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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十六章那时年纪小

      李悦秀领着两个娃娃静在当地,待他走来。走近后,李崇礼笑道:“姐姐要回去了么?我送你们。”

      李悦秀一笑,“一个家里,走不了几步路,哪里用人送?”

      李崇礼回以一笑,并不答言,只从地上抱起了糖糖,牵牵李悦秀衣袖,“走吧。”

      李悦秀心下虽有疑虑,但毕竟难以坐实,也不想轻易打草惊蛇,免得对方一计不成另生一计,岂非防不胜防?

      李崇礼态度倒似甚为坦然,静静地走了一段路,李悦秀的小院儿已是遥遥在望。

      李悦秀见眼见着就要到家门口了,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神色有所放松。

      李崇礼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姐姐怎的好似长出了一口气?是因为我么?”

      李悦秀向来觉得这个家里最厉害的不是她那胖老爹,也不是画皮似的四夫人,更不是骄傲嚣张的李明秀,而是她这同父异母的怪弟弟!若说这李崇礼在李悦秀心中厉害到何种程度,她觉得用两个字来概括是十分恰当的——“吓人”!

      李崇礼只比李悦秀小了一岁多,但饶是以李悦秀前世今生加巴加巴凑起来三四十年的道行,也从未有一次看清过这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想些什么。

      两人共有的第一次比较深刻的记忆,发生在李悦秀九岁、李崇礼七岁的时候。李崇礼自小儿便不如姐姐李明秀得父亲欢心,每每好吃的好玩儿的、但凡他中意的,都被姐姐给占了去。以致渐渐地,再遇见什么中意的东西,他绝不表现出来,只默默地等待机会,待李明秀确定无人与她争之后觉得没意思、不要了,他才悄悄地拿到自己手中。

      这便养成了他少年老成的性格。不只沉稳老成,还渐渐地心怀丘壑、胸有城府,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但七岁时的他,还远远没有达到这种境界,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一日,他躲在一棵大树后头哭,他只知道这是他跑到过的,他家里最荒远的角落,小小的他,跑了好久好久,才能到这儿的!他以为这里再不会有人看到、有人听到了,便放心大胆地哭起来。

      不想,正哭得伤心痛快,忽地有人从头顶问他:“你怎么了?干嘛在这儿哭?”

      他一吓,连哭都忘了,挂着泪儿就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小姐姐蹙着眉立在他眼前,身量比他高一些,却不及他姐姐。他只觉得这女娃面熟,想了好久,才记起,这便是他的三姐姐。

      当时的李崇礼还是一副童子的打扮,也称得上玉雪可爱,又缩成一团在那儿哭着,便勾起了李悦秀的怜爱之心,上前抹抹他小脸儿,给他带上个她刚编好的花冠,笑道:“多好看的小人儿,哭什么呢。”

      小小的李崇礼拿下那花冠,只觉这东西很是好看,好看又新奇。半日,他抬头望向李悦秀道:“你是我的三姐姐吗?”

      李悦秀动动眉头,一点头。

      “那你可以教我吗?”说着将那花冠往前一举,眼中满是期待。

      “有什么不可以?”想着,李悦秀又说了另外一句话,“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是我教你的,也不能说遇见了我,跟我一块儿玩儿。”

      小李崇礼想了想,使力一点头。

      李悦秀笑笑,觉得这孩子有趣,问道:“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李崇礼仰头看她道:“你也没有再问我为什么哭呀!”

      李悦秀更觉有趣,这孩子很是聪明,不只聪明,还有些倔强。她拉着他的小手儿悄悄来到二夫人院儿里的花坛边,四下里撒嘛了一回,眼见着没人,撸了一把花儿便跑。那李崇礼先是愣在那儿,反应过来后也跟着她跑,却毕竟没做过贼,慌乱中踢翻了脚边的浇花水壶,只听“当啷啷”一声,便有丫头跑过来的声音,边跑边喝问:“谁?又是哪儿来的偷花贼?!”

      李崇礼险些吓哭,被李悦秀一把拉过,捂着他嘴一同躲在一丛乱草中。好容易那丫头寻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骂骂咧咧地走了,李悦秀方长出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再看她搂着的李崇礼时,却见这孩子脸色发白,唇色暗暗泛青,渐渐竟浑身抖了起来,不禁一吓,拽过他脚将裤腿往上一卷,赫然发现两个细洞,竟被毒蛇咬了。

      李悦秀也未多想,立刻俯身给他将毒血吸了出来,待到血色渐渐恢复正色,方将他往背上一背,吃力地回到她的小院儿。那时还是有丫头婆子跟着她的,但平时多躲懒去,便省了她避开她们的力气,直直将李崇礼背回自个儿屋中,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些瓶瓶罐罐的出来,因着是第一回遇上真事,她那半吊子的医术着实令她忐忑了好些时候。

      好在不一时,那李崇礼悠悠醒转,眨眨眼睛,虽有些虚弱,但毕竟有惊无险。

      待到晚间,李崇礼才回到他娘那儿,带着他醒来后非得学会编的花冠。他并没有将被蛇咬了的事说出来,也没提李悦秀,十分讲信用。那一时,李悦秀是十分感激他的,因着若是让柳媚儿和李大吉知道此节,怕是会生剥了她的皮——至少她是这样想的。

      原来那李崇礼学着编花冠是为了讨柳媚儿欢心,希望她能待自己好一些,至少在李明秀欺负他时能帮上一帮。

      自那以后,他时常偷偷地溜到李悦秀院外,有时候她发现了,有时候她没有发现。她没有发现的时候,他便静静地看她,看她在做什么。他渐渐知道,这三姐姐平日里偷着倒弄好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时常会自己冥思苦想,要不就偷偷笑得张扬。

      他觉得,她比自个儿姐姐有趣多了。

      又是那棵树下。李崇礼停住脚步,仰头望望高高繁茂的树冠,浅浅笑道:“你可还记得这里?”
      李悦秀从果果的小嘴儿里掏出自个儿的耳坠儿,又抹了抹他嘴角边儿的口水,随意答道:“怎能忘了,你当时在这树下缩成一团,哭得惊天动地的。”

      李崇礼笑着瞧她,半晌,忽然道:“我给你编个花冠如何?”

      李悦秀一愣,摇头笑道:“那是小孩子的玩艺儿,我们都多大了?”

      李崇礼不理,忽地拉起她的手,“我知道有一处的花开得比当年二娘院儿里的还好,你随我来。”

      李悦秀险些被他带得摔个跟头,到得地方,方知道是李府西南角上。这里原是个大型人工池子的,但李大吉和周氏又都不是风雅之人,也觉不出亭台水榭的有何好处,此处便渐渐荒了。

      李悦秀平常不来此走动,竟不知何时这里竟成了这样一大片“花池”,虽都是些不算有名的野花,但整簇整簇地开着,顽强、浓烈而美好。

      她不禁看得痴了,瞧向李崇礼道:“我怎不知道咱府里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糖糖和果果扑腾着跳下地,不一时,便融进了花海之中,活泼得似两条小鱼。

      李崇礼也拽着李悦秀跟了进去,在花丛深处找了一块地方坐下,随手摘些手边的花草,便开始认真编了起来。

      李悦秀偷眼瞧他,见他极为认真,好似眼前的事有多重要似的,不禁暗暗佩服,若是戏做到这个份儿上,这得需要多么深厚的敬业精神啊!

      不一时,一顶花冠编完了,李崇礼似是甚感满意,柔柔地弯了嘴角笑笑,转头便戴在李悦秀的头上,略歪了头瞧着,轻轻赞道:“真好看。”

      李悦秀笑着想,这倒是像半大孩子的青涩初恋,此情此景,纯洁美好,可是他显然用错了地方——用来讨好自个儿姐姐,有什么用呢?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李崇礼又编了两个小小的给糖糖和果果,恰李悦秀也编好了一个,照他头上一扣,笑道:“好些年没玩儿这个了,不如从前编得好了,你倒是没有退步。”

      四个人,四顶花冠,时新的鲜花,傍晚斜照的夕阳,暖暖的光,娃娃无忧无虑的欢笑。李悦秀想,无论如何,这景致是极为难得可贵的;李崇礼想,有这一日,那七八年的花冠便没有白编。
      “我知道你对我娘的顾忌。”李崇礼忽然道。

      李悦秀本在悠哉哉地享受着夏日日暮时独有的沉静和暖风,忽听他这样一句话,不禁一怔,愣愣地瞧向他。

      “此话从何说起?崇礼弟弟是说胡话吧?”待她收回神智,如此反问道。

      李崇礼定定地看着她,“我知道我娘从前做的错事,也知道像你这样聪明敏锐的人,是不可能未曾发觉的。我只愿你能相信我,有我在,定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娘。”

      李悦秀极快地眯了眯眼,这是她不自觉的动作,每逢她对一个人极度怀疑和警惕时都会如此。她想,他果然聪明,如此以退为进出其不意,倒有可能让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了。

      李崇礼与她对视半日,别开眼去,稍嫌稚气的脸上披了层复杂的神采,似是落寞,似是忧伤,目光中却又带着坚定。

      李悦秀终是笑道:“许是崇礼弟弟太过多疑了。四娘事忙,我又安分,哪会有什么事呢?”

      李崇礼忽地生起气来,直直瞪向李悦秀,眼中隐有火光,粗声道:“别叫我弟弟!我不是你弟弟!”

      糖糖和果果被他这忽来的一声低吼吓得立住,齐齐一哆嗦,便都偎进了李悦秀怀中,偷偷瞧着李崇礼。

      李悦秀也不禁一惊,抱着两个娃娃,不悦道:“不是便不是吧,你吼什么?瞧把糖糖和果果吓的!”说着起身抱了两个娃娃便走。

      李崇礼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见她果真渐渐走远,心中虽是气闷,终还是敌不过自个儿心绪,恨声一叹,也起身追了上去。

      李悦秀到底是没弄明白这李崇礼究竟安的什么心,也不知该不该信任他。他虽是聪明,但素日里却也温厚,待李大吉应是真心的孝顺,待众姊妹也都和气体贴。

      她怕他的地方,在于不知为何,他似乎太过了解她,以致每当直视他的目光之时,她都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这样的人,如果是要算计自己的人,她怎能不怕?

      正自想着出神,忽地院中似有微弱响动。李悦秀一凛,自袖中落出把精致匕首。一声门响,便进来个人。

      李悦秀喝道:“谁?!”

      那人显然一怔,呆立在门边,借着外头些微的光亮,可知来人身材高大,应是个男子。

      “怎的不点灯?”

      那人忽然开口,语气甚是熟稔,倒惊得李悦秀一怔,好半晌,才恍惚记起,这声音,似乎是那飞仙门柳影中的。

      柳影中见她久久不答言,只呆立在那儿,他眼神好,看见她脸上似有惊诧之色,不禁走上前。待得近些了,李悦秀才真正看清,来人果然是柳影中。

      她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只觉浑身一轻,却又似轻微虚脱般有些支撑不住。

      柳影中见她面色不好,心中一急,连忙扶了她手臂,问道:“怎么了?可是在提防什么人?”她一开始的那声“谁”便让他听出了惊怖之音,显是有人要找她麻烦。

      李悦秀摇摇头,“不过我自己疑神疑鬼罢了。”说着望向他,笑道:“你怎么来了?毒可解了么?”只那笑容有些苍白无力。

      柳影中没有答言,只扶着她来到椅子前坐下,手探上她脉,半晌,低头朝她道:“忧思太重于身体无益,你有何难事可否与我说说?若我能相助,定不推辞。”

      他的手仍握着她的手腕,似乎没打算松开。

      李悦秀摇摇头,“我还能让你去帮我杀人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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