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同桌的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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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现在才来？”真田弦一郎的质问引来了附近好些社员诧异的注视。
这些诧异的注视，不是因为真田弦一郎此时的脸有多黑，也不是因为真田弦一郎的语气听起来有多冷，更不是因为看到又有女生“不知死活”地准备跑进球场来，而是因为——
一向以铁拳政策管理社团的副部长大人，在见到女生公然推开球场大门时，竟然不像以往一样，黑着脸以“社团活动时间，无关人等不许进入球场！”的严肃命令将她赶走，反而低声问起了“你怎么现在才来？”这样的话来。
如此反常的现象，自然引起了网球社一干人等的好奇心。
然而，鉴于副部长大人在社内一贯的威信，大多人除了偷偷地施以注目礼外，并不敢有任何其他的举动。
当然，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好事之徒”，敢于无视副长的黑脸，光明正大地放下热身练习蹭过去。
比如说，仁王雅治。
“昨天不是说了，让你赶在我社团活动开始前来的吗？”
“路远。”在堂哥刻意压低声音的质问下，真田夕暮平静地应上了简洁的两字，而真田弦一郎的脸一瞬间变得更黑了。
如此境况，似乎并非旁人出现的好时机。拿着球拍若无其事走过来的仁王雅治明智地选择了当一名暂时的听众。他绕到门旁的长凳前坐下，开始慢悠悠地整理自己球拍的网线。
“从家里走过来，连十分钟都不用。”真田弦一郎无法理解，这样的路程到底能远到什么地步。
“真田，她迷路了。”正在一旁整理网球袋而被迫“偷听”了两人所有对话的柳生比吕士最后不得不开口插话，“她在路上向我问过路，应该是之前的迷路耽搁了时间，所以才导致晚到的。”
“噗——”一旁的仁王雅治闻言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真田弦一郎转过脸去，看了下柳生，又扫了一眼还在继续摆弄着球拍网线的仁王，最后才将视线重新移回真田夕暮的脸上。
“他说的是真的？你迷路了？”真田弦一郎的语气中带有明显的怀疑，他实在难以相信，昨晚已经带她来回走过三遍、最后甚至画了具体方位图来让她熟记的简单路线竟然还能让她迷路。
“嗯。”真田夕暮用她标志性的简洁答语肯定了迷路的事实，同时，她觉得对于另一个误解必须要现在更正说明——
“不过，他说的并不全对。我没有问过路，是那个人带我来的。”
只见她手臂一挥，伸出的手直接指向了球场另一边的入口。
才刚绕着校园跑完几圈后回到球场入口处的切原赤也有些茫然地看着伸手指着自己的女生，又看了看她身旁众人疑惑的脸，完全不知道此时到底是什么状况。
然而，当他最后注意到真田副部长帽沿下的黑脸时，神经马上嘣地一下紧张了起来，随即条件反射地跑去取球拍，拉住身旁路过的一个社员迅速地跑进了球场。
而这一边，仁王雅治早已笑出了声来。
柳生比吕士则是一脸吃惊地看着真田弦一郎身前的女生，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知道柳生的话不可能作假，对于堂妹否认曾向柳生问过路一事，真田弦一郎唯一能用来的解释的是：她又忘了。
就像三天前的晚上，在他按祖父的要求带她出门到中村元一家道歉时，她在路上就问起了“中村元一是谁”和“为什么要道歉”的问题。那时，她已将那天中午在道场发生的一切、以及中村元一这个人本身都统统忘得一干二净了。即使他当时不得不详细地为她回忆一遍那场比赛事件、即使她最终还是按祖父的要求道了谦，但真田弦一郎知道，她很快又会忘记中村元一这个人，忘记自己曾在一场剑道比赛中触犯了不准蓄意攻击对方的脚的比赛规定，忘记自己曾用极大的力道打伤了对方的头这一事实。
这就是为她做过多次治疗的青山医生所说的，记忆提取障碍。
——“像她这种只针对部分特定事物或个体的记忆提取障碍，在医学上被称为‘非典型性记忆提取障碍’。这个症状有一个突出的特点，那就是：对于某些特定的事物或个体的无法再认与再现的结果通常不会因识记次数的增加而改变。简单点说，就是任何与她接触过的事物或个体一旦被遗忘，以后不管再作多少接触与努力，可能都无法改变成为她瞬时记忆过后永久性遗忘对象的命运。当然，也不排除会出现个别特例的情况，有时因某种意外的刺激，某些被遗忘的对象也有可能突然被记起，从而转变成永久被记忆对象。”
所以，柳生比吕士很有可能就跟中村元一一样，都是属于真田夕暮记忆中永久性遗忘的对象，除非他能成为医生口中所说的“特例”。
这个结论性的念头一出现，真田弦一郎便情不自禁地抬眼望向了柳生。
此时，柳生仍在为刚才真田夕暮的“纠正”疑惑不已，并未注意到真田弦一郎所投过来的略表同情的眼神。
“真田，怎么了？她是你熟人？”幸村精市的声音这时突然插了进来。
真田弦一郎回过头，压了压帽沿，低声答道：“我堂妹，真田夕暮。”
“是吗？”幸村精市露出友好的微笑，朝真田夕暮点了点头，“你好，我是部长，幸村精市。”
“副部长的堂妹，你好，我是仁王雅治。”一旁的仁王雅治终于逮到机会开口了，在部长做完自我介绍后，他也朝真田夕暮笑着挥了挥手。
真田夕暮分别看了他们一眼后，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见仁王也掺和进来凑热闹，真田弦一郎黑着脸问道：“仁王，你的练习完成了吗？”
“我在等柳生。”仁王雅治从长凳上站起身来，向一旁的柳生甩眼色示意他一同进场。在经过真田弦一郎身后时，他还不忘向门外的真田夕暮扬起一个经典式的微笑：“噗——”
送走两大围观者后，真田弦一郎向幸村请了假，将真田夕暮带到教导处办理了报到手续后才重新回到球场来。
柳生比吕士没有想到，自前两天起就在班上成为话题的神秘插班生，竟然就是真田的堂妹，真田夕暮。尽管早上在报刊亭前遇到她问路时也曾问过她是否就是那被传了几天的转学生，但凭着她那处于小学生时段的身板，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变成他的同班同学。
并且，即将要成为他的同桌。
看着那个只用了“我是真田夕暮”一句无感情的简单句介绍完自己后，在老师的指示下一脸平静地朝自己慢慢走过来的女生，柳生比吕士心底竟突然隐隐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无力感。
这种无来由的感觉到底从何而生，他并无概念，也没有想过要深究。
直到不久的以后，当他为同桌感到无力已成为每天的家常便饭时，他才知道，原来那就是所谓的预感。当然，这都已是后话了。
虽然真田夕暮刚在球场睁眼说瞎话地拆他的台，并把他当成了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一事最初确实让他感到有那么一丝惊异，但细想之下却也觉得追究的必要，每个人都有因各种各样的私因而不得不选择隐瞒真相的时候。尽管他猜想不出真田夕暮要对堂哥隐瞒的意图为何，但他相信，她有着自己的理由和苦衷。
此时，面对已在自己身边入座的新同桌，柳生比吕士礼貌地以微笑作欢迎之礼，“我叫柳生比吕士，请多多指教。”
真田夕暮点点头，应了一声“你好”，脸上还是一贯的表情：没表情。
柳生比吕士对于她明显礼数不周的回应倒并不介意。有真田弦一郎的黑脸名声在外，再加上早上的两次互动，他似乎已经有些习惯她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了。
四十五分钟的课时结束后，柳生比吕士发现，他的新同桌果如传说中一般，非同常人是也。
只是，这种“非同”与他之前所想象的有些出入而已。
据前两天班上各种强/奸他耳朵的小道消息称，跳级生是国外名牌学校的优等生。
这一描述，在柳生比吕士脑海里勾绘出的具体形象是：挺直了腰板坐在课堂上、一字不漏地记下任何笔记的认真学生；但从刚结束的第一堂课上所得来的真相却是：她的同桌只在最开始的十分钟记了一下简单的笔记，之后便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直睡到下课铃响才醒来。
作为每堂课上都认真听讲、一丝不苟地做好笔记、并常常主动举手回答老师问题且被公认为模范生的柳生比吕士同学看着同桌睡意犹存的脸，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在课上睡足了四十分钟的人竟会是优等生的这个事实。
柳生比吕士的这些纠结想法，真田夕暮自然是一概不知的。
刚醒过眼来的她，虽然发现了同桌正在盯着自己看，却根本不可能注意到，那打量的眼光中，到底隐藏怎样复杂的心情。
她只茫然地送过去一个回视，仅停留了一秒不到的时间便马上转过了头来。
随后，她起身推开椅子，伸出手拍了拍同样刚站起来的前座女生的肩膀，开口问道：“你上洗手间吗？”
前座的女生显然惊了惊，回过头来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她，过了几秒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真田夕暮没再说什么，跨出过道，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直走到门口后，她才发现，前座的女生并没有跟上来。她于是停了下来，回头问道：“你不去？”
那女生红着脸，略显失措地望着她，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应了一个字：“去。”
“你走前面，我不认识路。“真田夕暮转过身，靠在了门框上。
前座女生觉得自己的脸仿佛一下子烧起来了一般滚烫。
她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事态是怎么朝着这诡异的方向发展起来的。作为班上最无存在感的人，却突然被莫名地关注与请求，大概除了受宠若惊外，更多的还是惊慌与不知所措吧。
她低着头走出了教室门口，急急地朝着女生厕所的方向快步走去，也不管身后的插班生是否有跟上来。她只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像快要熟烂落地了却无人来摘的野番茄。
有幸耳闻与目睹了全过程的柳生比吕士继续端坐在原位，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而对于众人给予他的同桌的“非同常人”这个标签，他现在倒是越发觉得认同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同桌的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