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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荒废旧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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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店没几步,就有两个蓬头垢面衣衫邋遢的乞丐拦住了她的去路,一只脏兮兮的手托着一个饭碗,笑嘻嘻地道:“这位小姑娘,现今这世道不太平,我们这些做乞丐的就更可怜,您瞧,我们哥俩儿本想向大户人家讨几碗冷汤冷饭,可如今的富户连口吃的都不肯施,从前天到现在我们已经整整两天没吃东西了。还望小哥儿施舍几个铜板,我们兄弟今后定是感激不尽的。”说着又将饭碗向前伸了伸。
蒋孟舟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乞丐,一人身量较高年纪大些,背着两只布袋,正是与她说话的,另一个年纪小些,背着一只布袋,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一手拿碗,一手持着只竹棒,除了布袋还干净些的确像个沿街乞讨的乞丐。
她双手环臂道:“是么,我看你们两个年纪不大,也不过是二三十岁的模样,正值壮年,身无残疾,怎么偏偏做起了乞丐?你们应该好好读书才是,要是不愿,也可以找份工作来养活自己,偏生要干这好吃懒做的行当,可惜可惜。”她一边说一边摇头,似是真的为这两个乞丐可惜。
谁知那两个乞丐听了并不惭愧,反而说道:“我们兄弟是丐帮弟子,这讨饭求赏本就是叫花子要做的事,我们乞讨天经地义,姑娘不赏钱就罢了,这‘可惜’二字可就不对了。”
蒋孟舟闻言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两个叫花对乞讨一事不以为愧反以为傲,想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天见了一个身怀武功的师太,又碰上了两个奇怪的叫花子,当真是有点意思。
她并不知道眼前的两个叫花是丐帮中的一二袋弟子,丐帮中以袋数分阶,最多九袋,最少无袋。丐帮自两宋发展,帮众遍布大江南北,人数众多,乃是天下第一大帮,那两个乞丐能成为丐帮弟子,在他们眼中那是无上的荣耀,自然引以为傲了。
蒋孟舟笑着摇了摇头,就走开了。年长乞丐见她走了,对旁边的乞丐说:“哈哈,包兄弟,你看那姑娘竟跟那些读书人一样,劝咱们读书,哈哈哈,他可不知道,做大官可没有咱们做乞丐来得逍遥快活。”年纪稍小的名叫包亮,年纪较大的名叫程刚,他们二人都瞧见了客栈中蒙古人横行霸道的事,刚要动手,水镜师太和蒋孟舟就站了出来,包亮对程刚说:“那位小姑娘年纪轻轻,看样子也是不懂武功,可她一人孤身女子竟敢站出来为客栈老板说一句话,出一个头,已是很不易的了。”程刚听了,也暗暗点头,但见整座客栈之中只有水镜师太和蒋孟舟为老板出头,其他的人不是在一旁看好戏就是将头扭回去装作不知,心下愤恨,想着蒙古人在乡间暴虐肆行,把群人欺负惯了,只剩下麻木冷漠,真是可悲。其时蒙古人统一中原,占领天下已达数十年之久,但他们素来轻贱汉人,近年来又有诸多暴政,皇室纷争不断,比之元初更为不及,所以在许多汉人心中仍是将蒙古人视作蛮夷之邦。
程包二人正说话间又见到蒋孟舟拿了一大一小两个包袱走了过来,“虽然是春天,天气转暖,你们穿得也太少了,这儿有两件棉衣和几个热馒头,你们先拿着吧。”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程包二人对视了一眼,显是想不到这小姑娘去而复返,还送了衣食给他们,一时之间有些愧色。
蒋孟舟看着他们,笑道:“怎么,嫌弃我这衣服馒头普通,衬不上丐帮弟子的名头,不肯接?”程包二人听了这话,见她目光坦荡,当下笑着接了,又说了几句吉祥逢迎的顺口溜儿。
蒋孟舟摇头笑道:“想不到这天下间还有人喜欢当乞丐的,真是奇怪!”
离了程刚二人,她向东北方信步而行,想着:“东北方向就是嘉兴城,江南一带向来是富庶安逸之所在,如果以后能在那里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她打定主意便向嘉兴走去,只见周围湖泊纵横,河网密布,远望矮山叠翠,近看小桥流水,正是以前在网上看的江南风景。“唉,现代的未免商业气息太浓,真是比不上自然之美了。”她醉心于美景,徜徉在山水之间,走得竟渐渐忘了时间,等到她惊觉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怎么这里一户人家也没有?难不成今天要露宿荒野了?”她自言自语道。加快脚步,又走了一盏茶时分,前方有一处绕过溪水的小小的院落出现,“老天保佑!我不用睡在荒野啦!”她心里高兴,跑到门下,仔细一看又蔫了下来。原来这门上的漆已经掉色,边上结着蜘蛛网,门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显然是个荒废已久的废宅。
“唉,这四周除了这间院子再也没有别的房屋了,就算是荒废已久也顾不得了。”说着突然壮起胆子,学着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江湖豪客的语气,拍了拍胸大声叫道:“行走江湖,不拘小节,有屋子能挡风遮雨已经很不错了。”可等她推开屋门,看着有些破败阴森的屋子,想着她晚上要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这里,不免腿脚有些微微发抖,刚才进门前的所谓豪气也已烟消云散,跑得一干二净。正对着大门的是大堂,两侧各有两间房屋,院中有一口井,她走得久了,已是口渴得很,眼前就有一口水井偏偏她不会用,不晓得如何取水,心下黯然,“蒋孟舟啊蒋孟舟,亏你以前如何自负,现在连口水都打不上,到了古代也不过是废人一个。”说完随即想起刚才在外面看见院外有一条小溪,疑惑道:“既然房子旁边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怎么还在院子里打井?是了,洗衣做饭须得用水,这一来一回虽然近倒也不是很方便。”她到了溪水边喝了两大口水,洗净了脸,回到客厅之上,便见着两侧房的隔断都已打通,南侧的后厅即为书房,蒋孟舟见书房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各类图书,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想来这主人也是个博学之士。只是桌面书脊上都铺满了许多灰尘,显然主人辞世已久。微一转头,看见了书桌对面一桌矮柜的墙上有两把长剑交叉而放,忖道:“难不成这房子的主人也会武功,是位隐居的武林高手?今天是怎么了,遇见这么多会武的人。”她打了个哈欠,不再去想,今天确实累极,天未全黑她已经困得不行。虽然主人故去,但她始终认为随意进别人家的卧室的行为不礼貌,就将书桌上的灰尘掸干净了,趴在桌子上睡了,这姿势恍惚间又让她回到了中学课堂。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叫骂声传来,在安静的夜晚中听得尤为清晰。蒋孟舟被骂声吵醒了,揉揉眼睛,感觉精神尚未恢复没有睡饱就被人吵醒的滋味是在不好受,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好奇心起,心想反正已经被吵醒了去凑凑热闹也无妨。她走到门前,慢慢推开门望去,见前面有七八个人穿着一色的衣服,手持长刀,正在围攻两个人,旁边另有五六个人穿着另一色衣服围攻一个师太。此时月光正照到他们身上,蒋孟舟见了,被围攻的正是白天在客栈遇见的水镜师太,而另外两个被围攻的恰是程刚包亮二人。
“巨鲸帮、海沙派好歹也是江南有名的帮派,怎的今夜竟围攻两个丐帮弟子,传到江湖上说两大派合力欺负丐帮后生,也不怕教人耻笑吗。”水镜师太边说边舞动手中拂尘,挑、刺、劈、撩、扫交替变化,招式虽猛,可将她围住的五人都是派中好手,更有一个灰袍长老,掌上功夫实在了得,一时之间难以冲出,只有且战且走。眼看着这群人就要冲进门来,蒋孟舟连忙退了好几步,她身子还未站定,就听门“碰”的一声被撞开,一个巨鲸帮弟子被水镜师太打进门来。众人见了这废宅中还有一个人均感诧异,手上却是没停,海沙派和巨鲸帮的人均想着:只要她不出手相救敌手,待会儿料理她也不迟。水镜师太和程刚包亮皆是一怔,但眼下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先将敌人打退了再说。蒋孟舟见程刚那边情况比水镜师太更为恶劣,他们二个武功本就不高,对上海沙派的八名好手,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蒋孟舟皱眉叫道:“喂,各位有话好好说,不要动刀动枪的伤了人……”
“少给老子废话!”她身旁的一个巨鲸帮弟子眼见突然蹿出的坏事的水镜师太本就生气,听了蒋孟舟的话心头火气,一脚向她肚子踢去,蒋孟舟没学过丝毫武功,活了十八年也没跟任何人打过架,饶是她再机敏也躲不过练家子的一脚。
众人只听了一句“哎呦”就见她掉进了身旁的那口井中。程刚包亮看见,更是怒不可遏,想到白天蒙受蒋孟舟赠衣施饭的情景,虽是小恩小德,倒也记怀于心,现在见她被人踢入井中,生死未卜,不由得大为光火:“海沙派、巨鲸帮的狗贼,你们诬陷我丐帮长老不说,现在还累及无辜,我兄弟今日一定要讨个公道!”海沙派之前看他们苦苦支撑还想着他们二人是手到擒来的,倒也没下重手,现下他们突变凶狠,心知此事难以善了,手下也重了几分。
蒋孟舟被踢入井中的一刹那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原本侥幸活下来能在古代重生,谁知死神偏偏不放过自己,也好,好歹过了一天的古代生活,算是“不虚此行”。可是当她落到地面身体各处传来疼痛的时候,还是觉得老天爷还是很厚待自己的。蒋孟舟扶着墙爬起来自言自语,“想不到竟然是个枯井,幸好不深,要不然摔也摔死了,可是——”她抬头望着井口喃喃道:“这可怎么出去啊。”
右手捂着肚子靠墙慢慢站了起来,上面的刀剑棍棒的相交之声仍是不绝于耳,孟舟叹道:“他们尚且自顾不暇,又有谁能救得了我?”当下沿壁摸索,希望能找出凹凸处爬上去。忽然间摸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这块石头的手感与周围有很大不同,她向里一按,身后发出声响,只见一间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小段阶梯。“怪不得离溪水这么近院子里还要打井,原来是别有洞天。”她沿阶而下,没几步就到了一间石室之中,石室不过十来平方,左侧有一张大床,上面有两个蒲团,右侧有一张木桌,桌上有两盏烛台,桌下有一个小蒲团。
孟舟喃喃道,“床上有两个蒲团,看来应该是有两个人常常来这里了。”从怀里掏出昨天许大娘送给她的火刀火石,按照许大娘所说的方法打了火石,将两盏烛台点燃,室内顿时亮堂了许多,只是久未打开,陈旧之气仍是未散。她摇头道:“我还以为是主人建的逃生密道呢,没想到就是一间小屋。”桌子上方挂有一幅画,蒋孟舟拿起一盏烛台凑近一看,画上画的是两个年轻女孩坐在一艘小船之中,看年纪不过十岁左右,一个青衣一个白衣,只是容貌画得十分模糊,看不真切。孟舟再凑近,之间画卷底部有一段变黑的痕迹,她退后一步,急道:“糟了,一定是我凑得太近把画儿烧焦了!”那“烧焦”的一段颜色又渐渐变浅,显现出一行字来。写的是:蒲团深处,赠有缘人。
“原来用火烤过之后就会有字出现,这主人肯定是费了不少心思,不知这画上的两个人是谁,跟这里有什么关系?”她环顾四周,石室内只有两大一小三个蒲团,既然是“蒲团深处”那定是内里有东西了,床上的蒲团是用来坐的,那所赠的东西就是在桌下的小蒲团里了。她找来一块尖石,正要戳破,却犹豫起来:“画上说的是给有缘人,那我无意间来到这里,应该就是有缘人了吧。可是……可是……就这么弄坏别人的东西,又有些不妥。”她一时踌躇,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蒲团,心中的好奇愈来愈盛,总是在猜这里面到底藏的什么东西。她一咬牙,用尖石把小蒲团磨破了,用力撕开,露出一个小布包,包里裹有四本蓝皮小书,前两本较厚,后两本较薄。蒋孟舟翻了翻,发现较厚的两本书里记载的是武功,第一页写的分别是“桃花岛武功上”和“桃花岛武功下”,第三本书则写了一些曲谱和药方毒方,第四本则是记载了奇门遁甲之术,只见第四本书最后一页写道:得之乃是有缘,而非师徒之谊,亦不可以我派弟子自称。切不可仗此为非作歹。谨记。
蒋孟舟寻思:看来是留书的人身怀绝技,不愿所学就此淹没,于是将所有知识记录下来,只是这间石屋地方隐蔽,如果我不是被人踢下来也不会掉入枯井,能否发现这里还很难说。她低头看书,四本书上的字端正秀雅,笔韵清闲,行楷结合,称得上是“清风出袖,明月入怀”。
“字是好字,可惜我看不懂繁体,许多的词句的意思都不理解,跟瞎子没什么两样。”蒋孟舟把四本书揣入怀中,站起来向画像拜了三拜,又转过身向石床拜了三拜,说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闯进打扰两位的,两位的心愿我已经明白了,这四本宝书我一定好好保管,不负两位所托。”她走了出去,再那块凸起的石头上一按,石门随即缓缓关上。出得门来,才发觉上面静悄悄的,没半点动静,向上抬眼,便见得一道银色的月光泻进了枯井之中,虽是身处危地,却让人觉得安然。
突然间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好!好!既然华山派的两位少侠说了,那今天的事就罢了!”
“什么叫罢了?你们诬蔑我帮长老,还想一走了之?”说话的是程刚,只是他受伤颇重这两句话说的也是有气无力。
“依我所见,今日之事多半是误会,即是误会不如双方罢手,以免伤了大家的和气。”一道清朗的嗓音传来,中气沛然,显是有一定的内功。
只听程、包二人仍是对海沙派、巨鲸帮骂声不断,直到两派的人走得远了,才不骂了。“白少侠,麻烦你看看那口井,我的一位朋友被巨鲸帮的狗贼踢下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得救。”
蒋孟舟听见立即喊道:“我没事的,这井不深,只是我没法上去。”
程包二人对视一笑,想到蒋孟舟并无大碍,他们也不至于连累了一条无辜性命,刚要起身,发觉身上疼痛的厉害,被称为“白少侠”的人按住他们,道:“两位受了重伤,还是先休息一下,救人的事就交给我和师弟办好了。”
蒋孟舟不知外面情况,正在焦急,就见井口缓缓垂下一条长绳,她抓紧绳子,应了一声,就被人拉了上来。回到地面发觉拉她上来的是两个从没见过的青年男子,一个年纪略长,长相英豪,背负长剑,另一个年轻书生打扮,眉清目秀,俊雅潇洒。程刚包亮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草草包扎好了。水镜师太则在地上闭目打坐。程包二人见她安然无恙,只摔得一身的尘土,倒无大碍,面上均露出喜色。
蒋孟舟学着古装剧里的人物,拱手谢道:“多谢两位相救,我叫蒋孟舟,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那两人见救上来的是一个美貌少女,年纪略长的面色一红,拱手回道:“在下华山派白垣,这位是我的师弟鲜于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