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成碧谁可堪》篱篱原上草

24、还君明珠双泪垂

　　眼下形势，青斐被唤了回去。可见，菁卿和妩娆为了报仇，还被攥在柳飘飘手里。想到这里，往事种种，朱砂忽然眼前一亮。她除妩媚，走这步棋，是不是，下一个要逼就范的，就是王家？
　　施荦死了，策反了泯灭。卞水荇靠不住，尘汐是柳飘飘的人。青荷心思单纯，不记事。绾素和花絮相隔这里较远。乍溪来无影去无踪。那就只剩下一人了，丘浅。
　　朱砂和芍药日照当头才来到左丘浅的小酒馆，酒馆开在偏僻的农家处，籍籍无名。左丘浅一点也不意外朱砂的到来，只是不经意的笑笑：“你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早许多。”
　　看着面前眼里一片死寂的女子，这些年，原来又有事情发生：“你怎么成了如今这副光景？”

　　“我受命害一男子，他宁死不愿屈服，于是，他就真死了，我也死了。”

　　一句话，包含的撕心裂肺，是外人不能体会的。

　　“没想过要替他报仇？”

　　“如何报？害死他，我也参与了。”惨淡的笑笑，左丘浅放了两杯淡茶在她们面前。

　　小酒馆里除了三个女子，再无一人，沉默良久。朱砂开口：“眉黛在何处？”

　　“青石村，你再晚点去。估计被折磨的你都认不出来了。”

　　朱砂抬起头好奇的望向她：“既然愿意帮我，为何不对付她？”

　　“你以为真能对付她？她摸爬滚打这些年，不是白活的，她身后的势力，还有她手里握着的我的
　　把柄，都让我不能轻举妄动。”左丘浅微笑着说着，仿佛在说一个笑话。

　　“那我如今成了弃子？”

　　“你觉得呢？你以为黎萦刚和你接头就告诉你如此多的秘密是为何？真是她没事可做？那是她受
　　命试探你，柳飘飘深知一般的小恩小惠你不会上当，得放大的鱼饵，你果然上钩了。错综复杂的
　　关系你稍稍整理就理清，你只能是敌或是友。告诉你后，你明显不愿依红楼吩咐停止报复，决定
　　了当晚柳飘飘飞鸽传书通知所有红楼姑娘，将你排除在外的消息。谁让你不好掌控，可能会坏了
　　他们的计划。”说到这里，左丘浅右手扶额，饶有兴致的盯着朱砂的表情。

　　芍药一脸的不可置信，朱砂却是噗嗤一笑：“我就说前日黎萦还对我忍让几分，今日变得就如仇
　　人似的，原是这个缘故。你又何故帮我？”

　　左丘浅微微摇头：“谁知道呢，或许能够期待奇迹发生，你能替我报我报不了的仇。”

　　“施荦老家在哪？”

　　“清湖一带吧，怎么，想投靠都皇府对付夜门？”

　　朱砂转身摆摆手：“我两边也不站，站第三边。”

　　芍药担忧的望着朱砂，自家姑娘的命，太苦了。想到这里，向前跑去，紧握小手掌，想要借此给
　　她传递力量。

　　找到眉黛的时候，朱砂才明白左丘浅说的不成人样是何意。一个赶着鸭群的妇女，蓬头垢面，左
　　颊上起了一连片的泡。往日里葱白的手指，如今指甲盖全无，手掌肿大。光着的脚丫泡在冰凉的河水里。芍药瞪大了眼眶，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眉黛转过身望见朱砂的时候，红了眼眶，心酸的说：“你可知，你今日迈到这里，你是不可能活
　　着回去的。”

　　朱砂颤抖着点点头，她早就知道了。从出卞园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了。

　　“那你为何还要来？”

　　“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不怕连累芍药？”

　　朱砂转头看着还是稚嫩脸庞的芍药，欣慰的笑笑：“从我们一起出红楼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性命
　　就相连了。若我死了，红楼自然不会放过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哔过的好不好？”

　　“愈发的不知收敛，乖张了。”

　　眉黛流下两行清泪，捂住胸口痛苦的说：“他是为了我，一切都是为了我？”
　　朱砂茅塞顿开，看来外间传闻并不属实。

　　“她们让我下毒害他，我一直不肯。于是，我就一直被下毒，身体愈发不好。你出嫁那日她给我
　　最后的机会，我后悔了，寻个借口连夜赶他离开。她们假意嫁我于此，却是在折磨我。他寻我至此，见我受尽折磨，容颜毁去，却依然为了求她们留我一命，愿意败坏自己的名声，受世人唾
　　骂。我想死，真的好想死，不愿再连累他了。可我死不了，死不了，她们就像猫捉老鼠，总有人
　　在我快要断气的时候将我救活。”说完，她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往日的对手，如今这副狼狈模样，朱砂于心不忍，不忍再看。望着远方说道：“偷听这么
　　久，要动手就快点出来吧。”

　　柳飘飘依旧一身红衣鲜艳似血：“我哪有偷听？可是正大光明的在听。真是姐妹情深呢，那丑女人对着我，可一句话也不愿讲。”

　　二十来个人，个个是好手。在柳飘飘话音落下的瞬间，朱砂自袖中掏出一把药粉，洒向她们，拉
　　着芍药拔腿就跑。

　　朱砂精通医理，待一行人回过神来早就不见两人的踪影。柳飘飘不急不缓的笑道，指着眉黛说：
　　“先把她带下去，看她顺眼的，随你们处置。”语言暧昧，几个男人喘着粗气，纵使眉黛美貌不
　　复存在，红楼女子的身材，不是一般女子可比拟的。眉黛眼里一片死灰，又是新的折磨。
　　见眉黛痛苦的模样，柳飘飘笑的愉悦：“我啊，就喜欢看这种孤立无助的表情。更喜欢棒打鸳鸯
　　呢。下来，就处理那个棘手的吧。”说完，跟着前面聋子的步伐，向前追去。这沿路，都是红楼
　　的人，朱砂，你往哪逃？

　　朱砂知道逃不掉，却没想到又被追到泗水边上。年幼的时候被追到这里，亲眼见娘亲死去，自己侥幸活命，却不知如今有没有当初的好命。见人马上就要追到，望着湍急的河水，朱砂一咬牙，
　　对着芍药说：“水流能将你冲向远方，顺着下流会流至浅滩。你深吸一口气，再入水，活命的机
　　会比较大。我在这里替你拦着，她们追不到你。若活下来，找个好人，安静的过日子。”
　　芍药还未回答，朱砂就用力将她推入水中央。很快她就顺着河流往下冲，这条河流曲折迂回，很
　　多浅滩。待柳飘飘她们找到的时候，她估计已经醒来逃之夭夭了吧。
　　转身望着行来的一群人，朱砂不屑的笑笑：“红楼高手齐聚于此，还真是抬举我了。”

　　柳飘飘理理碎发，叹道：“谁让你是朱砂呢？命硬啊。”说完，她紧盯着朱砂的背后，一脸的恐惧。

　　朱砂转过身，先前着急没有注意到，湍急的河中央，一个渔翁坐在一叶孤舟上垂钓。水势如此
　　急，恍如千斤之压，他的船却在水中一动不动，好似静止。可见此人功力，是何等了得。

　　柳飘飘注视片刻，见那人没有动静，不确定的开口：“动手。”眼神却是一直锁定那个身影。
　　朱砂取出昙纱，看来今日，得动真格的了。

　　华丽的花朵在空中绽放，朱砂的招式神似舞蹈，扭，转，拉，回，与周围的寒光相碰撞。步伐飘
　　忽不定，朱砂四两拨千斤，在使招式的同时运用阵法，借力打力，让他们自相残杀。找着错漏使用暗器，虽不能将对方击毙，却给了她喘息的时间。

　　柳飘飘的短剑出神入化，几次险些刺中朱砂。她未刺中朱砂，旁的剑气却将朱砂的身上割开许多
　　条口子。被逼无法，朱砂只得双脚着地勾画一个圆圈的形状，再在圆圈上飞快的撒上一圈药粉，
　　双手一合一开，四周冒起了青白色的熊熊大火。熊熊大火在上端封顶，自然而然的形成椭圆状，将朱砂围在里端。

　　一男子啐了一口，抱怨道：“还真难搞。是个厉害的角色。”

　　柳飘飘娇笑一声：“红楼第三呢，当然得是个厉害的角色。”

　　“第一和她比起来如何？”

　　“第一可是无法超越的。”柳飘飘望着大火无奈的叹口气：“我倒看看，她这场火，能够燃多
　　久。通知其他人去追掉入河里的那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入夜时分，天空一轮圆月将四周照的明亮，火势在渐渐减弱，泗水上流淌的水也在变缓。

　　骤然，一抹灵动的身影足尖轻点水面跃向远方。白天那位渔翁还在，朱砂赌了一把，跃上他的船。晕倒的一霎那，朱砂瞧见，银白的月光下，一亮如光华的男子闯进她的视线，薄薄的唇线，
　　黝黑的微微诧异的眼眸，将朱砂吸入黑暗。

　　柳飘飘最早见朱砂悄悄逃脱，原本紧随其后追去，却被爆射而来的竹竿击回原地。望着行如利箭的小船，柳飘飘脸上一阵惨白，低喃一句：“出事了，他插手了。”

　　朱砂醒来，却是在三日后。昏迷期间，她全身滚烫发热，痛的快要撕裂开来。但每每在快要承受

　　不住之际，便有一片冰凉覆上她的伤口，断断续续吸允，每吸允一口，她疼痛仿佛在减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