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章十五（捉虫） ...
-
叶孤城和陆小凤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下走，越是走越是觉得寒凉渐浓，四周石壁雕琢的痕迹不重，想必他们此时正在青山山腹之中。
等到石阶已走到尽头，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巨大山洞在二人面前铺陈开来，无数珠宝拜访其中，还有还有一丛丛明晃晃的兵器靠放在山壁上，令人不得不感叹青衣楼的富贵至极。
但比起这些财宝兵器，更让叶孤城和陆小凤在意的是宝箱环绕之中并排摆放的四把大红色高背靠椅，椅子上各端坐着一个老人，都穿着织锦绣金的滚龙袍，腰上还围着根玉带。
这种打扮陆小凤在大金鹏王的身上也见过，正是金鹏王朝的帝王扮相。
那四个老人也看见了两人，齐声喝道：“尔等何人？！竟敢擅闯孤的寝宫，不知道这是凌迟的罪名吗？！”
陆小凤还来不及张开嘴说一句话，这四个人又相互指着彼此叫嚷起来。
“你方才说什么？你是大金鹏王？一派胡言！”
“孤才是大金鹏王，你们胆敢冒充孤？”
“你才是冒牌的！孤不让人把你拖出去斩了！”
“你是冒牌货！”
“要斩也是斩了你们！”
……
陆小凤和叶孤城冷眼看着这吵闹不休的一幕，只觉虽是金玉满堂，这山洞却更像是个菜市场。
陆小凤摇头叹道：“疯了、疯了，这可真是疯了！”
“一个人如果整天看见的只有金银珠宝，又怎么能不疯。”叶孤城冷声道。
他二人正说着，却见又有一面石壁轰隆洞开，从里面走出来四个内监打扮的少年，各自捧着食盒目不斜视地走到“大金鹏王”们面前跪下，就好似这石洞里根本没有多出来来两个人一样。
那四个老人见到仆从进来，原本因争执而变得狰狞的表情立刻恢复一开始端庄威严的样子，他们竟还有时间整理一下拉扯中凌乱的衣袖，转回椅子上坐下，齐声道：“平身。”
陆小凤看着这荒诞的景象，眼皮直跳。他碰了碰叶孤城，朝着还没有关上的石门一努嘴，显然是让叶孤城跟着他从那里出去，看看石门之后有什么。
陆小凤和叶孤城轻轻掠过演戏演得乐在其中的几人，转眼到了门外。他们面前还是一条长而深的甬道，走到尽头便看到了两扇铁皮大门。
陆小凤和叶孤城各自伸手推开一边，就看见了霍休。
霍休和陆小凤上一回见他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脚上蹬着双破得漏洞的草鞋。
这样的人走在街上，谁能想到他就是天下第一首富？正所谓财不露白，霍休把这四个字演绎地可谓淋漓尽致。
陆小凤他们到的时候，霍休正坐在一个红泥小火炉前温酒，见到陆小凤和叶孤城进来，他一点也不觉得心虚，还很有兴致地朝他们招了招手：“你们来得倒快，能让白云城主大驾光临，我这陋居也倒也算是蓬荜生辉。”
陆小凤嗅了嗅酒香，叹道：“好酒！”
霍休看他那副馋样儿，乐呵呵地笑起来，道：“当然是好酒，我温着这壶酒等你多时了！”
“看来你还对我留有几分情面。”
“因为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可就在刚刚，你还想放火烧死你的朋友。”
“即使是现在，我仍旧没想要你活着出去。”
霍休说到此处，表情没变，语气里却含着森冷的杀意。他猛地一掌拍向身后墙壁，便听几声巨响——陆小凤和叶孤城周围落下四道粗重栅栏，似一只笼子将他们团团围住，和霍休隔了开来。那栅栏颜色泛白，又光滑又明亮，一看便知是精钢所铸，凡铁难断。
天上地下，一眼看去竟无逃生之路。
霍休隔着栏杆摇了摇酒壶，笑道：“陆小凤，你以为我是请你来喝酒的么？你既已是将死之人，还是莫要浪费了这壶好酒罢。”
“想不到你连这一壶酒的便宜也要占，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能成为天下首富了。”陆小凤既没觉得吃惊也不觉得气愤，只是抹着鼻子露出抹苦笑。
“酒本来就是我的，我想给别人就给，不想给就留着自己喝。”霍休说罢，嘴对在壶嘴上，狠狠灌下去几口热酒，临了还吧嗒吧嗒嘴，一副解了馋瘾的表情。
陆小凤嗜酒如命，看了以后顿觉口干舌燥，他不得不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既然想让我死，方才就有无数办法,何苦一直等到现在？”
“大约是我伪装的太久，就想来找人聊一聊，也算是给自己这大半辈子一个了结。”霍休说着又咽了口酒，道：“你们可看见外面那四个冒牌的大鹏金王了？”
叶孤城和陆小凤谁都没有接话，因为他们知道一个人要是想说话，不管你理不理他，他都会喋喋不休地说下去。
果不其然，霍休继续说道：“我和严独鹤他们从塞外逃往关内，与小王子他们失去了联系。一开始我也是怀着一腔复国的热血，暗中筹谋，甚至不惜依附他人之下，就为了有一天能助王子登基……可是我没能找到王子，却冒出来一群假冒大金鹏王的宵小之徒，他们不是要钱吗，我好吃好喝地待他们，让他们住在金银堆里，只是这一辈子都别想再走出去！”
陆小凤奇道：“你既然与大金鹏王等人离散四十多年，怎么就知道那些人是假的？”
霍休嗤道：“金鹏王朝的每一代帝王，都是生有异像的人，他们每一只脚上，都生着六根足趾。我如何分辨不出来？”
霍休说着，脸色变得狰狞起来，恨声道：“可恨我终于找到了王族后裔，却原来他们根本不想富国，只想守着那时上官谨带出来的钱财庸碌一生！那我这些年的隐忍又算什么？！我也是上官一族，这些钱既然他们不想要，为什么不能成为我的？更何况这些本来就都是我攒下来的，我为什么还要让给别人？”
陆小凤忍不住道：“这里面的钱难道没有独孤一鹤和阎铁珊的功劳？”
“哼，那两个废物！只懂得愚忠，哪里能明白钱财的妙处！”霍休呸了一口，继续说：“我有心带着这笔财富彻底隐姓埋名去过逍遥日子，可惜竟被那人察觉……上官飞燕那贪钱的小/贱/人！别人忽悠她两句，便想耍小心思把我手里的钱夺过去，她那点手段在我眼里还不够看！”
霍休洋洋得意地扬起脑袋，又灌了一口酒，道：“她一开始接近我，想要用美色哄我高兴。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值得她看上的，真当我是傻子不成？她见没戏，转眼又勾搭上霍天青……哼，小丫头片子一个，随随便便就将这么一大笔财宝透漏给别人知道，要不是我暗地里看着，不知要捅多大篓子！她仗着背后有人撑腰，竟然还不肯消停，居然又找上了你……我是彻底忍受够了，倒不如趁着她搅了一滩浑水之际彻底摆脱此间旧事。”
陆小凤听霍休这样说，想起霍天青的话，两厢比对，一些疑问也得到了解答，便认真听他继续往下说。
霍休喝了点烈酒，越发高兴，眯起眼睛自傲道：“我借她之手，杀了阎铁珊，又写信告诉独孤一鹤说阎铁珊就是青衣楼楼主，他那个人最是正直，只知道我与阎铁珊蓄积财富，根本没想过青衣楼就掌握在我手中，一听这消息他果然亲自赶来，也死了个干净——这下子知道当年王朝旧事始末的就再没有别人，我也不用再哄着这两个忠心耿耿的走狗，真是快哉！”
阎铁珊和独孤一鹤和霍休曾也是多年好友，兼又共同经过亡国的灾难，三人的情谊即使不能比之金坚，也该相互交好，可霍休提起这二人之死，表情是实实在在的畅快！
难道巨大的财富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人心？
陆小凤不禁觉得心底发寒。
霍休手里的酒已经喝完，他站起来将那破锡酒壶扔到一边，对陆小凤和叶孤城笑道：“这么多年来，我藏着掖着自己的身份，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只是我还要你们再帮我最后一件事，我要想彻底摆脱别人的控制，最好的办法岂非就是金蝉脱壳？今日里，你二人闯进这青衣楼与我决斗，最后一起身葬于此，这消息明天就会传到大江南北。我在山底埋了不少霹雳弹，只需半个时辰信子就会烧完，你们就和我的那些秘密一起压在这山下吧，哈哈！”
霍休大笑着转身打开另一扇石门，就要走出去。他说完话，只觉浑身通泰不少，浑身都放松下来，陆小凤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早在霍休说话时，就从石壁上刮下一粒米粒大小的石子，此时闪电般出手，食指与中指夹着那粒石子朝着霍休方才所按的机关射/去。
那机关按钮十分之小巧，按进山壁，便很难出来，加之山洞昏暗，辨不清楚，寻常人被困在方寸之地要想再触发机关十分艰难。只有陆小凤这样的眼力和记忆才能辨认那按钮所在，也只有他灵犀一指的功力，才能将小小石子射/进凹洼之处，夹带的劲力带动重余千金的机关重启。
霍休听到机器转动的声音再想回身补救已经来不及。
铁制栅栏只往上抬起一个不足三尺的空隙时，叶孤城就一个翻身从下面滑了出来。霍休此时正伸手去碰机关，被叶孤城手中的剑一下拍开。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章十五（捉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