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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风飘万点正愁人 ...

  •   “那,姑娘,我还能活吗?”

      “想解此毒必须用十八的妙龄女子来当引子,将你的毒排到她的身上,你才可平安。”

      朱砂在半亭中来回踱步,脚步稍顿说道:“激流急下,能够冲走石头,这是迅猛的水势造成的;鸷鸟急飞猛扑,毁骨折翼的,这是速度太快的缘故。所以,态势就像拉满大弩的强劲有力,时机就像引发弩机的准确恰当。急事要缓办,你还能够支撑七日。放心,七日内我定当救你性命。待我将事情处理,再来收拾她,定不会让你白受这份算计。”

      芍药抹了一把泪,满脸的泪珠笑道:“姑娘不必勉强。我怎会不知你为报此仇忍了多久,在这个节骨眼上,切勿为了我的事害的全盘皆输。”

      “信我,我定救你。”

      朱砂严肃的说道,她得给芍药增加一点信心。其实,以她现在眉梢都能隐隐瞧见发黑,可见其中毒之深。倾其医术顶多能保她活三日,骗她是怕她心态不佳,生无可恋,做些偏激的事。

      看来,得将事情提前了。

      抬头看看已经当中的太阳,朱砂牵住芍药的手:“我不喜挽鬓,却是擅长挽鬓的;待我回了周洄和秦绻,就回房去帮你挽鬓,你先回去等我。”

      芍药勉强笑笑,饶是她努力装作无所谓,朱砂也能从她的眉宇间看出她不是真的无所谓。

      正堂之外,远远的朱砂就瞧见木门紧闭。婆子、女婢皆站在门外,大气也不敢出。

      耳边穿来窸窸的虫叫声和细小的吵闹声,一位眼尖的女婢瞧见朱砂走近,恭敬的行了个礼“三夫人,少爷在堂内的等你。”

      声音清脆响亮,朱砂站在远方都能听见。那,堂内的人听见不足为奇。

      朱砂站在原地不动,细小的吵闹声停止。她的耳力极好,隐约中听见的仿佛是周洄和秦绻在争吵。唯一一句听真切了是周洄大声咆哮“你可是我的娘亲,为何要算计我?”

      她的策反计划成功了一部份!

      那日在洞口中,她的生命危在旦夕。若是换做旁人在神思涣散的时候说出的话一定是发自肺腑。可她不是旁人,她是朱砂,这个打小就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比别人多的是一份清醒。

      周洄自小泡药浴,武功精进不少。可是,天下没有白占得便宜,想要收获,就必须得付出。那药浴,可不是好泡的。

      小时候父亲也让朱砂泡过,可是小朱茵受不了这种蚀骨的疼痛,药水沾身就哭闹个不停,没有办法朱雀最后只有让小朱茵喝药汤,来稍作弥补。

      没想到,秦绻却是这般狠心,情愿让自己的儿子遭受这种苦楚。

      其实朱砂在七年前就知道,秦绻在周洄和周酌面前一定是百般说她母亲的坏话。她爱周邵诃爱到疯癫,自会将他的恶行撇的干干净净。周邵诃爱自己的母亲爱到疯癫,她对周洄这么狠心,想必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无情,别重蹈她俩的覆辙,百密一疏啊。

      周洄出门瞧见朱砂,阴冷的面容微微好转,大步流星的走近。就听他问道:“怎么不进去?”

      “没看见有人拦着吗?我何必自讨没趣。”

      “做事越发没规矩了,下次发落她们。”

      下次,朱砂不经意的笑笑。若真有心,何等下次。

      “我听见你和娘吵架了。”

      “意见不合,争执了几句。小事。”

      “娘年岁已高,你别气她。”

      “你真这么想?”说完周洄停下脚步,细细的打量朱砂。

      他很少会说到如此敏感的话题,朱砂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左顾而右言其他:“今日见芍药面色不太好,我想陪陪她。”

      “面色不好请大夫,何必你亲自陪着。”

      原来,他竟是知晓的。

      “可愿为我和芍药主持这个公道?”

      “遇刺的事卓裳受了委屈,我得弥补她。青烟是她娘家的人,处理不得。”

      朱砂气结,她明白周洄的意思。青烟是卓裳娘家的人,处理了自然卓家的人不会罢休。少了一个芍药比少一个青烟好很多。

      “夫君真是无所不知。”

      “偶然得知而已,水莽草不是旁物。卖这些水类植物的老李与我是忘年之交,那日在他那里稍坐片刻。便见青烟前来买这些,想告诉你,却原来你已经发现了。”说完扭转头打量朱砂,称道:“你当真是细心。”

      朱砂笑笑,算是回答了他的夸奖。要想提醒早就提醒了,他是想借着这个事探探自己的底细。

      走到花门,就有一个小厮跑到周洄的身边,说是绸缎庄出了事。两人只得分道扬镳。

      周洄在生意上难逢对手,这次这个人,倒是让他头疼一番。不过瞧他云淡风轻的表情,想来是没有大碍,他估计已经有了对策。

      擅长挽鬓的事朱砂没有胡吹,一个下午的时间她花在了替芍药梳妆上面。先是细画眉眼,再略施薄粉。头盘复杂的百合鬓,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很漂亮,芍药带有阴霾的脸也变得笑逐颜开。

      竹屋外面是竹梯,走在上面吱吱呀呀的。朱砂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习惯是能改变的。抬头,风吹过,却是不见她的身影。

      明知是周洄算计,明知暴露只会对自己不利。可朱砂顾不得这么多,芍药,是她的亲人。

      身如轻燕在雨湖上飞掠过,坡脚道人的屋在左边的第三个。想是故意,朱砂在和柳飘飘说话的时候,见他的身影进了这个房子。

      冒险跃进去,朱砂踱步到一间明亮的窗前。木窗没有关严实,从缝隙中瞧去,坡脚道人手持小刀在雕刻一个木拐杖。

      悄悄从衣袖中拔出一根银针,朱砂手腕用力,就将蜡烛熄灭。带上黑色面纱,朱砂轻轻一跃就躲过飞来的小刀。

      坡脚道人从门口飞奔而出,竹竿当做伶俐的长剑与朱砂恶斗。费力的抵挡他,还要细细观察他的武功脉路,最重要的是留心周围的人有没有发现。

      一心三用朱砂很快落入下风。
      周围的房子逐渐开始变亮,朱砂取下黑纱,急忙一喊:“是我。”

      坡脚道人眼睛一亮,杵着拐杖拉着朱砂往房间去。

      “你先躲到服箱里去。”

      朱砂见他话语说的严肃,也没敢耽搁。身形旋飞已是躲好。

      在她躲好的刹那,房间门被推开。自缝隙中朱砂瞧见,来人是留了山羊胡子的小老头。他一双三角眼贼溜溜的,进门就在房间里东瞧瞧西看看。

      坡脚道人拦在他的身前,怒吼道:“季老头,你想干嘛?”

      “不干嘛,就是听见你的房子里有打斗声,这不是担心你,来看看。”

      “不需要你担心,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出去。”

      留着山羊胡的季老头并不在意坡脚道人的逐客令,他徒步走到服箱前,作势要掀开。

      他搭在服箱上的手被竹竿给压住,力道之重足见他的手已经血脉不畅变得青白。他费力扯出自己的手,嬉笑着说道:“好你个易老头,我不就是开个玩笑,你至于当真吗?”

      “出去,我可不是开玩笑。”

      “莫不是你房间里藏了女儿巷的窑姐儿,所以不让我看?你这人也忒不厚道了。”

      “就算是我藏了窑姐儿好不好?你先出去,明日我定请你喝我珍藏的美酒,怎样?”坡脚道人对他的无赖颇为头疼,只得半推半就的把他往门外拖。

      “易老头,今日少爷说要到三夫人那里去。陪她看满天星斗,她上次替少爷挡剑,少爷这是补偿她。”他声音洪亮,说罢大笑着离开了,像是故意想要说给朱砂听。

      忽近忽远的声音传到朱砂的耳朵里,是那个山羊胡的季老头在和旁人说话:“别进去,人家易老头找了个女儿巷的窑姐儿回来乐呵乐呵。嘿嘿。”

      几声谩骂之后,吵闹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

      坡脚道人急忙打开服箱,说道:“你快回去,我找个时间去看你,那季老头替你医治过伤,定是看出了端倪。”

      “我有一亲人,两天后必死无疑,你定要在这两天前来。”

      坡脚道人犹豫片刻,便肯定的点点头。

      朱砂鬼鬼祟祟的跑到门口,见四周无人,才放心的跑到雨湖边。

      “三夫人且慢。”不急不缓的声音自朱砂的背后传来。

      握紧手里的银针,朱砂慢吞吞的转过身。就见背后迎着月光站立的季老头。

      “我不想伤害三夫人,三夫人不必这般防备我。”

      即使他的话说的情真意切,朱砂亦不为所动。

      “三夫人冒夜前来,想必是为了身边女婢中毒一事吧?”

      “是与不是,皆与先生无关。我且离去。”说罢,转身就要掠走。

      “夫人不必急着回去,适才在易老头屋里说的话,只为诓骗夫人出来。”

      足尖一顿,朱砂呲笑一声。她怎没想到,夜里,秦绻怎会让周洄去她的青舍,定是百般阻挠。

      从季老头的话语中,朱砂猜出,他应该暂时对自己没有敌意。只得收回银针,恭敬着说道:“朱砂还未感谢先生的救命之恩,先在这里谢过了。”

      “夫人,我们明里人不说暗里话。那日若我不救你,你也定无大碍。我之所以会故弄玄虚的医治你一番,不过是替夫人掩盖医术超群罢了。”

      朱砂会心一笑,看着对方露出的精明的三角眼,想必是他想学学自己的医术。“我还不知先生是敌是友。”

      “我会归到少爷手下,不过是因为囊中羞涩。欠他的人情,这些年替他杀了不少人,也算是还了。”

      “那先生为何要这般助我。”朱砂假意不知,想试探这个老头一番。

      季老头摸着他的山羊胡子,走走停停,偶尔看朱砂一眼,像是有难以启齿的事不好开口。

      片刻,就听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巫氏医术名动天下,可惜,巫氏如今就剩下季老头这一个人。我向来醉心医道,叹息此生再也不能得见巫氏医术了。却因那日替夫人疗伤,见夫人插的本命针,手法正是古书上记载的巫医的手法。所以......所以想请夫人不吝赐教,教我一些巫医的治病方法。”

      朱砂心里腹排,得亏这老头脸皮厚,换做旁人,这种无理的要求定是开不了口。“先生严重了,先生医术精通,朱砂望尘莫及。又怎么称得上教这个字。既然易老伯是巫氏的人,何不让他教你?”说罢,已是不愿逗留,向前走了几步。

      留着山羊胡子的季老头急忙追上,说道:“易老头精通术数,在医道方面是狗屁不通。夫人这样说定是婉拒我。”

      这老头缠人的紧,朱砂皱皱眉头,万分不耐。周洄的屋外仔细瞧去雨湖这面的风光一览无余,虽是夜里,难保他不会瞧见。“先生自重,我要回去了。”

      “若是夫人实在不依,我只得日日夜夜跟在夫人的身边,少爷若是问起,我便回答夫人不肯收我为徒。”

      “你这蛮横老头休得无礼,我只听说过这世间有强收徒弟的,却不知还有强拜师的。我无心与你纠缠,你速速离去。”话到此,朱砂已是言辞狠厉,着实是这老头缠人缠的紧。

      “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都能厚着脸皮拜师,夫人何不成人之美,收下我这个徒弟,以慰藉我平生的心愿。”说完已是身弯九十度,鞠了个大礼。

      这老头身形瘦小,一脸的皱纹倒是显得特别可怜。片刻功夫朱砂有种自己在欺负老人家的感觉。稍顿同情心,朱砂想到,何不考量他一番,所不定日后对自己会有帮助。“你先救好我的女婢,我再考虑考虑。”

      “谢谢师傅,待我马上就去找寻十八妙龄的女子,来医治师傅的女婢。”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朱砂头疼的想到,这老头,原来不止脸皮厚。摸杆上爬的本事也甚为历害。“我已有人选,我身边的另一个女婢青斐,待我找好替身前来。你就替我救治。”

      离周邵诃回来的日子已经是一只手掌就能数清,想必他回来的那日,就是黎萦,现在该称作玳瑁入府的日子。她办事莽撞,亦可称作自己又多了个敌人。

      若办事都让芍药来处理,怕是她有心而无力。自己能用的人没有几个,想到对妩娆有恩,何不借红叶一用?待事成之后还她便是。打定主意,朱砂已是取下耳环,直抛上天,全然不避讳季老头就在自己身边。

      这季老头却只是摸摸山羊胡子,头转向一旁,假装未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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