是暖意。顾寒河一直认为苏墨喜欢红玫瑰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按照他那样的性子,大约会更偏爱梅兰竹菊,可结果往往出乎意料。

      许是天气不太好的原因,清晨的玉德轩墓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墓地显得异常冷清。

      天空中落下的雨顺着冰冷的墓碑流了下来,仿佛逝去之人的眼泪。

      “墨,我来了。”顾寒河轻声道。

      没有人回答他,静寂的四周只有山风像透明的走兽一般来回咆哮。顾寒河靠着墓碑坐了下来,黑伞被放在了一旁。他望着灰色天空,依着墓碑,雨水从天际慢慢落下,打在身上透骨的冷。

      “墨,夏堂这些日子好多地方都变了。”顾寒河的头抵着墓碑的一角,好像只要这样,就能离苏墨更近一点。

      “你还记得汇川路拐角的那家宠物医院吗?”顾寒河凝视着墓碑的目光仿佛盛满了一世界的温柔,“我前几天本想带墨宝去体检,结果却发觉老板前段日子嫁人了,还把店转让了。”

      顾寒河修长的手指划过墓碑,“这世界变得太快,恐怕再过一段时间谁也不会记得那里。不过……”他漆黑的眼里有隐约的笑意,慢慢凑过去亲吻冰冷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声音几乎要消失在浓重的雨声之中:“就算全世界都忘记你,还有我会记得,你总会活在我的记忆里,你看,这样的话听起来是不是矫情的很。”

      顾寒河看着墓碑的眼神那样复杂,哀伤绝望却又带着刻骨的柔情。

      “苏墨,你怎么会那么狠心呢?一生还有那么长,可你走了以后,这一生好像已经结束了一样。”顾寒河轻抚着粗糙的墓碑,似乎在透过它抚摸着那个沉睡的人一样。

      这一生,因为他,他爱得太绝望太用力,仿佛早已耗尽一生的爱,所以此生此世,至爱者,唯他一人。

      雨渐渐变大,打湿了衣服冷得可怕,顾寒河淡色的唇已微微泛紫,可他好像全然不知。

      忽然,原本肃穆寂静的墓地传来嘈杂的人声,顾寒河转头望去,只见山脚下有一个人在几个保镖地簇拥下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微微皱眉,站了起来。

      那群人渐行渐近,而保镖保护下的男子在看见他的时候愣了愣,随后薄唇微微抿起,但大大的墨镜挡住了他脸的大半,看不清样子。

      顾寒河只是淡淡地看着那人,没有说话。

      跟在保镖之后的一个女子像是认出了他,连忙走到男子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

      顾寒河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能明显感觉到那人的视线一直都在他的身上。

      女子说完之后,快步走到顾寒河的身边,笑着道:“顾总您好,我是东方传媒旗下的经纪人沈碧。”

      “沈小姐,幸会,顾寒河。”顾寒河的神色冷淡,看不出喜怒,虽是无可挑剔的礼貌绅士,口吻中却隐约带着一股疏离。

      沈碧见状也不生气,向他介绍身后的男子:“顾总,这是沉墨,刚回国的作家。”

      顾寒河在听见这个名字后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你好。”

      沉墨,C国著名新生代作家,可这个名字只是他的笔名,本人十分低调、神秘,谁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六年前他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便从文坛中神秘消失,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将永远离开后,半年前他竟再一次出现,而且……顾寒河的目光落在那张年轻的脸庞上,不仅带着新作《破茧》在众人瞩目之下宣布回归,而且一改当年低调神秘的作风。

      “你好。”

      沉墨的声音清冷,但他似乎没有打算和顾寒河继续说话,长腿跨了几步便越过了他,来到苏墨的墓前。

      不仅顾寒河,连沈碧都对沉墨的举动有些惊讶。

      顾寒河顿时有些诧异,本想说点什么。但沉墨只在墓前停了片刻,很快便转身独自一人朝山下走去。

      沈碧见状也只好抱歉地朝顾寒河笑了笑,客套了几句便和保镖一起追着沉墨的背影离开。

      而顾寒河的身体僵直,脸色苍白,他猛地扭头看向沉墨离开的方向。

      就在刚刚,他分明听见沉墨那时看着墓碑,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再见了,苏墨。”

      半生的纠缠,一世的思念,似乎都尽数化作了这沉沉的冬雨。

      那一刻,凄冷的风让骨子里蛰伏已久的寒冷,再一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仿佛让人摇摇欲坠。
      顾寒河从怀中拿出手机,手指早已冰冷得失去所有温度,声音嘶哑而破碎:“青崖,帮我查一个人。”

      青崖像是有些惊讶,“谁?”

      雨下得越来越大,像是要把这个污秽的世界冲刷干净。

      水珠顺着黑色的发流下,顾寒河慢慢地一字一句道:“沉、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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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吧。”

      顾寒河诧异地盯着他略显消瘦的背影:“墨!”

      “你明知道锦年有心脏病,可还是这样做了。我千辛万苦瞒住她,就是因为她一旦知道苏家没落的真相必定会愧疚会难受,即便那不是她的错。”苏墨的头微微扬起,下午略显慵懒的阳光落在他精致的脸上,溃散出致命诱惑的光晕,可黑眸中的眸光却如同利刃一般锋利地落在顾寒河的身上:“如果你说是无心之失,恐怕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顾寒河的脊背猛地僵直,指尖冰冷。

      苏墨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朝天台的门走去,在经过顾寒河身边的那一刻有一瞬的停顿。

      “顾寒河,请离开她,也请离开我。”

      然后,他就这样慢慢地经过他的身边。

      在过去的那一刹那,顾寒河发现他的速度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留恋。

      顾寒河慢慢低下头,唇边浮起的笑绝望而悲哀。

      他飞扬的衣摆拂过他冰冷的手,就像宣告着从今往后,他们将再无交集。

      ……

      “顾总……顾总……”一双手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顾寒河慢慢睁开眼睛,只见秘书孟晴打开了旁边的车门,抱着笔记本站在他的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顾寒河似乎还未摆脱梦里的痛苦,脸色有些苍白,背后微微渗出的汗水浸湿了衬衣:“怎么了?”

      “我们到了,您还好吗?”孟晴温声道,“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顾寒河淡淡地说道,然后从车里走出来,他朝孟晴身后望去,H大气势辉煌的大礼堂便立于眼前。

      顾寒河揉了揉额角,深深吐了一口气。

      阳光下,古朴而不失庄重的建筑,让这个夏堂最著名的高等学府隐隐有一种让人从烦躁中静下心来的神奇力量。

      他下意识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苏墨走后,那些噩梦般的场景却仿佛电影回放日日缠身,让人摆脱不得,他不由得苦笑着偏头对孟晴道:“走吧。”

      “是的,顾总。”孟晴连忙跟上顾寒河朝礼堂走去。

      他们刚走了几步,正巧碰到几个学生从礼堂里走出来。其它几个学生都跟着一个异常俊美的男学生身后,有条不紊地向他回报工作,看起来像是校学生会的。

      顾寒河原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却在对上那一双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时候停了一瞬。

      孟晴有些不解地说道:“顾总,怎么了?”

      顾寒河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停下步子。

      那个学生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步子越来越慢,最后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住。跟在他身后的女学生没有留意便朝他背后撞了上去。

      他身旁的一个男生立刻道:“会长,你怎么了?”

      沈沉木却恍若未闻,只是死死地盯着顾寒河,身侧的手紧紧地握起。

      顾寒河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两人之间隔着数步的距离。

      冬日的阳光并不猛烈,金色的光线静静的笼罩着大地,透过礼堂前参天的树木投落一片片圆形的光斑。

      气氛在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但很快顾寒河便收回目光继续往里头走去。

      沈沉木静静地看着顾寒河远去的身影,不发一语,神色复杂。

      “会长你在看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吗?那是吴院长请来做讲座的。”刚刚撞到沈沉木的女学生见他看着顾寒河出神,便飞快地说道:“那是顾氏集团的总裁顾寒河,我们早些时候还在羡慕嫉妒恨呢,不仅年轻英俊,还有才又多金,真是羡煞旁人。”

      沈沉木漆黑的眸子中在一瞬间闪过多种情绪,最后慢慢重归漠然,淡淡地应了句:“我知道了,继续刚刚的事情吧,你们还有什么想法?”他说着便率先朝外面走去,其他几个人见状立刻快步跟上了他。

      女学生见沈沉木神色有些不妥,心中诧异但也识趣地转了话题,继续有关学校艺术文化节的讨论。

      顾寒河刚到礼堂的门口便看见吴院长早早地候在那里,他快步走了过去,握住他的手:“吴叔,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发已花白的吴院长不仅是苏墨的大学导师,还是他父亲的同学,因此顾寒河以前经常见到他,两人一来二去也熟了。

      吴院长在见到顾寒河后,向来严肃的脸也忍不住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调侃道:“难得有机会见到顾家的大忙人,老头子能不过来吗?”

      “吴叔折煞寒河了。”顾寒河素来冷漠的唇角微弯,声音中带了几分暖意:“您腿脚不好,平常就该仔细些。”

      “人老了,没办法啊……”吴院长说着像想起了什么,“寒河,你见到沉木了吗?”

      “谁?”顾寒河扶着吴院长朝里面走去,闻言便下意识问道。

      “中文系的一个学生,他才出去没多久……”吴院长才说了一半,突然想起顾寒河从未见过沈沉木,不由得笑着道:“看我这是越老越糊涂了,你都没见过沉木呢!”

      顾寒河的眸子顿时变得深不见底,似是不经意地道:“可是穿着灰色毛衣的那位?”

      “对对对……看来你也注意到他了?”吴院长连忙应道,语气中难掩赞赏:“沉木那孩子实在不错啊,刚好这学期他跟着我捣鼓一个项目,那性子我看着跟阿墨真是像啊,就想着要和你说说!”吴院长说着不由得有些感慨:“可惜了阿墨,虽有才华可年纪轻轻就去了……”

      顾寒河在吴院长提到苏墨的那一刻有些失神,一时也没有搭话。

      “你以前与阿墨那样好,有空也多接触接触沉木,我总觉得你会喜欢他。”吴院长看着顾寒河眉目间那一抹化不开的郁色,不免有些忧心:“我知道阿墨走了,你很伤心,可人总要往前看啊。”

      “我知道了,让吴叔担心是寒河的不是。”顾寒河不过片刻便恢复了正常,“我看着沉木也是个有出息的,吴叔好眼光。”

      “你这孩子虽然性子冷,话却说的好听。”吴院长闻言笑开了怀,“老头子别的不多说,光是这看人,还是不错的。我今早听书博说你缺一个助理,挑来挑去也没个合适的,不然让沉木试试?”

      “既然吴叔这样说了,寒河哪能不成。”顾寒河应承道,“回头我便找他谈谈。”

      “那就对了。”吴院长拉着顾寒河的手说道:“你也别麻烦,我待会儿和沉木说一声,晚些让他过来一趟见见你,免得到时候还麻烦你专门找个时间。”

      “也行,一切听吴叔安排。”顾寒河微微一笑,扶着吴院长在座位上坐下后,再寒暄几句便只身走到礼堂走廊外头的一个小阳台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一根后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

      顾寒河靠着栏杆望着不远处的教学楼,却在无意间看见众人簇拥下的沈沉木,他的眼睛不由得微微半眯了起来。像是觉察到他的视线,那边的人微微一顿,猛地朝这边望了过来。顾寒河有些惊讶于沈沉木这样异于常人的敏感,而在两人视线相触的瞬间,他的心竟不自禁的生起一丝期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苏墨离开后心中空缺的那一块竟因沈沉木的目光而被慢慢填满。

      他忽然想起前些天两人的不期而遇,眸光里不由飞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随后,清冷磁性的声音被刻意地压低:“沈沉木么,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有点无聊。隔了那么久开新文,总有一种:啊,要扑街了的赶脚TAT……
    anyway苏墨同学重生鸟,变身沈沉木,咩哈哈~~
    明天还是十一点更新昂,日更真心鸭梨山大,特别在木有人看的前提下……
    mina桑求留言求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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