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错》桩风迷峭

5、005

　　我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已被他一把拉了起来。又是一阵眩晕之后，我竟被他抱着开始一怒狂奔。
　　很快，身后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追喊声，并且有越来越大之势。我原本与这事没什么关系，如今被他这般带着一逃，却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我正思忖着要不要劝他将我放下，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将我放开：“如果我说我们可能会一起死去，你会不会很恨我？”
　　我不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
　　“前方是悬崖，后方是追兵，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道：“杀死纳莲的又不是我，我为何要同你一起去死？”
　　“话虽如此，可他们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他刚说完，只听得嗖嗖几声，几支利箭从我耳边蹭了过去，速度之快，顿时将我惊出了一声冷汗。我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却又被身后一股混乱的气流给弹了回去。正不知所措之时，一双手突然将我的腰拦住，我以为他就要拉我一起跳下去，却不想他突然转过身来，在我粹不及防时，就这么吻了下来。
　　他的吻是深沉的，就像对待久未相见的恋人一样，细腻而又热情。我被这陌生的感觉所刺激，思维骤然间一片混乱。
　　然这时，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顷刻之后，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与我之间的事，犯不着搭上一条无辜的性命。”
　　“你认识她？”
　　那声音顿了顿，答道：“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又何必如此紧张？我喜欢她便吻她，若不喜欢她了便推她下去，这又何妨？”他说着将我放开，手在我的腰间轻轻一带，我瞬间朝另一个方向滑了过去，脚底一个打滑，眼看着就要朝崖底落去。
　　“灼烨，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我兄弟一场，我知道你性情一向寡淡，可今日却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激动，这事若是让父王知道了，岂不是让他老人家失望？你自己心里应当清楚，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和她在一起了！既然生时不能在一起，那么，我便要与她死在一起！”
　　灼烨说罢，轻轻推了我一下。
　　“住手，不许动她！”
　　灼轩的声音还响彻在耳边，我却已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似的往下掉。混乱的气流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将我的皮肤刮得刺痛。
　　我绝望的闭上眼。
　　这一次，是真的躲不过了。

　　小时候我曾听长辈们说过，在沧洲的某个地方，有一个用来测试神仙运气好坏的悬崖，被称为舍身崖。据说运气好的从舍身崖上跳下不仅没事，还可以白白增进几百年修为，而运气不好的，轻则半死不活，重则神形俱毁。
　　那时我不知自己坠下的便是传说中的舍身崖，只当是那巫妖铁了心的要与我同归于尽，所以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可以活下来。
　　从某种方面来说，我是极其幸运的。但同时，我也是不幸的。因为我成了杀死纳莲天妃的凶手。
　　本来照父亲在天庭中的影响力，为我洗清冤屈不过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坏就怀在那巫妖在宁死之前拖了我下水，让众神都以为我和他之间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天帝本就十分痛恨巫妖，如此一来，我便是罪上加罪，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按天庭的律例，我犯下的乃是死罪，但好在我有一枚不死龙牌在身，所以免去了一死。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在月宫中被幽禁了整整二十年，才被放了出来。
　　出宫那日，父亲和母亲双双前来接我。母亲抚摸着我的脸，声音哽咽：“早知会受如此屈辱，当日我就是想尽办法，也不能让你踏出狐狸洞半步。”
　　我摇头，抚上她的手：“命中注定，我谁也不怨。”
　　母亲的手在颤抖，发出无声的哭泣。

　　月宫虽不是牢狱，却也与牢狱无异。
　　天帝下令，若没有特别允许，不管是谁都不能来前来探视，包括我的父母。所以在这二十年里，前来探视我的除了父母之外，实在少之又少。
　　不过这当中，有一位却是特别奇怪。
　　他每次都是不动声色的来，又不动声色地走掉。每隔半月便来一次，从未间断，却也从未与我说过半句话。
　　对此，我心里甚是奇怪。

　　我出宫之日，恰巧也到了他来看我之日。然不知为何，那一次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他的踪影，心里不免生出了些失落。许是母亲看出了我的不安，她安慰道：“你放心，人间一去不过短短数十载，待你转世之后，自可回到天庭开始全新的生活。”
　　闻言，我微微一滞：“我要去人界？”
　　“那是你命中的劫数，躲不掉的。”
　　“难道所谓的劫数，不都是天帝的一句话？”
　　母亲连忙捂住我的嘴：“切莫乱说。天帝仁慈，他虽要你去人界经历磨难，却也应允了你父亲还你一双眼睛。”
　　我苦笑：“一世磨难换一双眼睛，听起来倒是比不错的交易。”
　　母亲不语，拉起我的手将我带回了狐狸洞。
　　天帝果然说到做到，我回到狐狸洞还不到十日，他便遣了一名负责渡人轮回的神将前来，几句我听不懂的咒语之后，我旋即失去了意识。待到下一次睁眼之时，我已经成了一个嚎嚎大哭的初生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