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
-
流溢着诡异气息的光团咆哮着，被从鸟喙魔杖里输出的魔力强制压缩成成型的卡牌。
不得不承认「飞翔」的确是强大的。为了将它用脱离物理接触的方式固定住，又要封印它，所需的魔力让樱产生了可怕的抽空感。简直就像血液也被抽去了一样……眼前都开始出现了侵蚀视力的黑块。
吃掉了「藤鹿所拥有的那一切，却也只能做到这个效果罢了。叠加的疲惫，让樱几乎要再次哭泣起来。
明明说了不能认输的。
明明都……发过誓了的……为了哥哥和爸爸。
——不对，为了谁呢？
封印卡牌到了最后，强行集中的精力也忍不住松散了起来。樱的脑子里浮光掠影地闪过许多想法。
过去不久的那些画面再次浮现于她的脑海之中，那些她一点都不想要记住的恶心的感觉……在幻境中遇到的桃矢和藤隆，他们在每一微秒内的细微表情，因为当时樱澎湃的情感，都被牢牢地刻印在了记忆之中；虽然知道他们是假的，可是对于「哥哥」和「爸爸」这两个词汇所代表的意义，樱不禁油然生出许多恶心的情绪。——伴着那些荒唐的记忆一起。
这些感觉只是冒出了一些小芽，脑子里混乱不堪，樱也不愿意仔细深想下去。
不明白意义，不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不明白卡牌在想什么，也不明白自己的内心……
完全不想管。
只不过是魔法营造的虚幻而已吧？为什么会这样在意呢？……
樱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即使再累再困。所以，她停下了无谓的胡思乱想，伸手抓住那张悬浮在半空中、不在颤动着企图摆脱禁锢的卡牌。
她现在真的，累的不想再动弹一下了。
——倏忽间，浓重的阴影遮盖住了樱。她不得不扬起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脖颈，发现「跳」卡再一次蹦入半空，想要用自己的本体来将樱砸扁。
「咕嗷嗷嗷嗷嗷嗷————！！！！」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哀嚎的吼叫，在「跳」浑圆巨大的身躯里震鸣着。它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扩音器，带着嗡嗡的震颤杂音从高空狠狠地砸落向樱。
它所保护的「飞翔」被捉住了。
就算……会牺牲掉自己，也一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寥寥的几瞬之间，围困幸存者的和牵绊着知世的障碍物，都被「腹卡辅助着升上极高的空中，被「跳」控制着以完全超越了重力速度的高速——一起砸向地面上那个犯人。
樱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强打起精神操控着「树」卡再次生出数不清的藤蔓，在自己身边半径五米的距离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而没有了阻碍的知世，是绝对不可能迟疑哪怕一秒的。
几乎是在障碍物被调离的同一瞬间，她立即利落地从虚空之中拔出了那柄长剑。骨靴的两侧倏地生出了金芒构成的小翼，使她风驰电掣地向樱的所在飞去——
柔弱细小的身躯中，爆发巨力，砍落一辆又一辆阻碍在前方的重型车辆；
灵活地踏在驳乱地膨胀的藤条之上，借力让自己的速度变得更快、更快……
对，到了那个位置……跳起来！
绝对会成功的——！！
「喝呀——！！」
比少女的身长还要长一半的巨剑，猛地爆发出了太阳一样灼烫而夺目的光芒；它随着知世的呼喊出声，义无反顾地刺入了「跳」鼓胀的表皮——
抹布摩擦光滑物体一样的异响，因为结实的「内容物」挤压着侵入的剑身，吱吱地发作了起来。强烈的摩擦带来可怕的高温，以及不可理喻的强大阻力，让知世的脸颊旁渗出了细腻的汗滴。
但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哦。
少女的内心是一团漆黑的。除了这行字所代表的含义，一直一直地……都在散发着唯一的光辉——唯一在带领着知世做出一切行动的光亮。
「啊啊啊啊————」
『所以啊，只要握紧手中的剑就好了。把这些阻碍樱的东西，统统都砍碎！』
哧————————
剑锋将那一团卡牌的器灵，完完全全斩做两半，白色的雾气一下子四溢而出。
终于完成了！
知世借着惯性在空中转体几圈，这才稳住身形，在下落的过程中击飞了好几辆飞撞过来的卡车。
「小樱。」她终于又可以露出一直以来的微笑了，「最后一步。」
——于是她与树藤包围中心的少女擦肩而过，轻盈地落回地面。
樱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使用着少少的一点魔力控制着细藤，将被斩成两半的「跳」捉住了。封印这样被彻底击溃的卡牌，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还有一个。」
碧绿澄澈的双眸，锁定了正在震颤着浮起来的数辆重型卡车。它们之前的攻势纷纷失效，现在，操控着它们的「腹卡也感到了自己的底气不足。
「中间，那辆警车。」知世提醒道。
在漂浮的车群之中，一辆小小的警车并不显眼，何况还隐藏在大型车辆之后。但是它的位置和魔力波动暴露了一切——它正处于车群包围的正中心，还在向外不停地输送能量，维持着车群的运动。
——捕捉到了这样的细节，樱并没有多想，即使肌肉与骨骼都在为力竭而哀鸣着，她也迈开步伐向着卡牌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
「小樱……？」
知世伸出手去扶住了对方。
差一点，最宝贵之人就要摔在地上了呀。
「原来睡着了吗？……那么好梦哦。」她臂弯里揽着樱，出神地望着怀中女孩因为劳累而沉沉入睡的脸。
那张稚嫩的面庞上，尘土与血痕阑干，并不太干净，甚至还有些汗渍层层叠叠地在脸颊上画出数个圆圈。知世在短短的几秒之内，仔细入微地观察者那张脸庞上的一切——睫毛的长度，眉庭的比例，鼻翼的形状……
——「一切都交给我就好了哦。如果是樱希望，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最后，她下颚磨蹭着樱的鬓发，陶醉地如是说道。
就像是为了去印证她的发言那样，「漂腹所操纵的车群，被一座忽然而生的金色光完全笼罩在了其中。
而与此同时，一个缩小的光罩，也将樱保护在了里面。
「安心睡吧，一切交由我来做。那么……接下来，逐步击破哦。」
*
/
李小狼知道的，让「剑」卡失去作用，只有让那柄剑和持有者的双手分离。他本性善良，再加上观月不停地求情，本想将那把剑从老太太的手中击下——尽管很明显地，他自己的水平还没有高到那种程度——可是他却眼睁睁地看见了……那位老太太，被从身后斩成了两段。
简直讽刺极了。
他一直想要救下的那个垂老的无辜者，就像一件什么玩具一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分成了两个部分。干瘪而老化的皮肤从破碎的衣衫里，散落下不少碎屑；颈椎骨因为利剑的勾扯，哗啦啦地断落下了切口处的几节；血液爆炸一样以可怕的速度流逝，怒放在半空中。这本应该是剧痛到难以忍受的经历，可被腰斩的老太太，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男孩——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场景。在他的眼中，时间也变得凝涩；及其陌生的变化发生在一具人体之上，变化和运动的是如此的缓慢……
反胃。眼球后面好热。这算怎么回事啊。才不要。
不要。
「大道寺你做了什么啊啊啊——！」
李小狼强忍着不适吼了出来。
受害者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试西瓜生熟一样沉闷的撞击声。恶心的气味和血液一股脑地倒在了男孩的长袍下摆上，让他毛骨悚然。
——至于他身后的观月，更是被震慑地不发一言。
见到如此令人作呕的恐怖画面，她内心中的紧张和悲痛被提升到了极致，激荡情感的电流冲下脊柱，让她禁不住地战栗了起来。呕吐的欲望，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出于对死尸的恶心。她知道自己正在触碰真相——果然吗？原来所谓危险之物，就陪伴在木之本樱的身边……
她必须躲着这个女孩——
这一定就是「变数」。一定的。
就算是艾利欧——那个之前一直监视着日本发生的一切的艾利欧，也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变数」其人的信息。而目前可鲁贝洛斯失踪了，取而代之辅佐着樱的，居然是这个女孩……还有什么比她更加可疑呢？
那么，如何脱身……？
——这位女孩甩了甩剑锋上的血汁，轻描淡写地回答着李小狼，
「做什么……小樱她已经够辛苦了啊，而你却在这里和一张卡拖时间，我当然有义务来让这边尽快结束麻烦。」
「我不是说这个！」李小狼仿佛是在企图用咆哮来掩盖情绪那样，大声地指责，「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她是无辜的啊！在你眼中，人命就这样轻贱吗？！」
「别再这样义正言辞的了，李。你看看周围吧……」
知世的视线向周遭游转了一圈，示意对方去注意到那一切——
灾厄——死气。四处都是死气。本该是友枝市人流最为密集的商业街，如今横尸遍野，除了他们几个，根本没有活着的生命了。倒塌的水泥和木梁、碎裂的钢铁和玻璃，无边的废墟掩压并夺取了一切鲜活的生命。恶臭咸腥的沉闷气味，无处不在地包裹着他们，似乎在提醒这唯一还在享受生命的群体，他们的脚下踏着浸透了血液的泥土。
「并没有活着的人了哦。你觉得作为一个普通人目睹了这一切，她还能活多久？——而且啊，她，根本已经被透支了生命力了，没救了。一个老人和你一个年轻人拼了那么久，按理来说早应该不支倒地了吧？」
知世最后补充完这样的回答，虽然用着飘忽的语调，却毫无表情——
她盯得李小狼生出了另一波的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恐惧，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有这种情绪……
但是，这种面对着威胁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走吧，我们一起去镇压剩下的那张。」知世就像没有发觉他嘴唇的颤抖，干脆地要求道。她一挥手，凭空出现了一条光绳和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光罩，禁锢住了想要逃走的「剑」卡。
——观月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握着那个满是裂纹的铜铃。
接下来，她看着李小狼如何用雷系法术牵制着大量车辆组成的防御阵，还有「变数」少女仿佛一台不会累的机器那样，生生地劈开了「漂腹寄身的警车。她在商业街也不过两三个小时，就见证了这样一幕惨剧，还有三个孩子可怕的战斗力——樱很快就醒过来了，封印了另外两张卡片——但是，面对上作为库洛里多转世的艾利欧，观月相信，「变数」虽然强，可也没有战胜他的能力。
——而结束了这一切的工作后，站在三个小孩子面前，观月却感觉有些尴尬了。
「你是谁？」木之本樱，仰起脸来，率先地问了出来。
而「变数」仿佛是完全不关心她到底是谁的样子。
「……初次见面，我叫观月歌帆，」她报上了名字，旋即谨慎地使用了自己最接近所谓‘超自然’的身份：「我家是月峰神社的主持。」
面对着让艾利欧也重视的「变数」，她感到了微微的紧张。接下来，还要不要对于「库洛卡」的存在说点什么呢？
然而李小狼替她解决了这点小烦恼。
「这位小姐和我家世交的一位魔法师是朋友，我认识她，可她不认识我。」男孩简略地这样介绍道。
樱甜甜地笑了起来，「原来是李君的朋友，李君帮了我很多，那么您一定也是好人。初次见面，我叫木之本樱。」
她说着，鞠了一个躬。然而这样的礼节，在现在这样令人噩梦连连的环境里，被反衬的尤为怪异。
——「观月！！！！！！！！！！」
陌生的声音忽然爆发出来。
四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喊叫惊得向来源处望去，可是下一秒，观月就消失在了三个孩子面前。
观月惊讶地瞪大了一双美目……一只黑豹样子的有翼兽挡在她的面前，低头一看，艾利欧交给她的铜铃已经不在手中，而自己居然坐在一个魔法阵的阵眼上——她当然没看到，铜铃被留在了之前她站的位置，它上面还闪着即将熄灭的一个传送阵。
「斯比奈鲁？」观月有些疑惑了，它不是应该在英国吗？「你怎么在这里，艾利欧来了？」
他们现在离樱三人才只有百米的距离——斯比激发了铜铃上以防万一设上的双重传送阵，第一重能够将它传送到铜铃位置的附近，第二重能够让它将观月传送到自己身边；虽然它是艾利欧的造物，可艾利欧还是会珍惜它的生命，就算预计到可能会有危险发生，也不会让它来给观月当肉盾的，而是让它带着观月尽快逃走。
斯比回头对她低吼道，「艾利欧发现铜铃马上就要崩溃了，就让我过来；别说了，快到我背上，我带你逃走！」
观月急忙跨坐在了它的背上，紧紧地搂住了它的脖子。斯比双翅一振，飞弹一样冲上了天空。
「可鲁贝洛斯」的气息，斯比可是远远地就察觉到了。「变数」吞噬了它的前一代造体，这显而易见；而可鲁贝洛斯的速度和它差不多，它当然有把握在隔着百米的距离内成功逃脱。
「跑掉了……？」樱疑惑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这是……什么意思？」
知世并没有多做一个动作，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静静地站着。只是这样，李小狼的背后就猛地被冷汗浸透了。
他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让他甚至不敢把这样的想法好好思索清楚。虽然他也本能地想要逃走，但他也知道——
绝对逃不开的，如果是这两个人的话，根本就不能全身而退……老老实实地呆在她们身边，反而会是最安全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