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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绿杨芳草长亭路 ...

  •   回到青舍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朱砂看着天上的半轮月亮,想到,对于周洄,估计今夜是个不眠夜了。

      周邵诃还有五日就要回来了,朱砂的心里越发的紧张,喉咙处像是堵上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憋得人难受,更多的是恶心。

      床上的芍药在朱砂进门的霎那睁开眼睛,大病初愈的脸上依旧带着苍白。她虚弱的看着朱砂,强撑起身体:“姑娘,今日下午有个小老头来找过你。”

      “他有没有说什么?”朱砂点燃烛火,罩上灯笼,开始坐在长桌上抄写诗文。

      芍药瞄了一眼朱砂,极难为情的开口:“他,他说,说你是个无赖。”

      龙飞凤舞的笔停顿下来,朱砂笑笑,转而继续抄写。那日他刚把药材带来救芍药,就开口要学巫氏的针灸。不过做了回搬药材的工人,他竟狮子大开口。朱砂气恼之下给了他一张空白的信封,上面涂了一点蜜合香,诓骗他说针灸之术在信封中。

      朱砂记得他们住的那个村落里,有一株大槐树,上面有一个马蜂窝,季老头揣着这封吸引蜜蜂信回去,自然会被扎成一个满头包之人。

      心情平和了一点,朱砂站起身来,准备上床睡觉。

      “姑娘,你可相信那位坡脚道人?”芍药慢条斯理的问着,脸上却是变色易容。

      朱砂伸出五根手指,芍药会心一笑。

      这一夜的芍药睡得很安好,朱砂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刚刚亮了一点,朱砂就起身,取出与红楼接头的耳环,抛出后亲自去了厨房。她心情不佳胃口不好,想要吃点清淡点的东西。

      谁知她这一吃,差点要了她的命。从早上她刚喝完粥,口吐黑色的血后,她就一直昏迷不醒。

      周洄在她的病榻前守了两天两夜,大夫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无从下手,芍药急的干掉眼泪。

      床上的朱砂一天天的消瘦下去,红楼的花魁都轮番前来看望过她,任凭怎么医治都没有办法。

      到了第三天的夜晚,周洄的茅屋内,跪着一个面相丑陋的男子,扁平的鼻子,最主要的是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身材也是特别的畸形,肚子向外凸出。

      周洄背对着他站立,怒火中烧:“三天了,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到?”

      “三夫人是喝了粥之后昏迷不醒的,厨房那边调查出来没有任何异状。若要投毒,应该是送饭菜到三夫人房里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可还是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畸形男子说到这里,已是胆战心惊,大冷的天起了汗水。

      周洄坐下,冷哼一声:“看来,我的那两位夫人,倒是聪明了许多。”

      “爷,要不让季老头给三夫人瞧瞧?”男子试探性的开口询问,抬头认真的看向周洄。

      ‘啪’的一声周洄将手里的瓷杯捏碎,鲜血自他的手缝间缓缓流下。片刻后就听他说:“安排后事吧。”

      男子得令而出,周洄的额头却是皱的越发紧了。

      青舍之中,季老头和坡脚道人站在朱砂的病床前。坡脚道人急的使劲推了一把季老头:“有的救没得救你倒是说句话,别一直皱眉头。”

      季老头抽回手,倒吸一口气:“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季老头,关键时刻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坡脚道人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芍药,痛心疾首的怒喊道。

      季老头哭丧着脸,泫然欲泣:“她是我师父,能救我还不早点救她?”说到这里,他干脆也坐到了地上,陪着芍药哭了起来。

      坡脚道人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女子,一个像小孩子的老头,哭泣声像是成千上万的蜜蜂在他耳边飞来飞去。他悲楚的看眼病榻上瘦的不成人样的朱砂,突然他发现,朱砂的眼角泛红。

      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他仔细瞧瞧朱砂的眼白,又搭搭她的脉,这才松口气。

      “季老头,你的针带了没有?”他转头看着瘫在地上大哭的季老头,询问道。

      季老头止住哭声,好奇的看着他:”带了,怎么,你有办法救她?”

      “我见她眼角泛红,眼白泛黑,不像是中毒,到像是中了我们巫氏的蚁蛊。”说完,他看着朱砂:“你们姑娘吃东西的时候,身边有没有蚂蚁出现?”

      芍药细细回想,说道:“确实有,在长桌上,姑娘向来不怕这些东西,所以没有在意。”

      “那就对了。”坡脚道人来回踱步:“只是还有人知道我们巫氏的蛊术?怎么可能?”

      季老头上前使劲拍了她一把:“什么时候了,这些回去的时候再研究,现在救人要紧。”

      坡脚道人经他一提醒,吩咐芍药出去打盆温水进来。他却是在芍药出门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呆立在那里,眼睛也不转,任凭季老头怎么大喊都无法回神。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的手指头才动了动。看着身旁直愣愣瞧着自己的芍药和季老头,他别扭的咳嗽两声。芍药本还想问问他出了什么事了,却被季老头插科打诨过去。

      找准穴位,坡脚道人将银针插进去,又自怀中取出一枚黑色药丸,扔在水中融化开来。再将水珠滴落在穴道的附近,稍一用力,银针反弹而出。细细瞧去,每个银针的尖端都订有一只小蚂蚁。

      朱砂眼角的红晕渐渐消退,坡脚道人大汗淋漓,冲着芍药道:“无大碍了,只是待她醒后别让她吃甜食。”

      说完,不等芍药回答,拉着季老头自顾自的离开。速度很快,像是身后有夺命的仇家。芍药好奇的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再轻轻将竹门关上。

      季老头掀开坡脚道人拉住他的手,往后看了一眼:“有事快说,她已经听不见了。”

      坡脚道人尴尬的杵在原地,酝酿了许久,抬头仔仔细细的瞧着季老头,直到瞧的季老头浑身不自在才说道:“我感应到老爷会对朱砂有别样的情愫。”

      “你是说老爷会看上我师父?”季老头不可置信的问道,在看到坡脚道人点头的瞬间感到眼前一片昏暗。

      “易老头,你得赶快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坡脚道人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

      “那少爷怎么办?让少爷和老爷共侍一女?”

      坡脚道人在狂风中凌乱......

      朱砂不知道自己是期盼这天的到来,还是在策划着这天的到来。经过这几年连番的折腾,她明白,自己的身体是大不如前,早就断了根本。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大仇得到。

      膝盖微微弯曲,低垂的头抬起三分,方显得不卑不亢,稍显妩媚。

      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喘着粗气,像是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最终,不确定的开口:“卉卉?”

      周邵诃此话一出,当场的人神色各异。秦绻一瞬间惨白的脸,周洄一闪而过的担忧,和其他人的茫然。朱砂当然清楚他叫的是自己的母亲,只是闭口不答。

      周邵诃见眼前熟悉的身影并未搭理自己,急的上前抓住朱砂的手,瞪大眼询问:“你还怨我?”

      朱砂惊的退后一步,挣脱他的双手,急忙回答:“媳妇名叫朱砂,父亲认错人了。”

      周邵诃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砂,在秦绻幽怨的注视下,极不自然的说:“看来真是我认错人了。”

      话如此说,视线却未离开朱砂的身上片刻。专注的神情中带着豹子盯着眼前猎物的兴奋。

      “这是小妹,红蕉。”周洄跨步上前,挡在朱砂面前,指着周邵诃左手边的女子说道。朱砂规矩的行了个礼,对方却冷哼一声。笑叹:“有几分姿色罢了。”

      气氛有些尴尬,卓裳上前亲切的问道:“父亲和小妹一路舟车劳顿,想必路途上很无聊吧?娘早就命人搭好戏台,请大家看出好戏呢。”

      周邵诃欣慰的笑笑,转身对着秦绻点点头。指着他右手边的女子说:“这是我一友人的千金,此
      次来帝都游玩,就暂住我们家了。”

      “大家叫我玳瑁就好。”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一股清泉,缓缓流入人的心里。

      打从一开始卓裳就注意到她的存在,现在借此机会恰好可以细细打量一番。一眼看去,是种纯净的美,细细观来,却发现她五官极其精致,让人望之不愿移开视线。关节捏的生疼,露出青白的痕迹。卓裳的心里隐隐泛酸。

      周邵诃扫视一眼四周,对着秦绻好奇的问:“良婕怎么没来?”

      “那孩子有孕在身,怕她辛苦,所以没让她来。”秦绻紧皱眉头,极不自然的回答,眼神却一直紧盯着周洄身后的朱砂。

      周邵诃了然的笑笑,不置可否。

      “云”一声娇喘响起在空旷的戏台处,大家面面相觑,皆听出端倪。

      周洄疾步上前推推门,发现是从里面反锁的。一脚将门踹开,里面的场景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两具纠缠着的赤裸身体出现在大家面前,满地凌乱的衣物,和蔓延着的奇怪的味道。

      良婕经冷风一吹,眼神清明。看清眼前的形式,急忙推开身上的男子,慌乱的捡起地上的衣物胡乱穿着。

      红蕉上前抓起良婕的头发,撕扯她正穿着的衣服,吼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女子,我让你赤裸着身体游街示众。”

      良婕奋力挣扎,扑倒在秦绻脚下。眼泪不歇的往下流,闪烁着委屈的光芒。

      秦绻一声不吭,两只手指用力将她的头抬起。指甲陷入皮肤里,两行血液蜿蜒留下。沉闷的空气里能清晰听到骨骼“吱吱”作响的声音:“带下去,关起来。生完孩子,滴血认亲。另一个,杀了。”

      “我是冤枉的,是你,还是你陷害我的?”良婕脸上带着惊恐,往日娇小可人的模样不复存在,如今形同疯妇,稍指朱砂,继而指着卓裳。

      周洄面无表情,看着早就瘫软在地的男子,话却是对着良婕而说:“周云,你青梅竹马吧?”

      “是,可是我们只是小时候要好的玩伴。今日,今日我是被人下药了,莫名其妙的带到这里来的。”

      “我,不是我,是她,她勾引我的。少爷饶命。”瘫倒的周云突然回过神来,一个劲的磕头,说出的话却是直接断了良婕的希望。

      “我……”

      “够了,今天真的看出好戏了。”周邵诃阴冷的笑笑,打断良婕的话。却在转身的瞬间意味深长的瞧了卓裳一眼,惊起后者一身冷汗。

      申时,朱砂静坐青舍。今日因良婕一事,大家兴致全无,简简单单的聚在一起用了晚膳,就匆忙离开了。

      狂风骤起,玳瑁出现在朱砂面前。细细的打量四周,讽刺的叹道:“你入周府这么多日,却还落得这般光景。排行第三,你到真是白担了。”

      芍药“哐当”一声将茶放在她面前,瞪大双眼说道:“我家姑娘激起了她们内讧,除了一个良婕。”

      “哦,区区今天这种局面也叫除去,还用得着谋化这么长时间?”玳瑁翘起手指,轻轻抚摸,像是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芍药气结,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朱砂拦住:“说你此行目的。”

      见朱砂面色不好,玳瑁也不敢再激怒她,笑道:“施荦死了,你可知道?”

      “知道。”

      “那你可知死因?”

      “知道。”

      稍稍停顿,又问道:“你听说你和泯灭交好?”

      “关系一般,认识罢了。”

      “柳大姐说,施荦不是帝哔害死的。是第一大门派害的,为的是激起都皇府和红楼的矛盾。”

      朱砂微微错愕,有第一大门派的存在?她从未听说过:“什么名字?”

      “夜门。”

      飞快的整理思绪,朱砂嘴角闪过嗜血的微笑,往事种种,她看出了一点端倪。

      “大姐说,让你别忙着对周家下手。因为周府,如今属夜门统领。”

      “此次周邵诃前去为的就是归降夜门?”

      “没错。”

      “帝都的菊园也是夜门管的?”

      “好像是。”

      听到准确消息,朱砂的心,落入低谷。原来,自己一直处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周府归顺了第一大门派,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报仇的机会,又遥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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