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在你身后》滢雨

2、第二章

　　“首领，起床了。”

　　“嗯……再睡五分钟……”

　　“首领，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嗯……呼噜……”

　　床上窝着的一团动了动，蓬松的褐发露出被褥，纲吉的双眼仍然闭合着，没有睁开的打算。列恩趴在Ｒｅｂｏｒｎ的帽檐上看着纲吉恬静的睡颜，摇了摇尾巴，往帽子的边缘挪了挪，打算偷窥一下拍档的神色。

　　——嗯，一切如常，真是无趣的表情

　　观望了一会他藏于阴影中的表情，列恩撇嘴作出总结。

　　寂静蔓延了一瞬，Ｒｅｂｏｒｎ抬了抬帽子，弯下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纲吉若有若无的呢喃。

　　“……首领？嗯……妈妈……”他蹭了蹭枕头，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露出大片的肚皮，脚丫子在棉被上乱蹭，睡得一脸香甜。然而下一刻，他毫无预警的睁开了双眸，从上面看着他的列恩甚至能看清他那一瞬收缩瞳孔的表情。

　　“哇啊啊啊啊啊——”

　　‘嘭！’‘咚！’

　　“好痛！“

　　所有动作发生不过一瞬，列恩眨了几下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头部朝下，背靠床板，一条腿还挂在床上，保持着怪异姿势的纲吉，它的第一反应是这里的隔音措施真不错，第二反应是摔得可真疼。

　　“痛痛痛……”纲吉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用噙着泪水的双眼抬头看Ｒｅｂｏｒｎ，“不要吓人啊，Ｒｅｂｏｒｎ。”

　　“哼！”得到的是冷冷的一瞥。

　　这种音节就像某种开关键一样，纲吉一下子跳得远远的，警惕的盯着Ｒｅｂｏｒｎ，就像一只炸毛的兔子。

　　“Ｒｅ、Ｒｅｂｏｒｎ，你又想要做什么？”

　　列恩看着陷入各种猜测中不可自拔的纲吉，叹了口气，瞥了似乎是面无表情的Ｒｅｂｏｒｎ一眼，翻了个白眼。仅仅因为一个挑眉的动作就一惊一乍的，这到底是该称赞Ｒｅｂｏｒｎ的影响深远还是应该感慨纲吉察眉观色的本领又进了一步？虽然两者都值得可喜，但是就单独对某人的心态来说，这可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尽管Ｒｅｂｏｒｎ什么也没说，但是纲吉活跃的脑瓜子已经想出许多种可能性——从他过往丰富的经验。可是另一当事人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仅仅是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首领，请整理仪容，待会九代目就要过来了。”

　　“呃？等、等等，Ｒｅｂｏｒｎ？”愣住的纲吉眼睁睁的看着Ｒｅｂｏｒｎ步出房门。

　　列恩回头看的时候，他还保持着半伸手的姿势，错愕和失落清晰的挂在脸上。

　　真是，明明很在乎，为什么要用那么曲折的表达方式。这个是，那个也是。列恩懒洋洋的趴在帽檐上，瞧着Ｒｅｂｏｒｎ阴沉了些许的脸色，吐着舌头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

　　“列恩你也觉得他蠢毙了是不？”

　　——不，它觉得你别扭死了

　　列恩在心里默默的纠正，不过Ｒｅｂｏｒｎ也只是随口一问，他压低帽檐，轻啧一声，挺直腰一步一步的踏在空寂的走廊里，背影有着几分萧瑟。

　　“早上好，九代爷爷。”已经洗簌完毕的纲吉拘谨的站在九代目面前。

　　“早上好，纲吉。昨天休息得还好吗？”九代目笑了笑，叠起的皱纹让人充分的意识到他已经不再年轻，但是他的双眼仍然明亮有神。所谓的首领的气质大概就是这样，历经岁月仍然显得睿智，有压迫感。在拐角处的列恩安静地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对话。

　　“不用这么拘束，放松点。”似是看出了纲吉的紧张和不安，九代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九代爷爷……”纲吉轻唤着，神色闪过一丝尴尬。

　　“从现在起你就是真正的十代目了，要努力干啊，我看好你的。”沉稳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期待，九代目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满目慈祥。

　　“我会努力的！”纲吉郑重的点头，随即有点抑郁的敛眉，动了动唇瓣。

　　“等下要上的课程是礼仪吧，纲吉你初到意大利，可能会有点不习惯，如果有不明白的、不开心的事情欢迎随时来找我聊天，反正我这个老头也寂寞得很呢，哈哈……”

　　“九代爷爷……”纲吉无奈的站着，两旁垂放的手无措的上下摆动着。

　　“都说了不用这么拘谨，轻松点。”见纲吉仍是僵着肢体，九代目摇了摇头，转向身旁的人：“时间差不多了吧？”

　　“是的，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守在旁边的人恭谨的答道。

　　“那么，纲吉你也准备准备，放心，课程不会太难的。”对着纲吉笑了笑，九代目偏头又对侧边的人嘱咐了几句，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那个……”

　　“怎么了？有什么想要说的吗？”九代目停了下来，看向欲言又止的纲吉。

　　“那个，Ｒｅｂｏｒｎ……”纲吉眨了几下眼，吞吞吐吐的。

　　“你是想问Ｒｅｂｏｒｎ在哪里？”九代目接下了他的话，手握着权杖转了转。

　　“不是的！我想知道Ｒｅｂｏｒｎ到底怎么会……”他咬着唇，似乎在思考合适的形容词。

　　“他昨天为什么会那样做？”看到纲吉点了点头，九代目用权杖敲了敲地面，仰头看了看远方，随后转了回来，盯着纲吉有点焦躁的脸庞，淡淡的带着笑意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为了能有一个理由。”

　　“你真的不明白Ｒｅｂｏｒｎ为什么会那样做？”看了一下纲吉困惑的脸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有点奇怪又有点感慨。

　　纲吉摇了摇头，困惑的神色更重：“那天他忽然就这样单膝跪在我面前……”他皱了皱眉，脸色变得很奇怪但又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总觉得好不可思议，那是Ｒｅｂｏｒｎ耶！Ｒｅｂｏｒｎ耶！”

　　“噗……哈！”断断续续的笑声中断了纲吉的自述，九代目一只手捂着嘴，肩膀一抖一抖的，好一会才平复下来，他长吁了一口气，看向手无足措的纲吉，“咳，确实，Ｒｅｂｏｒｎ的话的确是有点出乎意料了，我能理解你的惊诧，实话说，那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以前总想把他拉进家族，但总是被拒绝，忽然来这么一出确实让人大吃一惊，”他顿了顿，瞄了正专注的听着的纲吉的一眼，“但又在情理之中。”

　　“呃？什么意思？”纲吉追问。

　　“嗯，怎么说，就当是你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让他甘愿为你效劳就好了。”

　　“哈？！”明显的，纲吉怔在了原地，“别、别开玩笑，九代爷爷，Ｒｅｂｏｒｎ怎么看也不像那种……”他纠结的停了下来，努力地想要做出适合的表达，但最终失败。他扒了扒头发，神色相当复杂。

　　“好了，别想太复杂，真想知道为什么的话就直接问他吧。”安抚地拍了拍纲吉的头，九代目放缓了声音。

　　“嗯……”纲吉懵懂的点点头，忽然又说，“还有一件事，Ｒｅｂｏｒｎ他唤我首领，他竟然称呼我为首领？”说着他还很形象的抖了抖，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首领？”重复了一遍，九代目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纲吉，而后微微一笑，“这样啊……这不是很好吗？能让Ｒｅｂｏｒｎ这样称呼的大概你是第一个。”

　　“……”纲吉一脸茫然的望着笑呵呵的九代目，嘟囔了一句，“我宁愿他叫我蠢纲……”

　　“好了好了，关于称呼问题私底下去和Ｒｅｂｏｒｎ协商吧，我相信以你们的关系一定可以好好相处的，你也认识他一段时间了，应该清楚Ｒｅｂｏｒｎ的性格了吧，”说着，他抬手看了看表，“这次真的快要迟到了，我让人带你过去，记得，别紧张。”
　　纲吉应了声，然后慢慢的淡出视线。

　　“这样真的好吗？”一直站在九代目身后充当背景板的守护者此时开口，带着些许担忧。

　　“我们都老了，就让年轻一辈折腾去吧。”九代目边说着，边慢慢走动。

　　从旁围观的列恩也终于跟着动了动，沿着墙壁慢慢地爬到斜倚着窗户的Ｒｅｂｏｒｎ的肩膀，蹭了蹭他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它颤了颤。

　　——年轻的一辈，它旁边的这位绝对不算吧

　　视线向左移，列恩很认真的打量他一番，深邃的眼眸，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位富有魅力的男性，它得出了一个过去被证明了无数次的结论。

　　‘哒哒哒’

　　轻盈的脚步声从远渐近的传来，列恩随同Ｒｅｂｏｒｎ一同把视线移向前方。

　　“Ｒｅｂｏｒｎ你在这里啊，不去看看纲吉吗？”九代目迎面走了过来，在将近三尺的地方停下来，微笑着。

　　“那家伙……不是有礼仪老师吗，没必要去。”拽了下帽子，Ｒｅｂｏｒｎ语气淡淡。

　　列恩仰头看了看对面的九代目，他的双眼微咪，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但少刻后又微微往上弯，连带着眼角也微微向上翘，只听得他似是叹息又似是欢慰的说着：“才第一天而已，你也用不着这么严苛。”

　　回应的是一个向远方眺望的动作。

　　“算了，你大概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偶尔也要直率一下，这样别人才能感受到。”他顿了顿，换上一副郑重的表情，“纲吉就拜托你了。”

　　列恩看着Ｒｅｂｏｒｎ额首，看着九代目离开，走廊里又只剩下Ｒｅｂｏｒｎ和它。它陪着他静静的待在这个空寂的走廊，直到他终于举步离开。

　　习惯了孤独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而一旦开始意识到孤独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重新爬在帽檐上，列恩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