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叶]一念飞仙》十夜归

69、章二

　　西门吹雪轻轻吹去剑上的血，一双凌厉的眼抬起来，仿佛还映着重重的剑光，让那些海岛上也叫得出名号的剑客高手们俱都一阵发寒。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西门吹雪！”

　　练剑的人哪个没听过西门吹雪的名号？又有多少剑客不想成为西门吹雪那样的人？可现在他们遇到西门吹雪，却恨不得自己从没见过这个煞星才好。
　　西门吹雪盯着他们的眼是杀人的眼，指着他们的剑是杀人的剑。
　　他轻轻抖了抖拿剑的手腕，道“死，或者离开。”
　　那些南海的剑客们彼此看着，也不知是谁先掉转了头，其他的人纷纷从林中退了出去。先前叶孤城一人就能杀掉他们近一半的人手，如今南北两大剑客皆聚于此，他们虽冲着财宝而来，却也不是不想要命的人。

　　叶孤城站在西门吹雪不远处，道：“我没想到你会来。”
　　西门吹雪道：“我已得了消息，又怎能让你一人身陷囹圄。”
　　叶孤城：“此事事关重大，你若受我牵连，必然惹祸上身。”
　　西门吹雪：“你我既为知己，我定舍命陪你。”

　　叶孤城听了西门吹雪的话，忽地展颜一笑，少有的肆意畅快。他今生意图逆天改命，虽不知结局如何，终究有西门吹雪这个朋友。
　　西门吹雪眼见叶孤城露出笑颜，不知怎的便觉小指抽动了一下，这颤抖极微小，却几乎叫那柄乌黑古剑落到地上。西门吹雪垂下眼，牢牢握住剑柄，余光里却瞥见叶孤城突然倾倒的身影。
　　他惊地一跳，飞身上前接住了昏睡过去的叶孤城。

　　叶孤城自从出岛一来，未曾好好休息过一回，那些追杀他的剑客们都以为是白云城主武力高强、内功深厚，可其实叶孤城早就到了强弩之末，不过是硬撑着给他们看而已，这半个月来的长途奔袭不过是一场耐力和毅力的比拼，而显然如今赢了的人是叶孤城。
　　他见到西门吹雪人在眼前，终于能放松下来，疲惫的身体立刻将他的意识拉进了黑甜乡之中。

　　叶孤城的画像早就张贴在个个城门边上，朝廷牟足了力气要拿下这个前朝余党，西门吹雪带着叶孤城肯定是不能走官道进城的，好在他树林里找到一间猎人废弃的小屋，使得今夜总算有了着落。
　　西门吹雪拨弄了一下烧的正旺的火堆，忍不住去看一边昏睡未醒的叶孤城。
　　在红色的火光照耀之下，叶孤城消瘦的面庞依旧不见一点血色，甚至因为那点光亮更衬出他眼下青色的痕迹。他太疲惫，睡着时连眉头都是皱的，身上那种凌厉的气势更是几乎消散到明明暗暗的火光里。

　　西门吹雪从没见过这样狼狈而虚弱的叶孤城，他有点心疼怜惜，又带着点说不出的欣喜。他伸出手，细长的温热的指尖压上叶孤城的眉宇，轻轻按了按。沉睡的男人连一点反应也没有，静静地躺在那里。
　　然后西门吹雪的目光无法自抑地移到了叶孤城的唇上。
　　上次地宫一别，西门吹雪返回山庄后，便时不时地陷入到旖旎的梦境里去。

　　梦里有大片氤氲的水汽，和模糊不清的粼粼日光。一个人拽着他的手腕，紧接着一双冰冷的唇便贴了上来。
　　很多次，西门吹雪睁大了眼睛去看，除了晃花人眼的水波什么也看不到。
　　但在西门吹雪的心底，却一直有一个名字。他觉得自己只要喊出那几个字，唇的主人就会像那些话本里的画中仙子林中精怪一样，变出一个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样子。但西门吹雪每次也仍是冷冷清清地从那个混沌缱绻的梦里醒过来，拿着剑去石室里闭关。
　　但现在，他看着叶孤城苍白薄削的双唇，心跳如雷。

　　明灭摇动的光亮和火光中扭动的空气，以及躺在身边的那个人。这一切似乎都和以前的梦境重合在一起，叫西门吹雪恍恍惚惚地弯下/身子，但就在离叶孤城的面庞还有两寸距离的时候，西门吹雪猛地惊醒过来，他愣愣地坐直身体，神色复杂地看了叶孤城的一眼，紧紧地握住了自己手边的剑。

　　当叶孤城醒来的时候，先是看见了一簇跳跃的火焰，然后是火焰后打坐的西门吹雪。
　　叶孤城揉着有些发胀的额头坐起来，一件白色外衫顺着他的动作滑到了一边。他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微暖地拾了起来。
　　西门吹雪听见动静，睁开眼便看见叶孤城拿着他的衣服朝这边走来。
　　西门吹雪有些不自在地微微斜过眼睛，道：“你醒了。”
　　叶孤城将衣服披到他的身上，自己在一旁坐下，道：“睡了一觉总算觉得精神些……方才也忘了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西门吹雪路上不歇，长途数千里也不知换了多少匹快马，赶到两广境内，又听闻南海诸岛讨伐叶孤城的消息，一路顺着风吹草长似的消息赶到福州省内，这才堵到了叶孤城。期间辛苦劳累，西门吹雪只字未提，只是道：“你身后跟着大批的剑客，动静不小。”
　　叶孤城点了点头，他拾起火上烤着的野鸡，也不同西门吹雪客套，撕扯下一半，各自分食。
　　西门吹雪看着篝火出了会儿神，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叶孤城道：“总该先问问我是不是真的藏着前朝的宝藏罢？”
　　西门吹雪：“你若没有，白云城不必封城，你也不必到中原来了。”
　　叶孤城：“那你也不想问问那批财宝如今在哪里，到底有多少？”
　　西门吹雪神色不动：“那些与我有何干系？你想干什么才和我相关。”
　　叶孤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他从不是个爱笑的人，甚至是个很少微笑的人。但是今天遇见西门吹雪，却叫他开心愉快极了。
　　西门吹雪看着他的笑脸，心里似乎也受到感染，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些许，这时正听得叶孤城说道：“我打算去京城。”
　　西门吹雪迟疑了一下：“朝廷已经派出了六扇门的捕头捉你。”
　　叶孤城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打算直接去见当今的皇帝，却不能被六扇门抓到。”

　　虽立场不同，叶孤城也承认当今在位的年轻皇帝是个颇有胸襟的贤德之帝，他自有办法同对方做笔交易。
　　但平南王想要称王称帝，朝廷里又哪会没有他的眼线，他既然能把前朝宝藏的秘密说出去，自然就有办法在皇帝之前扣下叶孤城。
　　所以叶孤城如今谁也不信，除非亲身到了紫禁城。
　　西门吹雪道：“但我一路走来，个个城门上都是你的画像，想要赶去京城，只怕不易。”
　　叶孤城道：“我已做好了打算，从水路往北。这样风险总归小些，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只是我如今诸事缠身，也不能同你畅谈，你还是早早回转燕北，等我事毕，也好再去找你。”
　　西门吹雪听了他的话，顿时面露不愉：“我已说要舍命陪你，你的事自然是我的事。”
　　叶孤城劝道：“我领了你的心意，只是这终究牵扯甚大，若是有个万一恐怕便不能全身而退。”
　　西门吹雪吐字铿锵：“那有何妨。”
　　叶孤城看他半晌，伸手握住西门吹雪的肩膀，温热而坚固的躯体带给他源源不断的壮志与信心：“你既舍命陪君子，我也定顾你周全。北去千里路，你我同行。”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处男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