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未完待续》亦心悠

38、Chapter 38 谢谢你曾爱过我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1点了，安眉被送到了最好的一家私人医院，有专门的看护照顾她，子依也稍微放了心。她从包里取出那封信，那封一直没有时间也没有勇气打开的信，她对着它看了好久，才终于鼓足勇气抽了出来：
　　子依，这是一封永远不会寄出的信，是属于我的关于我们的秘密。
　　其实，从很早的时候，我就开始慢慢的被你吸引，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感情的事本来就是没有原因的吧。你参加同学婚礼的那晚，我说有话跟你讲，其实是想向你表白，只可惜我们的缘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晚了一步足以错过一生。我想，既然你有了自己的选择，我应该尊重你。何况能和自己的初恋走入婚姻殿堂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所以我祝福你，也同时收起了自己的情感。
　　可是很多时候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气自己没有早一点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所有有时候会故意针对你、刁难你，甚至是可以的疏远和回避，不过请相信，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至于那晚的事，我是真的很抱歉，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保持缄默是最好的方式，我知道你一定是不愿再想起的，更不愿意影响到现在的幸福生活，所以我只能远离你。
　　这一生，我们也许就是这样了。纵然情深，奈何缘浅，只有希望下辈子能够早一点遇见你，然后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爱你。
　　纪子依颓然跌坐在地上，信纸上的墨迹被泪水晕开了一片，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会爱上自己？这个念头她不是没有过，只是每一次都觉得可笑甚至荒谬，每一次都被自己重重的否决掉。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越陷越深，所以急急的想要挣脱出来，可是没想到，原来他也一样。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接下来她该怎么办？继续装不知道，还是，诚实面对自己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呢，她就那么呆呆的坐着，目光停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像是凝固了。这枚指环，代表着爱和承诺，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她还可以努力让自己去做好一个妻子，哪怕是有些自欺欺人的，可是现在，她再也没办法继续伪装下去，逃避下去，没有了爱的承诺，对彼此都太悲哀，她不想再骗自己，更不能再骗洛烨。
　　子依缓缓的把戒指摘下来，它的样子还是那么璀璨夺目，可是她知道，从此之后，它再也不会属于自己了。她小心的把它放在床头，在心底轻轻说了声：再见。
　　有些感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说是时间的过错也好，命运的安排也罢，他们之间就是这样，远远的错过了……

　　车子停在顾承希楼下的时候，窗子还亮着灯，子依看了看表，差五分钟两点，一路上被急切忽略的紧张，此刻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在做什么呢？怎么也还没有睡？子依猜想着，他是不是也已经发现了信不见了？
　　“小姐，是这儿吗？”司机师傅见她半天没下车，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哦，是是，不好意思。”她一边说抱歉，一边摸钱包，可是碰到的却是在包里不停震动的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纪子依小姐吗？这里是人民医院……”后面的话她似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又似乎字字都无比清晰的刻在了她的脑海。只记得一路上不停的催促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记得漆黑的夜像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吞噬掉，只记得夜风呼啸着吹进车里刮的她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跌跌撞撞找到手术室的时候，洛烨还没有出来，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残忍，在这里，在这个城市，洛烨就只剩下了她，而她，却还想要丢下他。如果今天，她不是那样不顾而去，如果他们如约幸福的拍了照片，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她不会看到顾承希藏在心底的话，洛烨更不会喝了酒开着车去发泄。所有的种种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飘摇不定，因为她的冲动，因为她的不能割舍……
　　事到如今，她不能奢望一切重来，只希望洛烨能平平安安的醒过来。子依背靠着墙，一点点蹲下来，蜷缩在墙角。她觉得很冷，那股寒意从脚心一丝丝蔓延上来，钻心刺骨。

　　“洛烨的家属来了吗？”
　　“我是！”子依如梦初醒般站起来，脚已经酸麻了，走起路来有些趔趄，“我是他的——未婚妻。”她顿了一下，报了自己的身份。
　　“嗯。他的骨头和内脏都没有受到损伤，只有一些皮外伤，可是头部由于受到猛烈冲击，所以暂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稍后我们会为他做一个详细的脑部检查。”
　　“暂时不会醒，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能醒来？”纪子依听见这句话，脑子里“嗡”地一下，整个人几近崩溃。
　　“这个要等详细的结果出来，可能几天就会醒，也可能是几年甚至更久。”
　　她只觉得一阵眩晕，这句话的意思是，洛烨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吗？纪子依，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她看着洛烨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甚至都不敢过去看他一眼，那个早上还笑容满面站在影楼等着他照相的人，即将成为她终生伴侣的人，如今却因为她躺在这里，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这个事实，她无法接受，更承受不起。

　　“纪子依！”
　　恍惚间，她听到一个极其愤怒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寻声过去，赫然是方远晴。
　　“远晴？怎么是你？”她不是应该在英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子依拼命的甩甩头，想确认这到底是梦还是醒？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可是远晴冲过来抓着她的手腕，那股让她吃痛的力道证明了这不是一个梦，而是残酷到极致的现实。
　　“纪子依，洛烨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背弃他？他在英国的时候，在以为自己随时会离开人世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如何能让你过的幸福。可你呢？一边答应和他结婚，一边无休止的关心着另一个男人哪怕只是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你自以为很聪明，能骗得过每个人，可事实是你伤害了每一个在乎你的人。如果你不爱他了，为什么要和他结婚？他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婚姻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你在做每一个决定的时候，除了你自己，究竟有没有想过其他的人？”方远晴的情绪几乎失控，子依面对着她的句句指责，哑口无言。每一句都像一把刀，深深戳在她的心里。
　　“远晴，你放心，我不会背弃他，不管他今后变成什么样子，永远不会。”子依的语气平静的出奇，没有一丝波澜，可她自己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这一刻起，她和那个人就完完全全是陌生人了，今后她的身份就只有一个，洛烨的太太。
　　她和顾承希，曾经离的那么近，却终是无法走到一起，一次次的错过，一次次的间隔，终究还是逃不出天意，终究还是输给了缘分。

　　洛烨的检查结果基本无碍，可是人却还是昏迷的，医生说是那一小块淤血压迫了神经，等淤血褪了就会醒过来，当然如果一直不散，就需要做开颅手术。十几天了，纪子依已经从起初的惊慌失措、恐惧害怕，到现在平静守候，她所能做的就是守在他身边，等着他醒过来，让他第一眼就可以看到自己。
　　方远晴天天都来，很准时，多半只是站在床边静静的看他一会儿，有时也会和她聊几句，子依明白，她心里还有怨，很深。虽然她曾经做过那样的事伤害他们，可那只是因为她爱洛烨，这份爱比她更加深厚。所以她很理解远晴的心情，放弃了自己的幸福一心想要成全的人，最后却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这种感觉远比自己受伤更痛，她甚至会想如果当初远晴没有放手，如果是她陪着洛烨身边，他现在会不会比较幸福？
　　而自从那天之后，顾承希也真的像是消失了一样再没和她有任何联系，只在洛烨出事后的第三条差人送来了很多营养品，想必也是从新闻里得知了消息。他们之间，就像两个戛然而止的休止符，此后再不会有交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这一觉真的好长，好累，就连想要张开眼睛都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子依静静的伏在床边，他想要叫她，可是嗓子实在太干了，对了很久的口形，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索性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看着她。
　　这个女孩子陪着他度过了人生中最好的校园时光，她曾经是他的梦想，想要执着坚守，到老也不放手的梦想，这个信念在他心底生了根，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时间空间所带来的一点点细微的改变，这些改变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的心，可他却还不自知。直到撞车的那一刹那，他才吃惊的发现，那个命悬一线的时候，他脑子里浮现出的竟然是远晴！是曾经欺骗了他，却陪着他在异国他乡一步步走向事业高峰远晴，而不是他自以为深爱的子依。
　　这么多年，他和远晴患难与共相互扶持，那种感情早就已经渗入了平凡的每一天，被他习惯，也被他忽略，被他刻意的定义为革命友情，只是爱，不会因为刻意而停止，它只会悄悄的漫无声息的滋生，所以才会有那晚的不舍和放纵，回头想想，其实只是再自然不过的真情流露。
　　如果不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如果不是回国后的重逢，这份平静却温暖的感情也许早已经开花结果。
　　相反的，其实他早就发觉，子依看他的眼神早不复当年那般澄澈，她的喜怒哀乐也早不为他一人所有，只是他不愿意面对，不愿意面对梦想的破灭。所以他固执的无视她的改变，一步步逼着她一起兑现当初的诺言，到头来才会让每个人都陷入痛苦的深渊。想一想，真的要感谢这场车祸，让他彻悟，否则那将会是四个人的悲剧。

　　“你醒了？真的醒了？我去叫医生！”子依睁开眼睛，看见床上的人正浅笑的看着她，虽然笑容很无力，不过却没有痛苦的表情。
　　他拉住她的手，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子依立即反应过来，他是要喝水。
　　“能再见到你真好，洛烨，谢谢你，谢谢你活过来。”她把插了吸管的杯子送到他嘴边，听着水滑过喉咙的声音，一瞬间泪如泉涌，内疚的，喜悦的，如释重负的……似乎只有眼泪才能宣泄所有的情感。
　　“傻瓜，干嘛哭啊，我可是大难不死啊。”他笑笑，拉着她坐下。
　　“我先去叫医生。”
　　“不忙，我很好。有一句话，一直在等着你醒来想对你说……”
　　“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之前是我太任性，是我让你受伤，以后我只要牢牢抓紧你的手，再也不会松开了。”这句话在他昏迷的日子里她在心底默念了无数遍，每一遍都是一次暗示，一次告诫，此生，如是。
　　“可是，我要放开你的手了。”洛烨的笑还是那样清浅的停在唇边，目光坚定，子依看不出丝毫玩笑的神情，唯有困惑的盯着他的脸。
　　“子依，走到今天，我们都有错，因为我们一直不懂得什么是爱。一面贪婪的寻找着，一面刻意的忽视着，我们以为找回曾经的人就可以找回遗失的爱情，可我们都错了，属于我们的爱情永远的定格在了分开的那一天，而今，隔了这么多的光阴这么多的人，我们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们了，我们的爱，也不会再回来。子依，我知道你爱的是顾承希，而我，也是在经历生死考验时才明白远晴对我的意义，所以你不必内疚不必自责，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勇敢的面对自己，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席话，子依震撼极了，就好像一出早已预知结局的电视剧，突然在结尾来个了180度的颠覆大逆转，以至于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不过门口的人，却已经捂着脸泣不成声。
　　子依默默的站起身，她明白这一刻应该留给远晴和洛烨，而她自己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也终于可以，为自己的感情真真正正的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