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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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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日鞠球赛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京城中被抓获的人就有几百,真真假假无辜不无辜的却是无法下定论。期间,也被安排协助查办此时的叶牧前来求助过丁衔瑜。
丁衔瑜对此事当然早已经排过卦,染她最终也只是给出了一个方向——京城西南,查探的面积仍是很大。御林军和大理寺的压力非常大,几乎是昼夜不停地搜查,却又不知所要搜查的目标是什么。
而在丁衔瑜眼中,她关注的却是自己的疑惑。现在丁衔瑜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一位祈命师,她的天赋似乎已经在血脉中觉醒,然后呢?在丁衔瑜看来,她跟一个江湖骗子般的算卦老头的区别不大。她能看到的往往是模模糊糊的,这便是祈命师的能力吗?丁衔瑜的疑问是说给叶牧听的,毕竟祈命师的这个称谓也是从他那里得知的。
“老夫于祈命师所知甚少,不,不仅仅是老夫,天下人所知祈命师也甚少。或许皇家会了解得更多,但先皇逝世,先太子也追随而去,当今的陛下能所知有多少,老夫实在无法估量了。”这也是叶牧并不怕丁衔瑜暴露的原因,包括皇家在内,已经没有人真正了解并记得祈命师了。即使宫中的皇帝陛下,门生遍地的吴阁老,流传百年的各世家家主们,都不见得能察觉到什么。毕竟,几千年来,历朝历代并没有出现女性祈命师的情况。
“那……军师,祈命师有后人吗?”丁衔瑜想着她或许可以拜访仙逝祈命师的后人。问话说出去后,叶军师好久都没有回复,丁衔瑜疑惑地看向对方。
“老夫……从未听闻祈命师有成亲的,更遑论后人。”叶牧说完后,便叹了口气。
叶牧想着,这许多年来,他观丁一虽然一副糊里糊涂的蠢样,却从没有在大事上做错过任何事情。这么多年来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叶牧向丁衔瑜频繁的求问指点,恐怕年长于他的丁一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女儿的身份了。带着女儿远离边疆,是想着让女儿远离这战乱纷争吗?
丁衔瑜在叶牧离开后,自己坐着沉静了半日之久。
“朝代更迭有太史令记录史书,然而史书中却没有祈命师的痕迹,这是何故?”
“祈命师所有的书卷,老夫猜测是在天祈宫中,皇室书库是否有,老夫实在是无法答出。”
可以卜问天下兴亡,人间生死,却无法得知亲身的未来,是幸?抑或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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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啊,是郡主,嘿嘿。”阿竹喊了两句,想起了小姐已经被皇帝陛下封为郡主了,她应该改口了。
“你还是叫小姐吧,在府里这么叫,奇奇怪怪的。”丁衔瑜放下手中的小狼毫,笑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皇上赐婚了啊!”阿竹一口气说道。
“啊?”丁衔瑜洗笔的手松了下,毛笔掉下了桌面,滚到了脚边。
“皇上给六少爷和静端长公主赐婚了,刚刚圣旨都宣过了。夫人现在叫你过去呢。”阿竹这才把话说清楚。
“呼……哦,马上就去。”惊掉的毛笔,丁衔瑜弯腰捡了起来,继续清洗着。阿竹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完全没有发现自家小姐的掩饰。
丁衔瑜想了想静端长公主纤小柔弱的样貌,想到静端长公主的那些亲手弑夫传言,进而觉得皇上赐婚也是不那么意外了。自从上次鞠球赛的事情后,皇帝嘉奖了她,并册封了她为淑顺郡主。或许是沾了郡主封号的好处,京城世家女们似乎对她摒除了不好的偏见,对她骤然热情起来。这热情起来后,着实让他们将军府热闹了一阵子。其时大理寺在查案,各府无事不允许出门,同样遵从命令又修养身体的丁衔瑜在府中安逸时,她接到了蜂拥而来的信笺。于是,丁衔瑜在修养闭关在府中的日子里面,读了一摞子的姑娘们的风花雪月的美妙诗句。
按以往,丁衔瑜是喜欢读书的,虽说丁大将军与丁夫人在读书的造诣上有所欠缺,他们对丁衔瑜的教导却是没有疏忽的。自然,丁衔瑜写得了书信公文,看得了史书经义,四书五经也算是熟读了的,平日里也看了不少话本传奇……按理说,她的文辞水准也还凑合的。但这不代表她提笔成诗,落笔文采斐然。欣赏了诸多文辞华美,笔触漂亮的书信后,丁衔瑜还没有想到回信这一回事,她所想的是,现在是禁城,待开禁的时候邀请大家来府中玩耍,再进行意义答谢吧。然不巧的是,皇帝陛下似乎对此次的事件非常震怒。生生的封锁了京城一个月,最后在城里的西南方面找到了一箱子的赤衮炮后才堪堪结案。
这一个月所有人都备受折磨着,而接收到皇后娘娘懿旨安静修养的丁衔瑜也同样备受折磨着。只因为……当她收到了所有的世家女第二轮的信笺后,她意识到她应该回复信笺了。
于是,京城表面上寂静无声的一个月,丁衔瑜却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短短的一个月中,丁衔瑜知道了当朝最受欢迎的才子的虽有诗文,本朝有多少位才子极其他们的韵事,近十年间流行的发式、首饰、华服、美食等等,甚至有人请教她古今的兵法书卷中的疑问……要知道,她只是个将军的女儿,不是将军本人啊。更何况你问丁大将军兵法之类的书籍,他可能回答你这些书名都没听过,更遑论只钟爱话本传奇的丁衔瑜了。
而今日听到了皇帝赐婚丁六与静端长公主的大喜事,就意味着京城禁城马上就会结束了,也就意味着她今日不用再回复信笺了。
*
翌日禁城一开,丁衔瑜还没来得及发起邀请,吴大公子便带着吴玉燕上门将军府。
“阿九,好想你呀。”吴小妹抱着丁衔瑜不放。这边的禁城一开,吴小妹便央求吴大公子送她来将军府了。
“嗯,小燕,我也想你啊。”丁衔瑜应和着,对站在一边的吴大公子微笑。
“当日救命之恩还未及感谢郡主,惭愧惭愧。”青年拱手相拜,礼仪优美娴熟。
“顺势而已。”丁衔瑜摆了摆手。这是她的实话,不出手的话,正中被炸的可就是她了。
“小伙子,看你马术不错,跟老子跑两圈去?”丁大将军今日难得在家里,然后就碰到了这个还有印象的后生,想起这小子在鞠场上的表现,又看着长得这么顺溜的模样,心生了好感。
“能得大将军的提点,晚辈不胜荣幸!”心中窃喜,面上仍是沉稳依旧。
而此时的东六宫的清宁宫中的大皇子在翻阅着今日下人送来的密报。尽管外面艳阳高照,大皇子所在的凌菡苑的房屋却是光照难以射入的。在这日光暗淡的室内,大皇子专注地读着密信中的内容,而后阴柔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吴阁老,本宫可对不住了。”
*
三日后,丁衔瑜才见到已经婚约在身的丁六哥。在八位兄长之间,丁衔瑜最喜欢要数丁八哥,但最尊敬的却是丁六哥,不是丁六哥多么厉害勇武,而是他太严肃认真了。
记得一月前,静端长公主送来的匕首,当时奇怪的丁衔瑜没有见到丁六哥本人来解释,就派人去问了下情况。那时候丁衔瑜才知道她这把玉质的匕首所得不易。原来丁衔瑜曾经得到过一块坚硬的玉质原石,没有经过行家鉴定,但见多识广的叶军师却说这是一块做武器的好料子,由其形状而建议她做成匕首。于是来到京城后,安顿下来后丁衔瑜便拜托了丁管家来做这件事情了,谁知丁管家却找来了丁六哥来帮忙。
“小姐,要说这方面的行家,您还得请六公子帮忙,京城无出其右。”丁管家如是说。
既然丁管家都如此强烈推荐了,丁衔瑜更没有必要绕远去找外人了。只是没想到,拿走玉料的是丁六哥,送来玉质匕首的却是静端长公主殿下。当时派去问丁六哥后,回复说是制作此种玉石需要的工具的材料是向长公主府中借得的,完成后的匕首被长公主借走欣赏了。至于这借工具之间发生了什么,端看这皇帝陛下的赐婚,这事情就尽在不言中了。
现在,丁衔瑜则是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询问着丁六哥与长公主怎样的关系,怎么会有赐婚事宜。而她那位总是一脸威严面庞的丁六哥,现在却是满脸涨红,吱吱唔唔的说不出几个完整的句子。
“哎,阿娘不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又怎么相处上的。”然而看丁夫人一副失望透顶的表情就知道了最想知道就是这些。“你总该告诉阿娘你愿不愿意当这个驸马爷了吧?”
本朝的驸马与前朝的并无不同,驸马不能参与朝政,只能做一些空有名头的闲官。京城众人对静宜长公主记忆尤甚,也是因为她以一己之力让一个新科状元既当了驸马爷又仍能在朝中直线上升,受到朝廷重用。前朝到本朝都是独一份,然而这独一份并没有让那位静宜长公主得到她的百年好合的美好结局,也没有让一个飞上枝头当上了凤凰的穷小子幸福终生。所以有静宜长公主这件事情横在这里,即使是将军府出身的丁六,恐怕也只能当一个闲散的驸马爷了。
丁衔瑜也明白丁夫人是怕丁六哥想要军中效力,他现在是京城巡城御史下的副指挥使,这官看着小,却也是个有实权的官。若是成了驸马,这刚刚升上来的副指挥使必定是打水漂了。
“儿子……儿子……”丁六这厢头上都急出汗了,那边的丁夫人却仍是喝着茶,笑眯眯的模样,欣赏着儿子难得的风景。
“儿子什么啊,老子知道你是俺儿子,你们在说什么?”
丁大将军从外面走进门廊,便听到丁六在里面吱吱唔唔的说着,他想也不想的就插|进话题。本来丁六都已经要说出口了,被丁大将军这么一打岔,立即闭上嘴,再也不说了。
“死老头子,去去,这里没你的事情。儿子,别管你爹……啊,你看你有你爹呢,你要是不愿意,阿娘就让你爹找皇帝给你退婚去。”丁夫人像是才想起家里还有个老头子似的,这么说道。
丁大将军是谁啊,是丁夫人调教了三十多年的当家老头子,瞬间就接下来说:“就是,老子已经有个儿子入赘了,又让你尚公主,这不是扯淡吗?老六你别给我窝囊着,不愿意就说出来,有事爹给你撑着。”丁大将军大言不惭地说道,实际上他刚刚从皇宫回来,跟皇帝老哥正互相道喜开怀大笑了好一阵子。要知道,儿子多不好找老婆是丁大将军的忧愁事;而对永光帝来说,唯二的两个妹妹的遭遇都太凄苦,静端能想通并且还能跟皇后说出来,就知道她这是真的看上对方了。
“爹,您别,长公主挺不容易的……”丁六急匆匆的憋出来这一句话。
丁夫人捂着嘴笑:“是挺不容易的,皇上的旨意都讨来了。”丁六在一旁站着,挺拔修长的身材站在那里孤零零地显得有点可怜,“老头子,咱们府里又有喜事了。”
“这回可不是咱们府里了,是公主府啊,哈哈……”把儿子推销出去了,还不用在将军府折腾着办喜事,丁大将军一脸得意地捋着胡子。
老爹,你这窃喜都变成明喜了……六哥的红脸都快变成青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