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雩淼焱

1、离暗

　　不知白昼和黑夜的区别，漆黑的屋中色彩早已不重要，反而任何的一丝光线都能引起躁动与不安。在迷离中狂奔后，隐约觉得血在流淌，不知麻木的肉身是否被毁，毁成如何又有什么关系？猛烈的心跳与口中淡淡的血腥味才算是真实的灵魂，其他的又有何干？还不如让一切去死！
　　“可怜，可怜。”嘲讽着，空气中弥漫着迂腐的味道，压抑着，畏惧着，躁动也静谧下来，冷冻的空气中只有金属和血肉的碰撞声，还夹杂着惶恐的呼吸。
　　“光明？愚蠢的人，还未见过其他的吧，看看这里，鲜血，除了鲜血你还有什么？”
　　“滚开~~”苟延残喘的屋中人终于张开了口，歇斯底里地呐喊被黑暗刺痛着。
　　“呵呵，离开这里吧，外面更适合你！你将拥有一切，只要你愿意效忠于我。”一只手轻轻地托着疯狂的脸，在手伸过来的一瞬间又躲开了，什么也没有触到，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随着一丝微弱的光闪过，一切由寂静变为躁动又由躁动变为寂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迅速，沸腾的热血也平静了，灵魂又将不属于自己。迷失在骗局之中。
　　骗局，都是骗局，这些日子以来，在黑暗中的煎熬算是什么？都是为了等待光明的那一天吗？还是一种人性的扼杀？
　　杀戮的鲜血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但人终究是人，灵魂终究是灵魂，没有谁不充满憧憬，哪怕已经冰冷无情，最后都会去怜惜自己，哪怕已是撒手人寰的一瞬。
　　也许是几天，也许是星期，黑暗中谁也无法计算，血液不会再因孤独而死去，而是得到了仅有的一丝关爱，伤口也不会任其自然，总是小心的对待，急促的呼吸微带些痛苦，更加的迷失。
　　一道刺痛得光伴随着一声惨叫照亮了一切。腐肉的味道让门口的几个隐约的身影皱着眉头。潮湿的房间中全都是利器，轻轻一触便可见到殷红的鲜血。沿着被驱散的黑暗的源头望去，一件血衣引起了每个人的注意。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湛泸剑
　　远古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静穆。一道雪色划过长空，似一道闪消失在茫茫之中。
　　“公子，白泽```白泽```已经```”
　　白泽，昆仑山上的神兽，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除非当时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
　　“滚！”黑色的星月长衫猛地一抖，湛泸剑脱壳，从袖中直击出去，没有一丝□□，肉身已经飞出了大殿。死，亦是平常至极。
　　“公子，你的意图已经太明显了。”金漆镌龙的玉柱之后走出来一位眉目清秀的女子，红色的抹胸隐约可见，如纱般的长裙透着水晶般的肌肤，像是一壶美酒，宁静却又有些惺辣。
　　“意图？我能作何？”剑身上没有染上一滴血，英挺的少年轻轻扶着它，漫步向上走去，靠在寒玉宝座旁，仔细打量着这把长剑。
　　女子轻移玉足，面有桃色，剔透的指尖捂住晶莹的双唇，微笑道。“湛泸剑最近杀气很重，白泽又回了灵山。我们的新君，野心未免不是这个小小的雀笼吧。”
　　“你在责怪我？”少年的脸色极为阴沉，不由得一寒。
　　“不敢。”头轻轻一低手也放了下去，毕恭毕敬地向后退去。
　　“罢了，不用走。难道我需要让一个畜生么？玩笑！”黑色的长袍压在了寒玉之上，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公子，白泽只辅佐明主。”
　　薄唇微张携了一些不屑，“明主？”

　　“你们确定就是她吗？”一个尖锐的女声质疑地问着旁边的人。“不会错的，就是这里阿，上次也是这里，不过什么都看不清，真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个声音似乎稚嫩的多。
　　“快点出来吧~~湖主准许你离开这里了。”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是主人的命令必须服从，然，不可思议的音调却没有降下去。
　　惊恐的女子只是微微的往前伸了一下手，又缩了回去，因为它畏惧黑暗，但是对于光明来说，白更加恐怖。
　　“半天了，动都不动，是不是已经死了？咱们还是走吧，要不然找人把她架出去。”“嗯，那先关上门。”
　　随着光线一点点的减弱，躲在角落里的人终于崩溃了，大喊着跑了出来，凌乱的长发垂到了腰际，盖住了消瘦的面容，令人作呕的血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臂膀。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是人还是鬼，或者，是魔？
　　长长的走廊向前无穷的延伸，她跑着，跌倒着，无形间身形已经展露无疑，惊人的速度，但却步伐声微小，仿佛刚才的畏缩者根本不是她自己。
　　“阿~~~阿~~~~”她叫着，瞪大的眼睛吞噬着一切，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灵魂，同时也看到了两旁的头颅，那真真切切的死亡，为什么会执著的走出来？外面不是更黑暗吗？
　　“害怕了？可怜的人啊。”又是那个声音，她愣愣地站住了，双手僵硬的垂在两旁。
　　“你的生命是我的，灵魂也是，我给你机会，你可以回去，也可留下，只要你肯跪下来，你就可以去感受什么在光明中的真正的灵魂，要不然，看看你的两旁，失败者的下场。”
　　冷冷的，寒气袭人般。这声音麻木不仁，怨气在消耗着他的时间，一分一秒，只是他还是那么冷酷，仿佛生命与自己并无关系~~
　　弯曲，直立，弯曲，直立，不停的重复，不停的犹豫。
　　“好了，我先让你看点东西，你再决定也不迟。往前走，然后左拐，那里是你的一切。”一直就是那个在操控的声音，看不到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结，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真的没有关系吗？
　　一群人，都被绑在架子上，垂死之际。每度过的一秒钟都是一种煎熬，有人甚至没有了眼睛，没有了鼻子，或是什么，都是残缺的。有老人有小孩，有男子有女人，不过都处在昏厥中，一息尚存，死亡的寂静中，只有一个声音，只有一个妇人发出微弱的声音：“怨儿~~怨儿~~”
　　“你的名字起的不好，你注定要怨恨一辈子，怨恨我一辈子。”
　　“呲”的一声轻响，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光向众人扫去，所有的人头颅像雨滴一样砸来。慌乱了~~“住手！住手！！”她抱住那颗永不瞑目的头颅，紧紧的，血滴如水般落下，像针一样刺痛。
　　“怨很，怨恨我，用我的一切来报复我！”
　　她崩溃。
　　“你在哪里！滚出来！！”血红的眼睛泛着绿光，似乎要吞噬这里的一切，那个人是谁？怨儿是谁？只知道这种似曾相识的温暖，她和自己有关，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可以远离这里的希望阿！千万，千万，不能死啊！！
　　“那是你的家人，你所有的家人，包括你手中的那个母亲。”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而不是他？！
　　没有办法报复，只因为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她无法去感受自己，只因为生来的怨恨。
　　“你一无所有，但却身负仇恨，跟随着我，总有一天你会找到我的，去寻找强者的帮助，来报复我！”
　　一滴，两滴，那是什么？眼睛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了~~
　　“没有眼泪，没有感情，是你的生存之道，现在放下过去，走出去，这是命令，也是你唯一能做的。”
　　头颅在她怀中猛地碎了，四分五裂。终于，那眼泪如决堤般落了下来了，这是也许是她一生中最后一次的哭泣了，最后一次的绝望，她永远也不明白，为什么喜欢活在怨恨之中？
　　黑暗像是被撕开了一般，白色的光从外面涌了出来，迅速占领了这里的一切。
　　彻头彻尾的光明，她见到了，可现在的她宁愿回到哪里，不要目睹刚才的一切。

　　“琉璃，你怨恨我么？”修长的手指轻抚在一个巨怪的身上，长毛四足似犬却没有那种灵巧的感觉，周身满是怨气。
　　“主人，混沌不能留在这里！”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面露凶色。
　　“我在问你！”少年的手加了一份力道。巨怪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对着女子一声吼叫，犹如恶灵般。
　　女子向后退了一步，手微微颤抖，轻起朱唇，挤出了一个字“恨”。
　　“这样的容貌，很配你。”
　　“公子是因为我说的不好生气了才罚我，我没有什么怨言。可是，我占星的结果也是浑浊一片。王，不是明主！”
　　“我已经找人代替你了，你去给服侍她。”少年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只是亲昵地拍了拍混沌的头。
　　“王，混沌凭依恶人，他却对你如此抚顺！”
　　“你话多了，退下。”
　　“请三思！”女子“嗵”的一声跪了下来，双眼清澈的如同刚化的雪水。
　　“滚！”扔下了一把剑，正好砸在女子的身前。
　　看着她起身离开，深深地叹息。“本想好好对她。”双臂张开趴在他的身上，混沌没有动，温顺的扶下了身子。

　　“王让我侍奉好你。”从走廊出来，才发现她一直在石洞里，外面鸟语花香，假山堆砌，根本没有一丝血腥，甚至安和的连灵魂都无脸见人了，一丝一毫的差距，却有十万八千里之遥。
　　“你的衣服好脏了，快点和我来吧~~”女孩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可是刚一触到，就感觉湿湿的，而且十分粗糙，低头一看，满手的鲜血，原来衣服都是被鲜血染红的。惊吓中，“扑嗵”的一下坐到了地上，脸上覆盖着恐惧
　　女子轻蔑一笑，伸出舌头舔去唇边的鲜血，满是杀气的眼睛死盯着身后的石洞。回过头时没有理睬她，径自向前走去。
　　“不，不能这么闯进去。这，这布了阵法。”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抓她的手，又僵在半空没有动。忽的感觉腰间一空，下意识伸出手指去摸，佩剑已经不在。
　　女子污浊的双手紧紧抓住一把长剑，随着晨色的加重剑身竟归于无形，扬起双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身旁的一棵千年古松已经被削成了两半，却反而觉得精致的紧。嘶哑的声音喃喃道出两个字。“承影。”剑身已经完全消失，清晨的雾气逐渐变重，只剩下剑柄紧紧被握在手中。
　　血衣的腥味已经开始变成一股难闻的腐臭味，女子不由得皱皱眉，向着花园深处走去。忽觉得越走越加生硬。
　　“姐姐，方位走错了！”身后的娇女急切地喊了出来。
　　女子淡然一笑，扫了一眼她。依旧大步向前走去。
　　不由地愣了，那个脸上泪痕还隐约可见的女子轻松的绕出了自己冥思了五年的石阵。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手心，留下一道血印。
　　穿过一道道五彩石堆砌的石门，眉心闪过一丝黑气。这个花园决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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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追逐自由的小小设想，自己的人生也就是逃离加上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