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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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龄带着一口箱子赶回五羊城，只是快到城门时他却又停了下来，改路绕到郊外的一处庄子里。
这正是金九龄私下里置的房产。
到了自己的老窝，金九龄才松了一口气，将那箱子打了开来。
垫着松软绸布的箱底躺着一个面目姣好到几可倾城的女人。向来懂得欣赏美人的金九龄却没在乎那张脸，他抬起公孙大娘的手臂，在找到一个铜钱大的紫红胎记时们终于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金九龄看着公孙兰的脸，轻笑道：“女人就是女人，成不了大气候。你那三个姐妹还不是乖乖归顺于我。什么五楼之一，浪得虚名罢了。”
他路上得了孟伟传来的消息，陆小凤和花满楼在南海汇合后已驱马往江南走了。如今只剩下让公孙兰认罪伏法，从此他便可高枕无忧，但等得升大道了。
公孙兰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极精美幽静的女子闺阁里，屋里什么人也没有，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身子使不上一点力气。
“这里有没有人？陆小凤？……陆小凤你死到哪里去了？！”公孙兰试探着喊了两嗓子，没人应答之后，立刻气得大骂起来。
她动不了，躺在柔软干净的床上却像只待宰的活猪。突然帐篷顶上掉下来个东西，公孙兰定眼一看，竟是条蛇。她曾被人拿这东西吓过，此后便分外害怕蛇类。眼见着那条细蛇蠕动爬行，就要从腰间爬到她的脸上，顿时脸色都绿了。可她起不来，除了咬紧牙关满头冷汗，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陆小凤！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别让我捉住你，否则我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拿你的那堆烂肉去喂狗！”
怕到极致，公孙兰只好闭上眼睛叫骂起如今这惨状的罪魁来。她还没骂完，忽觉得已经到了颈边的湿滑凉意消失了，睁开眼一看，却是有两根手指将蛇夾走。
“再美的人气到狠了，原来也是会骂人的。可真是可惜了你这张漂亮的皮。”
手的主人嘲讽地笑道，公孙兰抬眼一看，金九龄的脸出现在她的上方。
一瞧见他，公孙兰顿时气红了脸：“你这混账王八蛋，也敢再出现在我面前！没想到我们竟找了个白眼狼，让你这么个东西欺负到头上来！”
“哎，公孙大娘此话差矣。”金九龄笑着道，“我一个王府的总管怎么能和你这种江湖败类搅到一起，你可不要被蛇吓傻了就胡乱血口喷人。”
“非我们这样杀了人的才算江湖败类，你盗人财宝、瞎人双眼，倒不是江湖败类了？”
“你看看，你又在说胡话了，绣花大盗本是你公孙大娘，又怎么可能和我扯上什么关系。陆小凤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查明了真相，我劝我你还是早早地签了罪状认罪罢。”
“混账！”公孙兰叱道，“我就知道你要那我顶罪，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金九龄扯出一抹假意的笑容，道：“怎么，你想着王爷他……”
“金九龄！”
金九龄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公孙大娘的一声棒喝打断。
“金九龄，你是够聪明！你引陆小凤去神针薛夫人那里去看绣花大盗遗下的绣帕，那恐怕是你让我的姐妹绣出来的，好叫陆小凤误以为绣花大盗真是个女人，让他一开始就错了眼！”
金九龄笑而不语。
公孙兰继续说道：“然后你再故意要司空摘星去偷他那块红缎子，送到江轻霞那里去，因为你知道江轻霞是我的姐妹。你是天下第一的名捕，叫天下第一的小偷帮你做事并不难。但是你做了这些仍没叫陆小凤察觉到我的存在，于是你又去威胁蛇王。那天我让蛇王把陆小凤约去西园，蛇王反过头来就向你递了消息。你趁机安排下一切，甚至杀了蛇王栽赃在我的身上，就是为了激发起陆小凤对我的仇恨。”
公孙兰说着叹了一口气，她的眼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抓走薛冰？杀了蛇王还不够吗？”
话都说到了这里，金九龄已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道：“薛冰是你们红鞋子里面的人，又和陆小凤关系匪浅，我有了她自然可以掣肘魔你们两边。只是那个女人太麻烦，几次三番想要逃跑，于是……”
“于是你把她怎么样了？”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叫金九龄悚然一惊，他转过头去，看见了本不该在这里的陆小凤。
金九龄的全身忽然都发了冷，他不由吃惊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觉得我已经和花满楼上路往江南去了？”
陆小凤反问道，他说话的功夫花满楼也从外面掠身进来，两个人站在一起更叫金九龄变了脸色。
“那不过是个调虎离山之计。你以后可得叫你的手下们看好鸽子，也得叫他们练练不那么容易仿写的笔迹。”
陆小凤神色淡然地说完，再次问道：“你把薛冰怎么了？”
金九龄忽地笑了一声：“你想知道薛冰的下落？”
陆小凤点了点头。
金九龄神色已然平静下来：“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却要和我赌一场输赢。”
公孙兰在一旁说道：“我看你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别耍什么花样！”
金九龄不看她，只是对陆小凤说道：“我的师兄苦瓜大师、白云城主叶孤城都称赞过你的武功，江湖上见过你的人都要夸你一句厉害。我也不比别的，咱们就比一比身上的功夫。你若赢了，我不仅随你归案，还会告诉你薛冰的下落。”
“你要是赢了，你又要什么？”
金九龄笑了笑：“那便等我赢了再说罢。”
公孙兰又叫道：“陆小凤，你不要答应他！他这个人狡猾诡诈，说是和你比试其中定是有计！”
陆小凤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既然答应过别人的比试，又怎么会拒绝你。”
金九龄不知陆小凤和公孙兰在小楼里发生的事，但公孙兰听后就悄然变了脸色，她总觉得陆小凤这话是意有所指，可公孙兰再怎么劝说仍是无法改变陆小凤的决定了。
那一场比武，见证人只有公孙兰和花满楼两个人，他们谁都要说一句陆小凤和金九龄的交手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精彩对决。
金九龄的功夫厉害非常，要不然也不能戳瞎了常漫天、江重威和华一帆的眼睛，可他与陆小凤交手时恐怕还要厉害上几分，但最后赢得还是陆小凤。
陆小凤管的麻烦太多，遇到的敌人也太多，他曾经都赢了，这次又为什么赢不了金九龄？
可陆小凤也算不上真的赢了，他从临死前的金九龄那里得到了薛冰的下落，找到庄子下的一处地窖里，发现的却是一具蜷缩的尸体。
“你别再喝了，喝再多的酒也有清醒的时候。”
花满楼面对着对坐的陆小凤，皱紧了眉头。他的鼻尖充斥的都是酒气。
现在，花满楼和陆小凤两个人正坐在惠州的酒楼里。
金九龄伏诛以后，花满楼和陆小凤也没了再留在五羊城的心思，加上听说叶孤城已返回飞仙岛，便也一起离开了五羊城，打算真的北上往江南去。
“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个样子又能怎么样呢？”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按住了陆小凤还要再拿酒壶的手。
陆小凤睁着眼看了花满楼一会儿，道：“你也太操心。放心罢，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心里难受。”
他低头看着空酒杯道：“我有时在江湖上浪荡惯了，也想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以为薛冰就是那个地方，结果……”
陆小凤摇头笑了笑，住了嘴。
花满楼也不知心里想到了谁，眼神也暗了一下，道：“再伤心也有过去的时候……你要真累了，我也不介意你去我的小楼里坐坐。”
陆小凤笑了起来：“那你那些点心也别心疼！”
花满楼挑了挑眉，道：“那你也别再三更半夜满身酒气地翻进来！”
两个人说着话，陆小凤的心情终于稍稍见了晴。他暂时忘了情伤，又想起绣花大盗的事来，对花满楼道：“我总觉得金九龄和公孙大娘之间没那么简单，只可惜却被公孙大娘跑了。”
那天比武过后，金九龄虽受了重伤，可陆小凤并没有下杀手。金九龄仍是全须全尾地活着。他虽作恶多端，但总还有几分骨气，依约对陆小凤说出了薛冰的下落。
不仅如此，那时金九龄按着伤口对陆小凤道：“我既大势已去，倒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平……”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断了气，一截剑刃从他的胸口刺出来，还带着温热的血。
那屋里统共就三个人，杀人的人除了公孙大娘还能有谁？
陆小凤是真的给她喂了软筋散，公孙兰虽与绣花大盗的事情扯不上关系，可她也不是个善人，陆小凤万没有放虎归山的道理。
可谁知公孙兰却像是完全没受到影响，她杀了金九龄立刻飞身窜出了窗外，陆小凤和花满楼再去追，却根本没了她的影子。
陆小凤盯着桌子，疑惑地道：“当时公孙大娘总是叫我快点对付金九龄，我就已觉得奇怪。金九龄最后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平……平什么？什么平？”
花满楼的耳朵极灵，在屋顶上趴着时，曾听见金九龄说了一句王爷，只是他的声音小，被公孙兰的大喝压了过去，现在想来实在叫人心惊。但花满楼并不是陆小凤那样爱管闲事的人，更何况这闲事显然并不一般，又有可能牵扯到朋友叶孤城。
因此花满楼只是道：“既然绣花大盗已经事了，剩下的等到再看见公孙大娘才能分晓了。”
绣花大盗确实事了，可五羊城内的风波却未平息。
是夜，绸缎铺子和饼店夹道的巷子尽头的小院里。
陆小凤怎么也想不到，他以为已经离开的公孙兰还在五羊城里。
他更是想不到，他以为五羊城里只是金九龄用来骗他的那间院子，竟然真的是公孙兰租下来的。
“大姐，二姐……不，叛徒已经尽数伏诛。”一个房间里，江轻霞对公孙兰说道。
欧阳倩和七娘也都站在屋子里，剩下那些没来的，自然是“不会再来的”。
房里不只有她们，白鱼舞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兰儿站在她的身后。
“五羊城我看也掀不了什么大浪了，王爷那边你自去和他论价，我在这里也待的够久，这便走了。”
白鱼舞站了起来，举步往外走。
公孙兰为首，几个女人都俯身下拜道：“恭送圣女！”
等到白鱼舞走远，公孙兰直起身子，对姐妹道：“你们在外看着。”
她走到屋角的衣柜旁打开门。里面的衣服还摆在原处，公孙兰随手掀起来，露出底下一个不起眼的机关。
齿轮摩擦的声音从地下闷闷地响起来，不一会，衣柜的下面便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石梯。
公孙兰拿着火折子，提起裙摆走了下去。
最下面是个开阔的地窖，面积颇大，恐怕能占了半条街。这就是公孙兰四个月前早早租下了这里的原因。她挑了最好的工匠日夜挖凿，才成了这样大的规模。
里面明晃晃的全都是精良的武器，毕竟是大金鹏王朝倾国之力的遗宝，其数量完全足以支持起一个军队。
公孙兰看着这些兵器，轻轻笑了笑。
公孙兰转身原路走了上去，推开头顶的木板。她回到屋子，却发现本来灯火通明的屋子现在却一片漆黑。
她立刻警惕起来，并没有立刻从柜子里走出去。借着暗淡的月光，她很快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握着剑的身影。
公孙兰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五羊城里拿剑的江湖人被她从脑海过了一遍，却不知是谁能悄无声息地摸进这里。
那个人此时却已动了，一剑惊鸿的风姿、快如电光的速度，这世间有谁能挡过这样飘渺脱俗的剑光？
——天外飞仙、叶孤城。
公孙兰明白到剑客的身份不过是用了一瞬，她被顶死在木柜里也不过是用了一瞬。
她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回到飞仙岛的叶孤城居然一直没走——这世上岂不是有很多人有太多的想不到的事？
叶孤城抽出长剑，细细地擦去剑上的血迹。对外面等着的护卫道：“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月亮已经快要接近满月。
他觉得自己已经在五羊呆了太久，久的心情越发阴郁起来。
上一世，绣花大盗过后便是他和西门吹雪的月圆之夜，这次看来什么紫禁之巅、天外飞仙都怕是不会再上演了。
叶孤城想到这里，面无表情的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八月十五过了，便去万梅山庄访友论剑罢。
三日后，平南王依约来到当初和白鱼舞定好的地方。但他看到的只是四具绕着苍蝇的尸体，和一座空荡荡的地窖。
绣花大盗一案中输的最惨的人，恐怕就是这位贪心太多的老王爷了罢。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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