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
-
牵连着所有不适的被迫暴走，终于结束了。
樱抱着一丝不真实的错觉，恍恍惚惚地落回了地面，平稳不下来的呼吸和在胸腔内剧烈搏动的心脏，则提醒着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为现实。舒缓着因为疼痛而麻痹的肌肉的凉风，还有地上坚硬硌脚的碎石瓦砾……甚至还有随着她一步一步的接近，而愈加清晰的、知世所流淌出的血液，都在告诉她真相的残忍。
就像大锅煮汤那样若有若无的袅袅香气，代表着精纯的「太阳」魔力气息的因子，也因为血液的流逝而蒸腾到了空气之中。颜色鲜艳的液体从软倒在地上的主人体内徐徐地泻出，渗进了地面上每一条的水泥裂缝里。樱发现自己的鞋底竟然在踏着这一片美丽的颜色……这样的触及，让她差点没有忍住去弯下腰舔舐。
但是她还清醒着，依然还知道知世的身体才是更重要的。于是，樱跪了下来，轻轻地扶起了面色苍白的知世。
对方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了——之前樱眼睁睁地看着剑刃刺透了肩骨，这种被撕裂血肉与骨骼的遭遇……一定非常痛吧。
——现在并没有其他别的办法了，樱回忆着曾经学过的急救常识，死死地按压着知世伤口以上的部位，血总算止住了一些了。然而她自己，却累得不愿意再动弹一下。
她听见李小狼迟疑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磨蹭到了自己的背后。
「喏，木之本，库洛卡……自己恢复原样了。」
李小狼鼻音重重地嘟囔了一句，将卡牌递到了樱的手边。
之前樱所收服的几张卡牌，都是要经过长时间的拉锯战，利用自己的魔力抑制着卡牌的挣动，这样才能使「纸牌」的形态稳定下来。可是现在，仅仅过了一小会儿，由于未知原因而变回卡牌的库洛卡就稳定了下来……这个速度诡异得让人震惊。樱狐疑地接了过来，但是指尖触碰之处传来的信息告诉她——卡片绝对是安全乖顺的。
手指轻轻一捻，果然「镜」卡下面还粘连着一张「冻」——两张卡牌错开了，呈现在她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冻」会甘愿听从「镜」的指示——原来库洛卡们竟然是这样地不想被她收服吗？樱忽然觉得有些暴躁，掏出之前用的笔恶狠狠地在「The Mirror」下面划上了「SAKURA」。
——然后，她似乎听见了，在被血腥充斥的冰冷空气之外的远处，响起了呜呜的警笛声。
——————————————————
神奈川，某神社厢房。
「你说什么——封锁！？」艾利欧睫毛上还沾着一点眼垢，就迷迷糊糊地低吼了起来，「你以为我们来干什么的，迪金森？」
男孩儿居然都开始以姓氏称呼自己了，语气中的警告意味完全不予掩饰——阿尔芒不由得十分无奈，「库洛，你自己睡的那么香，完全不管和这群人交涉。我可是一向不擅长和日本人交流啊……尤其是官员，出现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对那个男人说出反对意见？」
「——我开启一下我的本命法阵都会睡着，这还不是你害的！如果你老老实实地控制阵眼就不会出错！还有，你都当了多少年联络员了，怎么可以说出不擅长和别人交涉的话来？！」
「好，抱歉、抱歉……我也不求你原谅我了，既然你现在都醒了，要不要再和安倍谈一次？」
艾利欧一想到自己身为「库洛里多」所拥有的那个女儿，现在也许正因为之前为她安排的所谓「试炼」而身处危险，如今又被外界所封闭……就不禁地急火攻心。他现在，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凭借某一特殊要求引诱阿尔芒跟随他来到的。
但是阿尔芒马上就以一句话警醒了他。
「你口中那个‘变数’的碎片，我也是很想要的啊。我当然……是期待着最有利于捕捉‘变数’的情况出现啊。」
这个男人，是期待着普通人被限制的！艾利欧一瞬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对啊，木之本樱又和一个陌生的英国人有什么关系呢？他怎么可以期待着阿尔芒体会他的心情呢……
但是为什么，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要顺着自己的怒火？
他暗暗咬了咬牙，静默了几秒。
昏黯的厢房内，天花板的一角里，细小的玻璃片反射着审视的光。
「安倍先生，我们需要谈一谈。」艾利欧换上了日语，忽然开口说道。
他们之前用的是至少在两个世纪以前通用发音习惯的英语，说的又快，根本无需担心被人听去。虽然没有多少可以窃取的信息，但是艾利欧的确不喜欢那种被人监控的感觉。
细微的机械人声回应了他。「好的。」
艾利欧冷冷地瞥了一眼身后那个位置——下一瞬间，天花板上的针眼摄像头就爆炸了开来。
——————————————————————————————
警察面对非自然力的暴乱，的确是会丧失作为「国家暴力」的能力的。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看着那些极度疲惫的警察们的脸，她无法说出指责的话来。
因为那些年轻的男人身上依然穿着制服，在浑身沾满了灰尘与血水的情况下，在不知自己亲人吉凶的情况下……他们仍坚持着自己的岗位。
樱扶着知世，医护人员扛着桃矢和雪兔，和李小狼一起上了姗姗来迟的警车。说是警车，其实是一辆征用的商务车，里面十分宽敞，除了数名医护人员和警察外，还躺着几个昏迷的学生。
据说，除了几所被毁的医院，剩余的医院全都爆满了。所以像知世这样没有伤及要害的，只能回家去治疗。
据说，小小的友枝市，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平民死去了。有好几处住宅区被彻底摧毁，还有大量公共场所被瞬间湮灭。
据说，文教区的三所学校……聚集了全市所有孩子的学校，已经再也不会开课了。
据说……
那些警察，每一个都唇角开裂，似乎是因为着急而冒着上火的水泡。他们说了寥寥的几句就不愿再开口，不仅因为这些事情太过沉重，也大概是因为他们已经把事态说了太多次……
这种莫名其妙的灾难，除了让人恐惧，那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迷惑更让人发狂。普通人更是如此——他们没有魔法的概念，只是由于绝对的迷茫，更加不知所措。
现在，到底是应该哭泣呢，还是应该坚强起来呢？
因为完全的失途，让人完全看不到是否有希望存在啊……照这个事态发展下去，难道不是什么都可能发生吗？也许正开着的警车会忽然腾空而起、撞向几百米外的某个建筑……死亡也许就在下一秒，也许永远不会到来……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做。
一行人沉默着，把车上的孩子们一个一个送往他们的家中。除了樱她们五个人，剩下的孩子里只有一个人家里的房子是完好的。那个小区基本没有遭到破坏，只是居民们被昏沉的天气和时不时传来的巨响吓得不敢出门。那个孩子被抬进了门里，然后，坐在车里的樱，不得不听到了阵阵哭声。
而剩下的几个人，他们的小区早就化为废墟了，因此不得不等将樱三人送下之后，再遣往临时的救护中心。
李小狼提供的地址，是离开那个未损坏的小区后最顺路的。于是警察们优先前往那里——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依山傍水，接近友枝市的边缘。
在山林之间，樱模模糊糊地瞥到了远处的公路关卡处，那里似乎堵了大量的车，并且不予放行……为什么呢？
这一幕只是瞬间闪过，她的疑惑也只是转瞬即逝罢了。
她抱着知世，把脸埋在了对方的头发里。经过车上医生的正规处理，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已经停下来了。但是她总感觉，似乎那一道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在盘旋的公路上行车了许久，李小狼的家总算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靠近山顶的位置，可以俯瞰几乎整个市区。樱从车窗里看着山下，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以这个视角看着自己成长的城市。可是，整个城市，看起来就像一块巨大的伤口，而且是那种脏兮兮的擦伤——
她怀着有点悲伤的心情回过头去，发现李宅与友枝市的惨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一栋奶油黄的洋楼，呈「品」字形，大气又典雅。楼前墙壁的浮雕非常的精细，而且门前还有一片较为宽阔的小广场，从门阶到他们停车的地方，铺着光洁的大理石；正中央伫立着一座少女捧罐的喷泉，在徐徐地流着清水；广场两侧还栽着整齐的花卉和万年青，包围着这些的，是丛丛人为栽种的香樟树……
虽然这座别墅并不大，但是它的气派让樱吃了一惊。
「小狼君，你家真好看。」车上的一个小护士由衷地赞叹道。
「啊、我，我上午刚刚来到友枝市，其实还没有住进去过。」李小狼有点窘迫，诚实地回答。
这下子小护士却开始同情了，「今天上午——？那岂不是你一来到，友枝市就遭到了这么严重的灾祸……实在是太遗憾了。平常的友枝市可是很美丽的哦。」
李小狼身上还穿着一身黯绿色的奇装异服，「灾祸」这一个词——让他听着感觉分外的心虚。于是他急忙随便搪塞了几句，就跳下了车。
大道寺邸和这里也差不了多远，同样属于没有受灾的范围。警车驶入了大开着的黑色雕花铁门后，被比李宅更加庄严的气息震慑到了。
之前早就知道知世家里有钱，因此樱完全适应地接受了这种情况。但是车上的大人们忍不住的感叹了起来，还没有啧啧几句，就被一个一身黑衣的墨镜女人挡住了道路。
「您好？」司机摇下了窗户，「我们是来送大道寺知世回家的。请问是府上的孩子吗？」
墨镜女人马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一面点着头，一面掏出了一枚对讲机：「这边是宅邸，小姐回来了，快通知夫人回家！」
「收到。」
这个女人十分麻利地上了车，对着樱微笑了一下，就从她的手里抱过了知世。知世依然软绵绵地毫无知觉——大概是睡着了。樱虽然担心，但也知道，交给家人处理对知世是最好的。
「请一定让知世好起来啊！」樱拉住了那个女人的衣角，诚恳地说道。
「请您放心，这是我的责任。」墨镜女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她随即转身去向警察们道了谢，这才背着知世向府邸中走去。
——接下来，就是要送下雪兔了。
车子轰隆隆地在满是岩砾的路面上行驶着，颠簸得很。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摇晃，樱看到，桃矢的眼皮似乎稍微跳动了一下。
前排司机侧过头去问副驾驶上的警察，「那么，接下来是去月城家吗？」
——
「不，」桃矢闭着眼睛开口，「请直接去木之本家，雪兔他们家没有人，让他和我们一块住好了……拜托你们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2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