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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福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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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钦天监的钟天师被大将军江武原请到了将军府堪风水,钟天师绕着东花园的梧桐树饶了几圈,连连摇头称怪,自惭形秽的道活了一甲子竟从未见过这等怪事,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虽如此说,却是没有人敢真的小瞧他,只道是他修为高深,心怀谦卑。
众所皆知,钟天师可不是一般的人,年过花甲,却是鹤发童颜,颇有仙风道骨。其不仅在天文星象上颇有建树,在堪舆之术上也造诣非凡,皇家最近二三十年修建的宫殿园林几乎都得钟天师勘过风水。
在此之前皇家子嗣不兴,历代先皇年过半百者寥寥一二人,但是自从钟天师入朝,皇家子嗣繁盛,去岁,陛下已年近六旬,还得了一位皇子。且二十多年间朝廷清明,大秦江山稳固康泰,其人很得陛下恩宠。
京城皇亲贵胄修建庭院、子孙赐名,皆是求助钟天师。钟天师也不是说请就请的动的,许多朝中二三品的大员求上门,钟天师也只是让座下的弟子代为前去罢了。
此次钟天师亲自前来,大将军是不敢怠慢的,自然也不愿意就这么毫无收获的将人送走,想到前日夫人说小女儿院中有乌鸦久赶不去,便请钟天师在将军府内走动四处勘一勘。
他这一勘府中风水没有勘出什么大问题,却是见到江溶月的时候,说她身上阴气过重,近日有病魔缠身。
颜氏听说了此事,心中大骇,惴惴不安,一夜辗转难眠,天明后立即让人准备香汤沐浴,然后拉着江溶月出门,要带她去城中最大的寺庙万华寺烧香拜佛求福。
江溶月无奈的被母亲塞进了马车内,一路上母亲颜氏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嘱,无非就是命苦不舍她遭罪和到了寺中求佛要虔诚等等。她只是不断的点头应声,心思却是不在烧香拜佛上,全想着那只乌鸦了。
昨日钟天师的话与乌鸦所言不谋而合,看来她今日过后是要病一场的,她都做好了今日哪儿也不去,安安稳稳的呆在闺房中,吃好睡好穿暖,她就不信病从天降。
现在被母亲这么强行的拉出门,看来这病不是从天降,是从母亲这里开始了。
进了万华寺,她小心谨慎,时时刻刻的注意身边的环境和自身的情况,确保不要接触任何不干净的东西或人。
颜氏因为丈夫儿子均是战场杀伐之人,不仅双手沾染无数鲜血,他们自身也是枪林箭雨中求生,所以颜氏平素多吃斋念佛,乞求佛祖保佑丈夫和儿子们平平安安,所以她礼佛无比的虔诚。
进了万华寺后颜氏便心无杂念一丝不苟,并且要求江溶月也跟着她一步步来。
江溶月哪里能够比得了母亲的心性,在佛前诵经最是难熬,她虽然跟着母亲一般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但也就是做个样子,心思早就飞走了。
昨日四哥将捕鸟的机关安好,当夜乌鸦就没有过来,想必是预知危险了,今早她就让人将机关给拆了,不知道那该死的乌鸦今日会不会来。
她这次若是真的病了一场,以后还真的要将那该死的乌鸦奉若上宾,往后日子也能少倒些霉。
好不容易在万华寺中挨完半日,最后随着颜氏回府,她此时已经饥肠辘辘。
马车经过街市的时候,忽然慢慢的停了下来,车外也是一片嘈杂惊讶之声。车外的仆人回禀道路被堵上了,要绕到而行。
江溶月立即的想到了乌鸦说今日贴皇榜的事情,她推开车窗,瞧见街口的告示墙前果然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街道被挤的难以通行。
她心下好奇,就是会试后张贴的皇榜都没有瞧见有这么多人的,她吩咐一个小厮过去瞧瞧,颜氏也吩咐个识字的嬷嬷过去看看是什么新鲜事竟然引来这么多的人。
过了片刻江溶月瞧见了小厮和嬷嬷都是一脸惊恐的回来。
“不得了了。”嬷嬷惊慌的指着身后的告示墙,手指颤抖的厉害,“出大事了,那……那……那皇榜忽然冒了青烟,白纸黑字眨眼间就变成了黑纸,还……还滴着血呢,简直吓死人了。”
嬷嬷越说声音抖的越是厉害,脸色煞白,额上一层冷汗,连双腿都颤颤不稳当,还是旁边心细的婢女上前搀扶着才稳住身子。
恰时便瞧见告示墙那边有几人大吼,紧接着围看皇榜的百姓都惊慌失措像避瘟神似的四下逃窜,街道上顿时混乱一片,将军府的马车被堵在街道上,别说绕路回府了,就是调转车头都不能够。
江溶月从马车内伸头越过混乱的人群朝告示墙望去,果然远远的瞧见了告示墙上黑了一块,有淡淡的青烟冒出,只是没有瞧见告示下面是不是真的流了血。
“怎么会出这种怪事?”颜氏吓的脸色变了几变。刚从万华寺祈福回来,就遇到这种邪门的事,简直太不吉利了。
她立即的捻着手腕的佛珠念着经文,求佛祖保佑。
江溶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刻并不害怕。况且这几日她连更离奇恐怖的事情都瞧见过,这已经不算什么。她只是心中无比的好奇。
她起身正准备下马车去看个究竟,颜氏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呵斥她不许乱动。这种诡异的事情必然是妖人作乱,避之唯恐不及,哪能让女儿还去看的道理。
江溶月拗不过母亲,只好作罢,片刻街道上百姓已经散的七七八八,车夫立即的赶车回将军府。
晚膳的时候,江溶月便觉得头有些晕疼,她意识到这是乌鸦和钟天师所言的病症来了,入夜时分发起了高烧,浑身难受。江武原和颜氏都赶了过来时,她烧的都有些糊涂了。大夫折腾了半宿她才稍稍舒服些睡了过去。
次日却又再次的烧了起来,口眼发黑,甚至伴有胸闷咳嗽,病情更加的严重,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直到两日后高烧退去才好了些,她从母亲的口中得知,最近几日京城内许多人都得了她这样的怪病,甚至还死了好些人。起初官府以为是城中忽然瘟疫流行,因为几日前天降异样,必有灾祸。
但是太医和京中的大夫们这几日给发病的人医治,发现此病来势凶猛,看似瘟疫,但是接触发病之人却并不会被传染,此病也无任何蔓延的迹象,可以肯定并不是瘟疫。
最后官府查出这些发病的人都是当日在街口看了皇榜后而发病,那些身死的,却是碰了皇榜或者榜上流出的血的人。
此事古怪,又涉及到天家之事,朝廷也恐慌正在追查是何人作妖。
江溶月心想乌鸦知道皇榜的事情,肯定也是知道此怪事的缘由。只是这几日自己一直半昏半醒,并没有瞧见乌鸦,不知道它还来不来了。
“母亲,可有听说那皇榜写的是什么吗?”
“听说是皇家讣告,十九皇子五日前忽然暴毙,陛下心痛不已,便发了讣告让京城百姓守丧三日以表哀思。谁知出了那事。”
十九皇子正是陛下去年刚得的最小皇子,陛下年逾半百得此子,疼如心肝,也难怪会下此讣告,只是却没想会引出这样的一桩祸事来,想必朝堂后宫会有人借此生事,是要乱一阵子了。
江溶月觉得今日头不那么的晕疼,身子也轻松了许多,到了晚间吃了药后,又好上了几分。
正准备早早入睡,窗户外传来了哒哒之声,她知道是乌鸦来了,立即的过去开窗。
乌鸦蹲在窗台上看着她,似乎在有心的打量。
“病好的这么快?”乌鸦从窗台跳到了窗前的花几上。
江溶月白了它一眼,退回到床榻上坐着,责怪的道:“你是知道看了皇榜会得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我白白的病了一场,受了这么多的罪。”
乌鸦冷哼一声,从花几飞到梳妆台上,声音充满怨气:“那夜我话没说完你就骂我诓你骗吃骗喝,这罪你自然要受,这是惩罚。”
“可恶!”
“你还敢骂我?”乌鸦哼了声展翅就要飞走,江溶月立即的唤住乌鸦,服软道歉。乌鸦满意的点了点头,在梳妆台上来回踱了几步后趴在桌台上声音蔫蔫的道:“我饿了,我要肉食和果浆。”
江溶月无奈的让值夜的婢女准备。
乌鸦一边吃一边吐字不清的道:“这次果浆不好,没上次的醇。”
“别挑剔了,凑合着吧,这么晚了,哪里给你准备上好的,你想别人都知道你在这儿?非抓了你炖汤不可。”
“那你以后就在闺房提前准备着,果浆、果酒都好。”
江溶月斜了乌鸦一眼,在小桌边坐下,双手托腮看着乌鸦大口的吃喝。同样是鸟,她觉得以前自己养的喜鹊吃相很好,乌鸦的吃相难看至极,好似饿了几天的乞丐一样,狼吞虎咽,一点都不斯文优雅。
“乌鸦,你……”
“叫我丧神。”
江溶月心里撇撇嘴,丧神还不如乌鸦好听呢!
“我还是叫你神君吧。神君,你知道前几日讣告异样的原因吗?还有我家东花园的老槐树为何一夜枯死?我闺友余弥音为何复活,还有很多很多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