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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冤家路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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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海大附属中学男子网球部的社员们一直都认为,若有女生在社团活动时间踏入球场内一步,其结果不外乎只有以下几种:
第一,在部长幸村精市无限温柔的微笑之中羞涩退走;
第二,在副部长真田弦一郎的黑脸怒视之下慌张逃去;
第三,在场边围观女生的共同怨愤指责之后悻悻离开。
但直到今天,他们才发现,原来竟还存在着一直没想到的第四种情况,那就是:
女生一脸淡定地跨进了球场门来,而目视到这一幕的部长只见点头微笑,副部长只有面无表情、围观女生只在窃窃私语。
这一切怎么看都太不正常了啊!
众人心里的疑惑渐显,私下里纷纷揣测起女生的身份来。其间,有八卦者已于昨日探到真相的,便四下里偷偷传开来了。
很快,场内场外几乎所有人都得知了“那个女生是昨日刚转学跳级到三年级的天才、副部长真田弦一郎的堂妹真田夕暮”这样的传闻事实。
然而,即使是得知了女生的身份,众社员依旧无法释然,以他们对魔鬼副部长的了解,铁面无私的他不是决不允许任何 “谋福利”行为扰乱社内活动秩序的吗?
所谓“谋福利”,大家都清楚,实乃所有试图溜入场内来的女生仅且只有的唯一目的,具体来说,就是要更近距离地接触网球部的社员,特别是那几个主要的成员,诸如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柳莲二、丸井文太等等几位。
但是,事实却再一次证明,由常规与经验得出的结论并不一定全都是正确的。
众人很快便发现,副部长的堂妹真田夕暮进入球场的目的,显然与大家先入为主地判定她与其他女生同为“谋福利”的目的是完全不同的。
那个面无表情的女生和副部长打过招呼后,便径直走向了场边的休息区,于长凳上坐下。接着,只见她从书包中翻出书本作业,一直旁若无人地埋头算写,视线压根从未飘向过场内的其他社员。
大概是因为一心只专于作业之上的真田夕暮在球场内毫无参与感可言,众人很快便对她失去了兴趣。就连那些一开始心中有些愤恨不平的场外女生,现在也心平气和地无视了她的存在。
不过,还是有始终不能对她放松注意的人,那便是真田弦一郎。
说起来,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其实也算是真田弦一郎“自找”的。
昨晚饭后,祖父问起堂妹在学校的表现,他不作任何添删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见所闻汇报了上去,结果怒起拍案的祖父下令他堂上严密监视堂妹,不准其再梦周公之余,还要负起早晚间监督她自主学习的责任。
于是,从令而为的结果便是,他必须一边进行着社团活动,一边监督着场边的堂妹学习,决不允许她有离开自己眼皮底下偷打瞌睡的机会。
“啊!————”场边忽然突兀地窜出一声惊呼,瞬间吸引了场内外所有人的注意,让原本已从真田夕暮的出现事件平复下来的现场再度骚动起来。
众人齐齐回头,目光聚焦处,是球场入口的方向。
只见丸井文太满脸吃惊地站在门边,刚吹出嘴边的小泡泡因嘴巴大张的缘故连同嘴里粘连的口香糖一同掉在了地上。
而在他身后,是猫着腰单脚定格在原地的切原赤也,脸上写满了慌张与茫然。
“你!……你!……”丸井文太伸手直指着闻声转过头来的真田夕暮,气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你!……怎么……怎么会在这!……”
众人闻言,以为他也不过是一个为发现女生突然出现在网球场内而显得大惊小怪的同类而已。
于是,已身历过相同经验的他们仅表示同情地看了丸井文太一眼,便又各自回到了原本的练习中去。
“丸井文太、切原赤也,迟到!罚跑校园二十圈,外加今日的练习加倍!”
“……”门边的切原赤也顿时一脸宽面条泪。
因闹钟坏了而晚起的他原本打算趁副部长不注意时偷偷地溜入球场,却没想到,在他前面的丸井文太突然无来由地大叫了一声,结果,他不仅连带变成了全场焦点不说,迟到一事更是被副部长逮了个正着。
慑于副部长的面瘫黑脸,切原赤也条件反射地转身起跑,还十分明智地顺带拖走了仍在场边嗷嗷嚷着些连贯不清的单字的丸井文太。他可不想连带责任后让二十圈翻倍成四十圈啊!
场边的骚动终于平息了下来,真田夕暮将注意重新放回了平摊在双腿之上的数学练习册上。 这是数学老师昨天要求她今早完成上交的,然从进场后直呆到现在,她连一题都还没解出来。
正咬着笔头发呆之际,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伸到她跟前晃了晃。
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因微笑而显得越发狭长的眼。柔和的晨曦之下,那一头被汗水微微润湿的银发折射着淡淡的金色辉光,衬得那张笑意满盈的脸越发明净白皙。
“仁王雅治?”真田夕暮仍记得,他昨天曾对站在球场门外的她作过自我介绍。
“BINGO!”仁王雅治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真田的同学的记性真好。”
“嗯。”真田夕暮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这“褒奖”。
“咳……咳咳咳……”与仁王雅治一同到场边来喝水暂歇的柳生比吕士在听到她大言不惭的回答后几乎被呛个半死。
“怎么了,柳生?”仁王雅治闻声转过头去。
“没……没什么。”柳生比吕士平顺了下呼吸,放下杯子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场内。
熟知拍档行事作为的仁王雅治虽对柳生的表现甚觉疑惑,但相较而言,此时他对身旁副部长的堂妹真田夕暮的兴趣倒要更大一些。毕竟,她可是从进场起就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啊!
所以,借着从练习中退下来喝水暂休的间隙,他要趁机弄清楚,她是如何得到副部长允许进入球场来的。
仁王雅治握着水杯转回头来,似是随意地跟真田夕暮搭起话来:“真田同学,你是在做作业吧?”
“嗯。”
“不过,为什么要把作业拿到这里写呢?在教室里完成不是更好吗?”仁王雅治转动着手中的水杯,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祖父怕我偷懒睡觉,安排弦一郎哥哥监视我。”
“噗……”仁王雅治没想到这么简单就问出了实情,而且理由还是这般出人意料。
他凑下身去,快速地瞄了眼真田夕暮摊开在膝盖上的练习册,抬起脸来微微笑道:“你的作业,似乎还没开始动笔吧?”
真田夕暮平静地抬眼看他,沉默不言一语。
“噗……”仁王雅治眉梢的弧度变得更弯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显得灿烂起来,“完成作业这种东西,也不一定非要自己动脑才行,有时候,还可以适当地借用一下别人的脑袋……”
真田夕暮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待真正消化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后,她便马上抓紧机会投出了直线球,“把你的脑袋借给我。”
话一出口,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在仁王雅治憋不住的轻笑声中,她补充说明道:“我是说,如果你也是三年级的话,把你的数学练习册借给我。”
为什么会不自觉地想要帮她?为什么不拒绝她提出的要求?
大概仁王雅治自己也说不清原因。
也许,唯有一件事,是他能够肯定的吧?已回场训练的仁王雅治不自觉地望向了场边休息区的方向。
那就是:他对那个面无表情的女生实在有些感兴趣。
由于借了仁王雅治那聪明的“脑袋”的关系,真田夕暮三下五除二便将原本空无一笔划的练习题下“奋笔疾书”得头头是道了。
照抄完毕后,真田夕暮按仁王雅治之前的交代将对方的练习册塞入了一旁的网球袋中。接着,在整理完自己的书本文具后,她站起身,往堂哥真田弦一郎所在的球场入口方向径直走了过去。
作业检查十分顺利地通过了。
在得到真田弦一郎的点头应允后,真田夕暮背起书包走出了球场,准备往教师办公楼去上交作业。
“……你……你给我……等一下……”一出球场,真田夕暮就听见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声。
她随众人的目光回头,发现身后林荫校道的远处,一红发少年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自己所在的这一前方快速奔来,口中还一路不停地高喊着同样的断句:“……仇人!…………等一下!……你别走!……”
虽然身旁围观者仍满脸兴致盎然地等待着后续发展,但见对方要找的人并非自己,真田夕暮很快便失去了原本仅有的那一点好奇心。
她转过了身去,继续往办公楼的方向慢慢走去。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从身后拍上了她的左肩,“喂!……”
真田夕暮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刚才急速奔走的红发少年现已站在了她背后,正涨红着一张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陆陆续续地吐出了不甚完整的句子来:“我……我叫你……等……等一下,你……你竟然……无视我!……”
“你在叫我?”
“除了……除了你……还能有谁!……”少年虽有些气短不接,但声量依旧不低,随后还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句:“仇人!……”
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被高分贝的音量震得生疼的耳朵,真田夕暮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平静地抬起眼,望着对方认真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的名字是‘真田夕暮’,不叫‘仇人’。我不知道谁是‘仇人’,也不认识你,我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