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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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火球半沉在洋洋海水之中，层层波浪仿佛都因此沸腾。
宋翊铉刚练完剑，接过侍女递来的脸帕擦去面上的汗水，望着海面上刚刚升起来的太阳看了一会儿，回头对站在他身后的叶孤城笑道：“师父，我方才那一套剑法练下来，你觉得如何。”
叶孤城点了点头：“果然如你所说，已经融会贯通，看来你这几个月来并没有懈怠。只是一点，你心思浮躁，有几招用力太猛，过于锋锐了。”
宋翊铉站在阴凉处，海风一吹，身上的燥热便消散了大半，他把手里的脸帕甩给侍女，听了叶孤城的话笑道：“锋锐一些难道不好？”
叶孤城瞥他一眼，冷声道：“剑本就是杀伐利器，你若能控制它，再锋锐也是它伤人，若要是它控制你，越锋利就越伤己。你还不到火候，莫要贪一时力量而失了心。”
叶孤城这番话倒是真心想要点拨宋翊铉。宋翊铉虽身为皇族世子，却实实在在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只可惜他性格太过张扬，心思又多，在修行一途上终究是阻碍不少，加上他的身份……说实话，宋翊铉若非是平南王世子，叶孤城倒是颇想倾囊相教于他。
宋翊铉听了叶孤城的话，也不知心里面想了些什么，目光沉沉，但面上仍是带着笑跟着叶孤城往城里走去。
吃过简单的早饭，两人坐在偏厅饮茶，宋翊铉这时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不瞒师父，我这次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叶孤城挑眉看他，宋翊铉放下茶杯，蹙眉道：“近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绣花大盗，拦截镖银、盗取珠宝，而且一旦出手必要伤人。王府近来也遭了劫，实在惭愧，府中被盗走十八斛明珠，连江总管也遭了毒手，被刺瞎了双眼。父王为此夜不安寝，所以让我来请师父相助。”
“绣花大盗？”叶孤城皱眉问道，他的表情实在微妙，既像是惊讶又像是意料之中。
宋翊铉见叶孤城的反应与他所想不同，还以为是叶孤城已经听说了绣花大盗的事迹，便道：“这贼人近来一个月之间，就已经做下六七十件大案，华玉轩珍藏的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字画、镇远的八十万两镖银、镇东保的一批红货、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子都被他盗了去，想来师父定是有所耳闻。父王他也不求那十几斛明珠能讨回来，但这人在重重护卫之下能够悄无声息地潜进王府实在令人心惊，江管家因伤已经辞去了差事，如今王府无一高手坐镇，故而想请师父走一趟，在府上住些时日，免得再有宵小来犯，府中无人能挡。”
宋翊铉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其实叶孤城并不曾听清多少，他正在发呆。
宋翊铉以为叶孤城对绣花大盗四个字上心，是因为已经听说了近来江湖上的传言。其实叶孤城这一阵子忙着处理城中琐事，中原递过来的消息仍旧放在书桌上，还没有翻看。
他之所以对绣花大盗一事分外有兴趣，其中原因宋翊铉怕是一辈子都猜不到，实在是因为前世之时正是绣花大盗出来以后，他通过陆小凤向西门吹雪下了战书，此后种种由此展开，到了九月月圆，他身既死，尘埃落定。
其实叶孤城那时当真想要堂堂正正与西门吹雪一战，彼时两人成名已久，可因各分南北，不曾谋面，久而久之好战之心越胜。
但八月十五约战之日，西门吹雪因妻子有孕，于紫金山之上当面要求比剑推迟一月，又将地点定在了京城。
这地方倒是让平南王父子灵机一闪，他们认为自己已经等到了谋反的好时机。江湖上盛名已久的两大高手在京城决斗，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加吸引人们的目光？又还有什么比这个时候更加适合演一场李代桃僵的好戏？
若是将地点设在紫禁城就更妙，皇宫护卫尽皆将目光放在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身上，而世子便可趁此机会诛杀皇帝，代其称帝，这般一来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君临天下，岂不幸甚乐哉！
叶孤城身后白云城近万人性命都成了平南王父子的人质是其一，祖辈们的愿望和父亲长久铺等待的就是这一天是其二，叶孤城两厢选择之下，终究弃了那一场心念已久的决斗，命人乔装代替。
若是这一局赢了，他总有时机和西门吹雪堂堂正正、不涉阴谋地再战一场，若是败了……便是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谁知西门吹雪得知他谋反之事，当着数千禁军的面仍愿同他一战，那时对方说“我但求与叶城主一战而已，生死荣辱，我都已不放在心上”，这话叶孤城恐怕永不能忘怀。
宋翊铉把话说完，不曾得到叶孤城的回应，心中顿时有些打鼓，不知叶孤城是不是有些什么打算，便再次开口催道：“师父？”
叶孤城醒过神来，看了宋翊铉一眼。正因为绣花大盗一事与他前世紫禁之巅的决斗时间挨得很近，所以叶孤城记得这人出现在江湖之上分明是几年后的事了。他那时对这事并不怎么上心，但也隐约觉得绣花大盗和王府有脱不开的关系。
眼下这般，也不知其中有什么蹊跷。但总归一条，他既不可能再次约战西门吹雪，剩下的，就随这平南王父子两人折腾去罢。
叶孤城定了注意，对宋翊铉说道：“白云城无甚大事，随你走一遭倒也无妨。你若着急，收拾一番我们明早便动身。”
他说是宋翊铉着急，其实是自己想要早去早回罢了。去年因事耽搁，未在城中过中秋，今年叶孤城却不愿再因为平南王府误了佳节。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叶孤城便和宋翊铉一道到了港口，宋翊铉来时坐的大船正停在那里。
叶孤城这次出海踏足中原，并不像上回一般只身前往。因着要住在王府，徐尚心中担心，便让叶孤城将日常服侍他的大婢女青鸾带上。一来青鸾从小便跟在叶孤城身边，十分懂得他的喜好，二来青鸾的武功在城主府中也数得上名号，进到王府带着护卫显然不合适，可有什么事要吩咐青鸾也是一样的。
侍卫小厮将船上船下打点妥当，眼看着就要满帆起航，旁边停着的一艘商船上跳下个人来，却是一贯往城主府中传交信件的信差。
他见叶孤城留在岸上，还未曾上船，便急忙忙赶过来，跑到叶孤城身边道：“城主，中原的西门庄主差人送来两坛好酒，一封书信。”
城主府的人都知道他们叶城主年前去了趟中原回来，交了个十分要好的朋友，经常有书信往来，城主每每收到来信都很是高兴，所以西门吹雪寄来的东西下人们一向是不会怠慢的。
叶孤城接过信拆开来，里面依旧如从前一样不过寥寥数笔，写的只有两句话：“陆小凤说今年庄里的酒十分清冽，特寄来两坛请君品尝。切记浅酌。”
叶孤城都能想到西门吹雪写下这两句话时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样子，便在心中笑起来。
那信差犹犹豫豫，还没有离开，见叶孤城看完信，迟疑地开口：“这一回西门庄主除了酒还捎来一样东西。”
叶孤城抬眼看他，信差便从背下解下来一只狭长的木匣子，双手奉到叶孤城面前。
叶孤城伸手接了过来，信差连忙道：“城主！还是先送去给徐管家验过才好。”
一般来说，因为南海势力盘根错节彼此倾轧，因此送给叶孤城的东西往往要先被下人们验看过才会交给他过目，莫说是这种容易藏着暗器机关的盒子，便是那两坛子酒也是验一验是否有毒。
叶孤城知道信差担心的是什么，摆了摆手道：“无妨。”
他将木匣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把样式古朴的宝剑，叶孤城的目光触及剑身，瞳孔便是一缩。
他将宝剑从剑鞘中取出，一抹亮蹭蹭的寒光顿时晃过众人的眼睛。
叶孤城眯起眼睛，锋锐的目光划过细长冰冷的剑身，缓声道：“好剑！”
不但是好剑，还是最适合叶孤城的剑。
三尺三寸的剑身，六斤四两的重量，和他腰间挂着的那把剑、和他去年在地下迷宫中折断的那把剑，一模一样、再无偏差。
当然，这把剑的材质自然不是海下寒铁，但听说漠北矿产丰富，看眼下这把剑几成实质的寒气，便知亦非凡铁。
叶孤城没想到西门吹雪竟一直惦记着他当时折在地宫的宝剑，时至今日竟给他送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来。
这惊喜来的太突然，猝不及防之下，竟让叶孤城的心脏都颤了几颤。
他抿了抿唇，当下解下腰间的宝剑让信差送回府中，将新剑挂上。
叶孤城用拇指慢慢摩擦着剑鞘上雕刻细腻的纹路，慢慢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这笑虽淡却衬着碧海青天都失了颜色。
宋翊铉就站在叶孤城的左手旁，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面上的表情，那是宋翊铉从没见过的一抹浅淡温柔。
他失神了一瞬，清醒过来便觉得心中情绪翻涌太过，连自己都分不清刚才那一刻想了些什么。但他至少知道一点，那就是——自己非常的不高兴。
宋翊铉敛眉遮住自己暗漆漆的眸子。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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