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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天池的水很冷,寒气从池底氤氲而上。白蟾花落,月隐麟人在树下,裸足步入池中。须臾,腾起的白雾掩着他几乎不着寸缕的身体,朦胧可见肤如凝脂、乌发如瀑,美得如梦似幻,像不慎坠落凡尘的仙子。
      调息片刻,后方骤然一阵风动异响。原本静坐的人缓缓睁眼,凝眸望去,四周却又安谧如初。凭藉多年习武的直觉,月隐麟知晓方才的动静绝不寻常。但宫里的人很守规矩,断不会贸然前来打扰,外人又不可能突破重重险阻到达这里……莫非,是他来了?
      想到温初晴,月隐麟很快又否定了这种可能。姑且不论时辰尚早,他既持有御行令,又是依约前来,自可大大方方出现,何必弄此玄虚,许是多心了罢。
      念及此,月隐麟再度阖眼,运转体内真气,潜心入定。
      不知不觉,长夜将半。
      温初晴到底还是来了。正当他想出示御行令让守卫放行时,却愕然发现东西不见了。
      丹霞宫的规矩甚多,平日也只准几位掌权人出入,夜间守备愈加森严,若无令牌连门也进不去,更别提前往天池了。想到这里,温初晴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守卫见状,万分为难的道:“没有令牌,小人不能擅自放行。温殿主还是请回吧。”
      温初晴知其也是恪尽职守,因而并不多作纠缠,无奈之下只能先行回转点军殿。一路上他反复回想御行令可能落在何处,却始终不记得是怎么弄丢的。思来想去,最后一次见到便是和阮空绮打闹时——难道是不小心把令牌忘在珍珑台了?
      不如过去看看,碰碰运气也好。主意已定,温初晴脚步一转,转身往反方向去了。让他措手不及的是,阮空绮不知何故,早就抱剑在前庭候着了。
      “师兄,我们傍晚用过膳才分别,这么快又想见我了?”
      温初晴闻言自是尴尬,微微一哂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遽逢风起,阮空绮似乎是觉得冷,伸手拉低了帽檐,“我在等你,看不出来?”
      温初晴不觉感到一阵莫名,“等我?为何?”
      “这就要问你了。”阮空绮手执青锋破空一扫,周身剑气浸凌,“你方才去了哪里?”
      这一问,竟是带着杀气的。温初晴倏地心下一凛,喝道:“阮弟!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怎么,恼羞成怒?”阮空绮斜睨着眼前人,眸色极致幽黯,“是谁说大丈夫一言九鼎?又是谁出尔反尔?师兄,敢做就要敢当,别让我小觑了你!”
      至此,温初晴已然听出了端倪,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派人跟踪我?”
      阮空绮没有回答,因为怒气,他握剑的手在微微发颤。
      温初晴冷道:“如此说来,御行令丢失,也是你动的手脚?”
      话音方落,忽闻阮空绮仰头一阵长笑。笑声清寒,划破夜的静谧,竟似带着复仇一般的快感。
      “你不是说,那是从山下买回来的玩物?”
      “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你真以为我是傻的,连自己门派的东西都认不出?”阮空绮愈说愈怒,几乎是咬牙切齿了,“怪只怪你太不设防。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温初晴亟欲开口,阮空绮的剑却直刺而来,转瞬之间招式迭出,逼得他不得不闪身避让。
      “阮弟,你听我说……”
      “废话少说。拔剑!”
      “你误会了,我去丹霞宫绝非为了个人私事!”
      “有什么公事非要半夜处理不可?!”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倘若有第三人知晓,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耳际响起月隐麟的交代,话到唇边,温初晴不得不忍住了,“总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先把令牌还我!”
      阮空绮听他这么说,怒火更炽,出手愈发狠厉,“你还打算去见他?”
      温初晴举臂急挡:“阮弟,这是两回事!”
      “想要令牌,打赢我再说吧!”
      阮空绮攻势不减,利刃逼面横斩。破风声中但闻锵然一响,分明是兵刃交锋发出的清越低吟。定睛看时,竟是温初晴闪避不及,抽剑应战。
      “你!……”
      虽然知晓他也是逼不得已,阮空绮仍感胸口一团无名火发,青锋顺势急旋而下,再交手,更无半点情面可言了。

      雾霭天池。
      月隐麟见温初晴并未如约而至,只道他不愿前来,便强行运转巫阳经秘修之法,吐息纳气、五气归元,真气游走一周天后,却碍于内继有损,渐渐力有不逮,体内焚火如藤蔓蕴生,真气沿经脉四下溃散。行功错乱时,唯觉天地扶摇、冰泉刺骨,顿生五脏俱焚之感。
      就在月隐麟走火入魔、几近昏厥落水的刹那,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将他自水中拦腰抱起,暖人的气息瞬时包围了他。意识模糊间,月隐麟感到足尖踏上了实地,那双手转而贴住后背,修长有力的手指撩开他的湿发,指尖的热度清晰烙在光裸的皮肤上,一股精纯的内力源源不绝灌入体内,和风细雨一般,让他忍不住昏昏欲眠,一时竟无法完全清醒过来,只能梦呓一般喃喃:“……是谁?”
      “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那声音非常低沉,飘忽不定,却又近在咫尺,几乎是贴在耳边说的。月隐麟尚来不及分辨,便已沉沉坠入了梦乡。
      彼时,当空一轮明月,银辉浅淡,洒落柔白天地。
      翌日清晨,月隐麟醒来时仍在树下。四周轻烟、冷泉、白蟾花落,映目尽是熟悉的景象。他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穿好了,连长发也已打理齐整,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朗,仿佛昨夜的魔怔只是一场梦。
      但,那绝不是梦。
      月隐麟第一反应是,温初晴来过了,可冥冥之中仍觉得有哪里不对。直至他回转宫室,发现温初晴就在宫门外跪地等候时,终于察觉是哪里不对了。
      “你在这里跪了多久?”
      温初晴见月隐麟身上犹带着晨间的山野清露,只怕是在天池等了一夜,不觉愈发愧欠起来,“属下不慎弄丢了御行令,故而在此耽搁了一宿,未能及时赴约,请宫主责罚。”
      月隐麟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对他的说辞很不满。
      温初晴又语带诚恳的道:“宫主有事只管吩咐,属下必竭尽所能,任凭差遣。”
      月隐麟忽然没了追究的兴致,淡淡道:“此事暂且按下。我问你,昨晚宫里可有异常?”
      温初晴疑心他在暗指昨夜与阮空绮剑起干戈一事,不敢贸然回话,仔细斟酌后才道:“宫中一切如常,不知宫主为何有此一问?”
      “你在宫前守了大半夜,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进出?”
      见温初晴摇头,月隐麟心知问题严重了。
      放眼蟾宫,温初晴已是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如果有人想在这样的高手眼下来去自如、还不惊动任何人,那简直是不可能的。这只能说明,那个人还在山上——不,说不定那个人刚刚就在天池周围,只是他一时大意,没有发现而已。
      “宫主?”
      对了,他记得那个人的声音——和温初晴也完全是两个人。
      月隐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怒火铺天盖地席卷而至,几乎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传令下去,全面搜山,如有异常,马上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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