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妖异志》夏也

23、相思子-2

　　“站住！”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立刻拔腿追上去。

　　小女孩闪身钻进热闹拥堵的人群里，她像是起舞一般轻盈而又飞快的跑动着，仿佛不受阻挡一样，轻飘飘的从人群里滑过去。只能看到在人群里不断飘飞的红色裙子。

　　“站住！”身为长安城巡逻军的男人露出仿佛是准备把人一口吞下的愤怒表情。他们追在小女孩身后不断呵斥着。人们听到他们如响雷一样的声音，纷纷避让到两边，让出一条通道来。

　　各式的人站在通道两边，惊奇地望着两个高大的男人气势汹汹的追赶着一脸稚嫩的小女孩。虽然脚步飞快，却总是赶不上。

　　而那穿着红裙飞快跑动的小女孩，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不断往前迈步。

　　“啊——”身后的怒斥声越来越接近，小女孩忍不住回头去看。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她被绊倒，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倒。

　　“站住！”打雷一样令人惊惧的怒吼声就响在耳边，小女孩紧紧闭着眼睛，脸色发白，吓得不敢动弹。

　　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小女孩瑟缩了一下脖子，以为自己会被这么拽着衣领领起来。然而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动作，于是便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弯弯带笑的眸子，“小娘子，要当心啊。”带着微微笑意的柔和声音让小女孩一瞬间忘记了恐惧，只能呆呆的望着眼前十分俊朗的面孔，作不出其他反应。

　　“没有撞疼你吧？”俊朗无双的男人扶着她站起来。小女孩摇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瞧。

　　“站住，这样可抓到你了！”怒吼声从头顶惊雷一般直劈下来，小女孩脸色一白，回过神来，只见穿着铠甲虎背熊腰的男人像是恶鬼一样朝她而来。那浓密的胡子和眉毛，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小女孩露出惊恐的表情，下意识往后退，躲到扶着她起来的男人身后。男人的大手朝着她的头顶覆盖下来，以为自己要被交出去，小女孩用力闭上眼睛。

　　“发生什么事情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柔，覆在头顶的大手也只是轻轻揉了揉，小女孩惊疑的睁开眼睛，仰头茫然的望着男人。

　　男人低头朝着她笑了笑，露出“放心吧”的笑容。不可思议的是，只是因为男人这么一笑，小女孩心中害怕的情绪就真的消失了，她抓着男人的衣袖，轻轻点点头。

　　“在下李瑾。”男人朝着巡逻军作自我介绍，“属北衙神武百骑军。”

　　听到男人的介绍，虎背熊腰的巡逻军立刻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的叫道：“李百骑。”

　　“不用不用。”李瑾笑着摆摆手。

　　“这位小娘子独自一人上街游荡，既不是被贼人掳劫逃还，也说不出姓甚名谁，恐怕这小娘子是哪家逃出来的婢子，还请李百骑把人交给我们。”

　　小女孩拽着李瑾衣服的手抓得更紧了些，她整个人都躲到了李瑾身后。

　　李瑾笑道：“原来如此，这怕是一场误会。”

　　两个男人对看了一眼。

　　“小娘子是在下带出来的，街上人多一不小心走散了。她平时不大出门，为人害羞，不敢于陌生人攀谈，这才不敢告知姓氏。还请两位莫要见怪。”李瑾覆在小女孩头顶的手又亲切的揉了揉，低下头半带着宠溺半带着责备的说道：“都说了不要乱跑了，真是不听话。”

　　用这么熟稔的态度讲话，两名巡逻军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们恭恭敬敬朝着李瑾作礼，告辞离开，在离开的时候，他们又扭头回看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一惊，重新躲回李瑾背后。

　　大街上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没事了。”头顶又被轻轻揉了揉，小女孩抬头望向李瑾，对方朝着她温柔笑笑。不期然的，两朵红云悄悄爬上她雪白的面颊。

　　“呵……”从旁突然传出一记轻笑。小女孩这才发现，李瑾身边跟着一位眉清目秀的青年，那位青年穿着素色的衣裳，仿佛劲松一般容姿挺拔。他嘴角的笑容一闪而逝，“你倒真是做了一回好人。”

　　“面对佳人，自然是义不容辞的。”李瑾咧着嘴朝着那个青年笑。小女孩歪着头，总觉得李瑾对青年的笑和对她的不大一样。

　　“小娘子还是赶紧回去吧，穿着这么上等布料做的衣服，独自一人上街可是很麻烦的事情。”李瑾回过头，对着她说道。

　　小女孩眨眨眼睛，拽着李瑾衣服的手没有放开。

　　“等你再长大一点，再来长安城吧，现在这样小，小心现出原形。”开口说话的是李瑾身边的公子，他微微蹙着眉头，黑亮的眼睛直直望向小女孩，仿佛能看透她的一切。

　　小女孩一惊，稚嫩雪白的脸上浮现出惊慌的神色来。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不一样的气息，这让她觉得有些慌神。她拽着李瑾衣服的手松开，朝着李瑾动作笨拙的作了一个礼，头也不回的啪嗒啪嗒跑开了。

　　“诶——”李瑾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见那鲜红的裙子在人群闪了两闪，不见了踪影。“段兄……”他回头无奈的看了段容西一眼，“你也容我先和她说两句话啊。”

　　段容西瞥了他一眼，李瑾耸耸肩，不讲话了。

　　两人还是朝着西市而去。

　　*****

　　直到奔出去很远，来到一片树林，小女孩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她来到一棵粗壮的树下，两三下爬上去。她的动作如动物一样敏捷，在树上穿梭来回，行动自由。树干上隐秘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树洞，她把手放进去，从中掏出一样东西。她把紧握的手掌松开，一枚温润洁白的玉佩，正静静躺在她的手掌上。

　　小女孩开心的笑起来，把玉佩揣在怀里，爬到更高一点的地方。她坐在横着的树干上，从裙子里露出的脚踝一荡一荡。

　　小女孩举起玉佩，放在阳光下观察。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玉佩，变成了十分温润的白光，洒在她雪白的脸上。

　　——哇，好漂亮。

　　小女孩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开心。她举着玉佩，在阳光下不停的看着，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乐此不彼。观察了一会儿，她把玉佩小心翼翼塞回怀中。

　　——我要把玉佩送给他。送给我喜欢的人。

　　小女孩郑重地对着自己点点头，手脚并用从树上爬下去。她抬头望了一眼粗壮的树干，满树绿叶盛满阳光，翠绿而耀眼。

　　——那我出发了。

　　小女孩又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大树挥挥手，转身啪嗒啪嗒脚步轻盈的离开。

　　*****

　　“这个杯子怎么样，虽然有点瑕疵，但是雕刻的造型很特别。”

　　东西两市，是长安城最大的两个商业中心。而其中的西市，更是聚集了大量外来的人员，尤其以西域外来人员最为显眼。他们从遥远的地方带来了各种奇珍异宝，美人珍兽，为长安城这个当时世界最大的城市增添了一抹绮丽的异域风情。

　　若是想要找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又或者是珍贵难寻的物件，去西市肯定是一个不会错的选择。

　　现在，正有一个穿着艳丽胡服的商人，拿着手中的玉杯热情的兜售。“只要不是很介意那点小瑕疵的话，这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杯子，而且价格也很公道。怎么样，两位要不要考虑看看？”

　　整块白玉雕成的杯子其实很难得，只是在杯口的位置，有一点小小的黑色痕迹，不是很显眼，但是也足以让这个原本可以很完美的杯子有了不小的遗憾。李瑾拿着杯子看了看，摇摇头：“不用了。”

　　“真的不考虑？价格很便宜哦。”胡商挤着眼睛，语气相当据有诱惑力。

　　李瑾依然笑着摇头：“不用。”

　　“诶，那两位要看看这个不——”一样商品卖不出，胡商转身又准备拿出另外一样东西。

　　“真的不用。”趁着胡商转身的当口，李瑾赶紧拉着段容西退出去。走到门外，两人同时舒了口气。只不过是随口问了句有没有杯子，就被胡商热情的挽留住。从琥珀色的犀角杯到奶白色的象牙杯，从流光溢彩镶满宝石的琉璃杯到纯金打造的黄金杯，还有各种玛瑙玉石材质的杯子……胡商一刻不停的展示着他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连拒绝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只是想买个杯子而已，没想到这么累人……”李瑾苦着脸叹了口气，显然为胡商过人的热情所苦恼。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段容西，对方脸上也是相同苦恼的表情。

　　好不容易从一家店里脱身而出，两人并不急着再次进入另外一家店里。他们慢悠悠在街上走着。

　　“你打算怎么办？”段容西问道，“从刚才起，她就一直跟着我们吧？”

　　李瑾浮现出一抹苦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啊。”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红色身影，一直躲躲藏藏的跟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